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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梅宇風急性子,見他盡是紆回拖延,大是不耐,搶著說:「那是姓陳的女娃兒提的主意,說是有個小夥子歐陽子陵自命了不起,讓我們哥兒倆跟老婆子各接他一場,那一邊勝了,她們倆就投哪一邊,小夥子飛快出來吧,老頭子等得不耐煩了!」

  他一步就跨到廳中央,似乎等不及就想動手,大家又把眼光注向歐陽子陵身上。

  天外玉龍感到十分為難,此舉責任實在太大。

  ▼第二十六章

  兩個女孩子的前途就在一搏之間決定,他做夢也想不到陳慧珠會給他這一份好差事,慢慢的站起來,正想走出去。

  突然彩影一飄,錦衣的金姥姥搶先到了廳中,攔住了道:「梅老二,你好聰明的主意,這小夥子就算他生下來就開始練,也趕不上你百多年的功力,要是你一掌將他劈死了,老婆子找誰比去!那兩個徒弟豈不是被你搶定了!」

  梅宇風似乎沒想到這一層,怔在廳中,一時無話可答,不過他們問答之際,激起了歐陽子陵的豪性。

  他就是再好的涵養,也無法忍受這批目中無人的魔頭將他當作死人般的擺佈,何況長白雙屍是先師悟非的手下敗將。

  天外玉龍橫跨數步,走到他們對面,傲然地發話道:「三位所爭的實在大有道理,不過你們忘記了一件事!」

  梅宇風與金姥姥俱都一怔,頗為年輕人豪氣所折,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事?」

  歐陽子陵傲然道:「假若你們都敗了,又作何論?」

  梅宇風哈哈長笑良久,才止住了笑道:「年輕人,你倒還真合了我的胃口,當年我們哥兒倆白骨功還只有六成火候,與悟非老和尚過手,也不過只輸了半招,我就不信你這小夥子還能強過老和尚去!」

  歐陽子陵泰然地答道:「英雄無輩,交起手來,總該有個勝負,萬一我勝得一招半招,三位又作何區處!」

  金姥姥怪叫道:「老婆子若敗了,一切自作罷論,而且從此退出江湖,決不與人交手!」

  梅宇風也叫道:「老婆子都那樣做了,長白雙屍豈會後人,我們若敗了,自斷雙掌,散去白骨功!小夥子,你去挑誰吧!」

  歐陽子陵一字一句道:「你們三個人一起上!」

  此言一出,不僅三個老魔頭動容,連端木賜良那等府城極深的人,也忍不住發出一聲輕歎,這年輕人的口氣的確是太大了!

  歐陽子陵彷佛胸有成竹,夷然地說道:「在下自承年紀太輕,功力不足,說這話的目的,也不是藐視武林先進,我無論先挑那一方,勝了不必說,設若濺血庭中,另一方豈非吃定了虧!」

  三個魔頭一聽這話也有道理,遂駐目凝神聽他往下說:「所以為示公平起見,請三位同時出手,不管那一方,在百合之內,先勝了我一招,就算贏了,若至百合仍未見勝,我們就算和,另外再想其他辦法!」

  梅世風本來大刺刺地坐在位子上,這時也起身加入到廳中來,高聲叫道:「小夥子,真有你的!梅老大輸給悟非老和尚時,心裡並沒服氣,可是今天還沒交手呢,我倒先服了你了,等一下我們兄弟下手必定給你留點分寸,即使讓老妖婆占了先,我也把女徒弟讓她,非收下你不可!」

  金姥姥不服氣頂道:「活死人,別吹大氣,老婆子要是贏了,三個我全要,你那鬼死人骨頭功夫,要是傷了他,我可跟你沒完!」說著又要吵起來,還是歐陽子陵道:「我們先別爭題外的事了,死生有命,三位既是以我為賭技對象,手下還是請別留情,這中間地方太小,請主人招呼更寬一點吧!」

  端木賜且頷首喝一聲「撤席」!立刻由側門進來許多白衣弟子,將席面抬了出來,又把椅子一一排到靠牆放好,請大家入座觀看。

  獨醉生憂心地走到歐陽子陵身畔,低聲地問道:「老弟,你到底有把握沒有,這三個老傢伙都不好惹,我覺得你似乎太冒險一點!」

  歐陽子陵深深地笑了一笑,彷佛絕有把握。

  他只好帶著滿腹的憂慮離開了。

  辛紅絹與沙漠龍憂形于色,莊佑左棠與清曇神尼急在心裡,然而他們矜持著身份,不太好意思表露出來。

  歐陽子陵心折無限,赤龍子崔萍與陳金城都把企盼的眼光望著他。

  端木賜良這一等絕毒的人物,卻也不禁欽折地道:「歐陽大俠以甫及弱冠之年,獨挑三位名家,無論勝負,傳諸江湖亦不朽矣!」

  桌子拉開了,場子也清出來了。

  歐陽子陵態度從容地往場中一站聲身拱手道:「三位請賜招吧!」

  梅世風一拉兩道喪門似的眉毛,敞聲狂笑道:「小夥子,見好就收,猶不失為明智之舉,過份的狂傲可就不像話了,以我們的身份,再加上三對一,要是再搶先出手的話,這以後的江湖也別混了!」

  歐陽子陵徐徐地道:「既是您這麼說,在下就放肆了!」

  舉掌當胸,「白虹貫日」以青蓮心功發出一招,推向雙屍中的老二梅宇風。

  梅宇風不擋不還,本來想硬受一掌的,可是當歐陽子陵的手離他尚有數尺之遙,勁風迫體,將他的衣裳往後直飄。

  老頭子覺出不對,微微一側身避過,口中卻高興地喊道:「小夥子,你還真有兩下子,這場架還值得一打,老大,加點工夫,他比那天兩個膿包夠癮多了!」

  梅世風見弟弟居然不敢受掌,知道歐陽子陵的確不壞,也高興得大吼道:「著哇,老二,幾十年沒打狠架了,今天就拿小夥子喂喂招吧!」

  口裡在說著,手可沒閑,運了六成力氣向他劈了一掌,但是沒用白骨功,他還是真愛惜這小夥子,生怕把他打傷了。

  歐陽子陵見定掌到,胸有成竹,伸右手接下他的掌,左手又向金姥姥拍去!口中還說道:「姥姥不肯先出手,在下只好冒犯了!」

  金姥姥伸手硬接,心中倒是大吃一驚,暗想這小夥子看上去年紀不大,掌力雄渾,竟不在我之下。

  那邊的梅世風也在發怔,因為他的掌力初接歐陽子陵之際,只覺得對方虛若無物,將自己的力這全引了過去,到後來突然有強力回震,若非掌未用實,差一點就得當場吃虧。

  其中只有歐陽子陵了然于心,原來他前兩天翻閱天殘功訣,找到了這麼一段文字:「夫簞瓢本空,注水則實,皮囊本柔,鼓氣則剛……剛柔盈虛,本無常態,存乎用者之心也……是則若我心可兩用,取甲之剛而挫乙之柔,彼剛柔互消,我則坐收其功……此二心之功訣如下……」

  他花了兩天時間,專門研習這心作二用之法,已經嫺熟自如,所以剛才一接一攻,他只在中間作為介體。

  實際上是讓梅世風與金姥姥較了一掌,就像是在水上行帆,吹動的是風,抵消風力的是帆,他的本身毫未出力。

  用這種戰法,敵人越強越好,愈多愈佳。

  梅氏兄弟與金姥姥那知這個道理,他們越打越上火,力量也漸漸地用足了,不再稍存保留,可也越打越心驚,因為他們發現這年輕人的內力彷佛越來越足。

  七十回合過去了,三個老人都微有氣促的現象。

  歐陽子陵卻從容應付,長白雙屍功力在伯仲間,而且兩人練就的兩儀戰法,陰陽互長,可是遇見歐陽子陵,變成全無用處。

  金姥姥單打獨鬥,可能稍占上風,然而抵不了二人同時出手,她吃的虧也最大。

  幸而歐陽子陵心存忠厚,在引長白雙屍的掌力時,暗用自己內力卸去一部份,讓她能勉強的接下去。

  旁邊觀戰的人則又各懷不同的心情,跟歐陽子陵同來的那些人固其心喜無比。

  朗月禪師在驚訝中帶著慚愧,他認為小夥子在呼音寺中,對他還保留了一部份。

  端木賜良則是由驚生懼了,此人不除,只怕今後武林中,再也沒有邪道人物插足之餘地了。

  第八十回合開始的時候,梅宇風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微喘地對他兄長道:「老大,再打下去,恐怕我們還得栽次跟頭,用煞手吧!」

  梅世風也沒有初時那份愛護的心情了,兄弟倆對望眼,一咬牙,白骨功提到十成火候,一左一右,分兩邊攻到,掌起處,惟見一層濛濛的白氣。

  金姥姥聽見他們兄弟倆的對話,恐怕他們占了先,金蠶蠱功也運足了,當胸劈到。

  掌力可借,毒功可無法轉,但也無法躲。

  歐陽子陵只好咬緊牙開,雙掌運赤陽功,分接長白雙屍,咬破舌尖,鼓起狂風吹,連鮮血一起噴向金姥姥的掌上。

  變起刹那,舉座人都譁然站立,張開了口,無法閉攏來,世界上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三個如此高手,同時急攻下倖存,然而歐陽子陵又創下了一次奇跡,他又做到了,同時吃虧的是那三個人而不是他!

  天殘功訣中這一心二用,借力使力的方法,端的無限神妙。

  歐陽子陵借左邊梅宇風之力,助長赤陽功,反攻另一邊的梅世風,再以同樣的方法回敬宇風,所以長白雙屍都感受到一股熾熱無比強風,將他們含有屍毒的白骨掌霧,灼化無形,還虧見機收掌得早,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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