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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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神一看,不知在什麼時候,辛紅絹與沙漠龍靠近到他的脅下,一左一右,緊緊地依偎著他。 四顆明亮的眸子裡,滿是晶瑩的淚珠,面對著天下至愛的流露,像她們這些感情較為脆弱的女孩子,怎不動人心脾呢? 樓上並不太寬敞,容納了這麼多人竟無局促之感,原來大家被諸葛晦與崔玨動人的一幕吸引住了。 連神尼清曇與百了大師都不例外,人若能忘情,便是太上矣! 良久,凍結的空氣被一陣輕呼沖散了:「端木賜良呢?」 發聲的是窮和尚,大家聞聲驚顧,樓上豈僅是不見了端木賜良;連長白雙屍也都悄悄地退走了。 就在大家愕然相視的時候,樓頭素影一飄,上來一個女子,正是在山下將他們帶上七毒山莊的那一個。 她露著輕冶的笑意,曼聲道:「家師因不願打擾諸葛大俠一敘離倩,故而偕同兩位梅老前輩先行告退,托弟子代向諸位請罪。 此刻家師已在正廳設筵,命弟子來恭促俠駕,而且在此去正廳沿途,尚設有小技娛賓,在諸位絕世高人眼中當不值一笑。 回功丹一粒,奉上諸葛夫人,當可解散功丸之毒,弟子先行,盼諸位俠駕早蒞,免得家師怪責弟子敦客不力。」說完揚手擲出一個小包,嚶然一笑,挺身就向花叢中蹤落。 獨醉生猝喝一聲:「且慢!」 脫若鷹隼,伸開五指,追身而出,朝那女子身後抓去。 雙方動作郡疾若閃電,但獨醉生功力顯較那女子為高,在她快要落地之際,手指已將要抓上她的裙角。 那女子倏忽回身,右腳點地,左腳猛提,將一襲百折長裙,整個掀了起來,獨醉生一怔神,猛收勢撤指,硬生生將抓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原來那女子轉身掀裙,面對著獨醉生,既不躲,也不擋,面上反而含著笑容,而她的裙子之內,未著寸縷,雪膚玉肌,纖介畢現。 獨醉生是何等人物,焉能對這樣的一個女人下手,略一遲疑之際,那女子已轉入一叢花樹之後,隱身不見。 耳際只聞得吃吃的笑聲,夾以淫妮的語音道:「家師算准你會出手擒我,以為挾持,所以特別傳了我這一招『色不迷人人自迷』,也算准這一招必可奏功,獨醉大俠,前途匪遙,相逢有日,您幹嘛那麼猴急呢!……」 一番淺笑,幾句妮語,使得這位足智多謀的獨醉生怔在那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窘的。 左棠跟在他後面下來,拍著他的肩膀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老弟,我看她對你好像頗有一點意思,難怪你老弟下不了手了。」 獨醉生尷尬地苦笑了一下道:「老前輩別取笑了,端木賜良料事如神,假若他那女弟子的話屬真,恐怕在此去大廳的路上,另有什麼厲害的佈置呢!」 這時大家都下來了,聚在一團,這時崔玨已服下解藥,功力新複,夾在老父與諸葛晦中間狀似十分柔弱。 歐陽子陵的兩側卻依傍著辛紅絹與沙漠龍,這兩個身懷絕技的女孩子此刻都變得楚楚可憐,亟須他保護似的,兩邊恰好形成一種有趣的對比。 清曇睜目對眼前的花樹看了一陣,然後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道:「這花樹看去雜亂無章,其實在亂中卻又井然不紊,頗似八陣圖之設,獨醉先生此中高手,不知尚有其他見教否?」 獨醉生見問,忙自謙遜道:「前輩太過獎了,晚輩不過略知一二,那裡就敢當高手之譽!」說著也對花樹,仔細端詳起來。 良久,他依然搖著頭道:「晚輩竭盡智力,也看不出這花樹除了八陣圖之外,另外還藏有什麼變化。 八陣圖雖然奧妙無窮,可是流傳極為普遍,算不得是精奇之學,端木賜良計謀過人,斷不至在這裡擺上一個如此簡單的陣式。」 語畢低頭沉吟,接著清曇、莊佑、李不問、崔萍等人都在低頭揣摸陣式。 這時依傍在歐陽子陵身畔的辛紅絹忍不住開口說道:「既然看准了是八陣圖,就依照八陣圖的方法走去好了,到裡面有什麼變化,再隨機應變也還來得及,無請如何,也比干耗在這兒好得多!」 一語方畢,清曇已輕聲呵責道:「癡兒,你這個火爆性的性子幾時才改得了,這兒都是當今絕世的高手,如何可以輕易涉險,稍有不測,辱名是小,平白賠上性命,今後盡為群魔天下,連個壓制他們的人,都不容易找得到了。」 辛紅絹被罵得噘著嘴不再出聲。 獨醉生卻由神尼的話中摸索到一線光明,微笑道:「神尼且慢責備辛女俠,這花樹恐怕除了八陣圖外,再無其他變化,要有,也不過在花草上弄些鬼! 端木賜良是故意擺個簡單的陣式,要我們去白化腦筋,假若我沒猜錯的話,他此刻恐怕還在陣中看著我們鬧笑話呢!」 一語甫畢,花樹中果然傳出端木賜良的朗聲大笑:「獨醉兄果然高明,端木賜良能得著你這樣一個對手,實在感到無比興奮,可惜你我是站在敵對立場,否則咱倆聯起手來,放眼今世,恐怕再也找不到對手了!」 語畢又是一聲悠然長歎道:「武功身手,可以由因緣,藉修為,以達於傳神之境,惟獨這心智計謀,卻是全由天賦,半絲也造作不得。 端木賜良幸得一知己,實無憾生平,乾脆再做個人情,告訴你們吧,這陣中花樹,不論枝葉香味,均蘊奇毒,且不載於任何典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獨醉生已冷冷地接上口道:「幾株僻雲蘿,也難為你講得那麼神秘,而且你假若讀過山海經的話,也該知道吞雲樹就是這個東西,更難得的是你將解藥車前子就種在附近。 端木賜良,假若你還有什麼更新奇的寶貝,不妨快去準備一下,這區區的一個小陣,在下還理會得!」 語畢,只聽得林中一聲長歎,接著就音跡俱渺了。 清曇神尼展眉一笑道:「獨醉先生的確是奇才,這等稀世毒物,居然了若指掌,此舉殺了那魔頭不少兇焰。 只是貧尼粗解相人術,端木賜良聰慧絕世,可是心胸極窄,這一來他在前途又不知要設下多少厲害埋伏了。」 獨醉生也謙沖地道:「家師一生寄跡江湖,足跡幾遍天下,晚輩所得不過他胸中十分之五六而已。 只是家師心懷淡泊,終身以走方行藥為志,是以沒沒以終,晚輩因心切恩怨,未能蹈光隱晦,有負先師遺志,神尼再一誇獎,益令晚輩汗顏無已!」 大家聽了這番話,都是一陣默然。 良久,赤龍子崔萍首先感歎道:「崔萍自以為粗解技擊,妄圖稱雄武林,乃引起無限糾紛。 适才聽及獨醉兄之言,頓覺名利誤人,煩惱自取,獨醉兄之師尊,若有意揚名顯世,何患一代宗師,舉世崇仰不可得,而自甘淡泊若此,喻之崔萍,寧不愧殺……。」 此言一出,連莊佑左棠歐陽子陵等人都泛起一陣愧色,低頭不語。 大家都沉入一陣僵局。 還是沙漠龍心思巧妙,輕聲道:「習藝用以強身,隱世埋名,謂之清,練技用之抑強,以暴止暴謂之俠,清也好,俠也好,都是練武的宗旨。 譬如一物的兩面,清為武之體,俠為武之用,司馬遷所謂:『俠以武犯禁』,那是迂儒的見解,那裡懂得俠義的胸襟。」 她侃侃言畢,上官雲彬第一個鼓起掌來贊道:「對!對!還是龍公主見解透闢,把我們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此時若有酒,我定浮一大白。」 這時獨醉生已俯身在地下采了許多車前子的嫩葉,教大家在口中各含一兩片。 然後再取幾片,揉成一團,塞在鼻孔裡道:「僻雲蘿每到黃昏之際,即由根上淡淡地散出一陣薄霧,無形無質,無色無味,吸入一絲,毒及肺腑,大羅金仙也當受不起,此刻日已西沉,毒霧也開始出來了,幸而這車前子是它惟一的剋星,八陣圖變化,相信大家都知道的,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 大家依言塞好,然後由獨醉生與歐陽子陵帶路。 左折右拐,簇擁著慢慢地走出花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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