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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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醉生被他說得臉上通紅,訕訕地道:「晚生不解禪機,老前輩請別取笑了!端木賜良既是派人前來相請,我們還是快點前去為要!」 崔萍懷疑地道:「端木賜良以毒成名,這次他卻要跟我們以武技相搏,這裡面怕另外有什麼花樣吧!」 清曇神尼搖搖頭道:「此人心計之工,行事之狠,可雲舉世無匹,不過他的行為,猶不失為光明,凡有計謀煞著之前,必先予以通知,或明告,或暗示,定不會不教而誅,因此我認為他既然指明以功力搏勝,大概不再施什麼其他的陰謀吧!」 百了大師心痛弟子之死,對端木賜良恨入切骨。 聽神尼對他毀譽參半,不禁有些不服氣,接口道:「那麼他在無相魔音中,暗放毒物害人,又當如何解說呢!」 神尼輕輕一笑道:「大師可能是疏忽了,遠在柳無雙傳言之際,她已經告訴我們在陣中另加了一些玩意兒。 端木賜良身掌七毒門,則加進毒物應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們沒有能預先防備到,是我們自己心智不如,慮未能及,卻不可以怪罪於他!」 百了聞言默然,可是在心中對端木賜良稍微萌起一絲敬意。 神尼見大家都不開口,沉思有頃,又慢慢地說道:「端木賜良思慮縝密,很少做沒有把握之事,他雖然申明這一場只拚功力,其兇險的程度並不稍減,他對我們的虛實瞭若指掌,可是我們之中,有誰知道端木賜良的真正功力,究竟精深到何種程度?況且我們又經過九天諸魔陣一夜困擾,無論是誰,都無法全力以赴呢!」 大家聽完後,心頭都沉甸甸的,仿佛壓上一塊重鉛。 片刻之後,左棠長眉一聳道:「走吧!生死禍福,自有天命,人家鵠候良久,再不去還會以為我們怯場呢?」 一行人依然在歐陽子陵與獨醉生的前引下,慢慢的向落魂崖走去,沿途每隔十丈,必有一男一女,兩名七毒門下弟子侍立,見他們走過,雙雙彎腰,執禮甚恭。行未多久,已至落魂崖的進口。 大家見這地方,倒是名不虛傳,在深谷中淩空拔起一道孤峰,峰圓如柱,頂上一削而平,峰下陡立如壁,雲霧穿繞,四圍空不著物,只有一道索橋,以供飛渡。 柳無雙已在橋口鵠立,見他們來了,並不多作客套,施禮完畢,正容道:「家師正在崖上侯駕。」說完後,領先翻上索橋,去步如飛。 那索橋只是兩根粗麻繩,綁著一排木板,長有數十丈,高懸空中,隨風晃動,橋上又無扶手。 然而她走在上面,若蜻蜒點水,腳下幾個起落,身軀連幌都不幌,曼妙已極。獨醉生微歎了一聲:「其徒如此,端木賜良的功力似乎比我們想像的要高出許多!」 歐陽子陵在他身旁笑笑道:「此姝不俗,大有意趣!」 獨醉生用手肘觸了他一下道:「你自己一身都是情牽孽種,還有心情打趣別人,快走吧!」 兩人展開身法,齊向橋上落去,捷若游龍,後面的人也亦步亦趨的跟上,功力較差的人,如諸葛晦、上官雲彬、沙漠龍等,在俐落上未免就相形見拙了。 等大家齊上得崖頭,端木賜良已在崖口相迎,當胸抱拳,朗聲道:「諸位能在九天諸魔曲及幻滅魔曲下全身而退,頗合在下欽佩。端木賜良平生介豪,不輕易許人,獨對諸君心折無限,故此設場落魂崖,想再領教一下中原絕學!望諸君不吝賜誨!」 他的話雖是對全體而發,可是大家很清楚,他真正的目的乃是對歐陽子陵,獨醉生等有限的幾個人而發。 崖上約寬有十丈見方,兩邊各設有許多草墩,為臨時坐息之用,中間留出一大片空地,作搏鬥的場所。 厲氏兄弟、萬自剛、白不凡、長白雙屍及七毒門下的男女弟子已經占了一方,空下另一方當然是留給東來群俠的。所以歐陽子陵等人,也不多作客套,一逕走到草墩上坐下。 端木賜良等大家坐定後,朗然發話道:「在座各位,不是宿怨,便有新嫌,絕非空談所能解決。 因此我們不必講究什麼點到為止,也不需要論場數,計時間,一場接一場,戰到最後仍能活著的人,當然就是得勝者了……」 神尼站起來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的辦法殺孽太重貧尼不敢贊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何必一定要流血相殘呢!……」 端木賜良哈哈長笑道:「師太佛門中人,當然是以慈悲為本,怎奈端木賜良一向認為容忍敵人就是自殺。天下人非我類者即我仇,我們行事既不能一致,就無法共存,春生秋殘,天心尚不戒殺,師太何獨怪乎我……」 清曇長歎一聲,知道此人已無可理喻,默然坐下。 端木賜良得意地長笑道:「大丈夫睚眥必報,人生最大樂趣,莫過於快意恩仇一夕間,那兩位有興趣先下場唱這場開鑼戲!」 歐陽子陵突然站起來道:「且慢,在下尚有一事煩瀆莊主!」 端木賜良道:「歐陽大俠儘管賜教!」 歐陽子陵道:「敝友陳金城,昨夜在陣中失陷,不知此刻安在?」 端木賜良道:「這個不勞大俠關心,他是陳姑娘的哥哥,陳姑娘既然拜金姥姥為師,我當然不會難為他,今晨已專門派人送他回金陵去了,端木賜良願意與天下英雄為敵,何介意一豎子耳!」 歐陽子陵聽說陳金城無恙,心中已感寬解,對他的譏刺毫不在意,微一點頭示謝,便又坐下。 崔萍突然站起來道:「崔某欲先正門規,請莊主將崔某兩個叛徒交出!」 端木賜良陰側側地朝厲天吼,厲天嘯道:「兩位護法,崔老先生要殺你們呢!還不出去領死!」 厲氏兄弟天性尚不算十分涼薄,聞言為難的站了起來,對望了一眼,遲疑地不肯出場! 端木賜良忽地走過去,出手就點了二人穴道。 然後在他們口中各塞了一顆丸藥,再解了他們的穴道,厲聲道:「去!當初有膽子跑出來,現在就應該有勇氣打一場!」 厲氏兄弟服下藥後,神情變得異常呆滯,好像兩個傀儡似的,呆呆地走到場中,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你要殺死我,不行,我要活下去,我有勇氣,我們來打一場!」 端木賜良點穴,喂藥的動作雖然做得極快,但依然瞞不了大家的眼睛,也立刻使人想到不久以前他以失性芝迷惑了赫爾去對付朗月的手段。 獨醉生低聲對歐陽子陵道:「不好!這老毒物故技重施,崔老先生恐怕應付不了!」一面說,一面用眼色向他暗示,歐陽子陵點頭會意。 就在厲氏兄弟準備出手攻擊的一刹那,二人猝然出動,身形似兩條脫弦的急箭,分擊向厲氏兄弟,而且還是挾全力出手。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厲氏兄弟並未見得如他們想像中那麼厲害,相反的是二人彷佛功力逕減。 歐陽子陵與獨醉生的掌打實卜去,對方全無一絲抗力,兩聲慘呼之後,叭叭兩響,地上跌下一雙血肉模糊的屍體。 歐陽子陵、獨醉生、崔萍,甚至於他們這邊的每一個人,都為這個意外的變化驚得呆住了。 端木賜良突然似梟鳥般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的成分。 良久,笑聲始歇,他才拂著胸前長髯道:「端木賜良行事雖與諸位背道而馳,到底也算是武林一脈,對忘恩叛師這件事,卻是與諸位一樣的深惡痛絕,豈能相助弑師之舉。再者驅虎吞狼,令之自相殘殺,乃是用之報應呼音寺中那批妄自尊大,驕橫不可一世的禿驢,崔老先生這等高雅人士,怎能對之如此大不敬!我最需要申明的一點,就是端木賜良行事從不蹈前轍,一樣菜絕不重抄兩次,凡事焉能叫你們全料到了。最後,我要說明剛才兩位護法所服的乃是散功丸,我是存心讓崔老先生一償正門規的夙願,同時也藉此儆戒一下我自己門下弟子,不想害諸位虛驚一樣,真是抱歉得很,哈哈……」 他接著又是一場大笑。 笑得大家心中直發毛,對此人用計之工,莫不懍然而懼,連一旁長白雙屍梅氏弟兄,也不禁面上變色! 端木賜良一揮手,早有數名弟子上來將屍首搬起,朝崖下擲去。 他梟鳥一般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今日之會,不知將死亡若干人,棺木籌制不及,幸而這崖下豢養著無數毒蛇,膏身蛇吻,屍得其所,亦吾輩習武入之大好佳事也!哈……下麵是那幾位湊熱鬧!」 崔萍已經黯然退下。 獨醉生也退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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