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索良在遠處帶笑不笑的哼了一聲,然後才說:「莊老先生應該知道的,您用來淬練天蠍金刃的,正是這玩意兒,只不過大了一點,您不常見到吧!」

  這種藍色的蠍子是天山的特產,莊佑遠隱窮荒之時,千方百計,化了很多精力,才捉到了拳頭那麼大的一隻,淬鏈成四柄毒刃。

  本來是為了找甯機真人報一劍之仇,後來收了歐陽子陵為螟蛉義子,舊仇自然一筆勾消了。

  可是他對這種蠍子,倒是知之甚稔,這東西不但動作如風,而且還能噴出毒霧,中人必死,所以立刻傳言大家遠避,一面凝神注視著那只蠍子,預防它猝起發難。

  那只蠍子一撲未中,立即蜷縮在路中央,鼓著龍眼大的巨目,口中還絲絲地直響,突然長尾在地下一弓,藍光飛起,直向莊佑再度飛起。

  歐陽子陵耽心義父受傷,早已拔劍戒備,見狀龍泉一揮,也飛起身來,向那道藍光直劈過去,迎個正著。

  天蠍毛殼堅硬,普通刀劍根本奈何它不了,龍泉前古名劍,只聽得「篤」的一聲,生生的將它的大螯劈下了一隻。

  這東西一吃痛,厲叫了一聲,落下地上,揚頭就是一蓬藍霧,對著歐陽子陵噴過去。

  莊佑驚喊道:「陵兒!快躲開,那霧沾不得!」可是他喊遲了。

  歐陽子陵不懂得蠍性,見一劍只砍下它的前螯,本著除惡務盡的心,想上去再補上兩劍,剛好被藍霧噴個正著,而他的劍也對蠍子又砍下去,雙方的動作,都在同一時間發生。

  劍落在蠍身上,應手裂為兩段,流出一灘藍水,而那團藍霧只在他身前轉了一下,頃刻化為無數細煙,一閃而滅,年青俠士依然無恙地屹立在路中央,為莊佑的呼喝聲,驚得怔在那裡。

  莊佑滿臉憂急地跑過來對他道:「陵兒,你呼吸一下試試看,這種毒霧中在人體上立刻發作的!」

  歐陽子陵依言猛吸了幾口氣,又舉起寶劍來揮了五六下,才搖頭道:「我很好啊,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東西的殼還真結實,我砍的時候,手還振了一下。」

  莊佑細察了他的面容神色,發現他的確是毫無所傷,不禁奇怪地道:「這我倒不懂了,我相信沒有看錯,這玩意的確是天蠍。

  當年為捉一隻小的,我全身都披上牛皮,好不容易才到手,還吃它的毒霧將牛皮蝕爛了一層,這只大得多了,難道毒性反而會減輕了不成!而且那毒霧很重,連風都吹不散,怎麼會一下子都消失了呢!」

  大家聽他說得厲害,都關心地跑到歐陽子陵身畔,聞言也是不解。

  片刻之後,辛紅絹突然拍手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清曇神尼瞧她得意的樣子,不禁也笑了,溫和地譴責說道:「癡兒!你瘋成什麼樣子了,當著這麼多人,也不怕大家笑話,你明白什麼了!」

  辛紅絹被師父說得臉上飛紅,看了大家一眼,才笑著道:「陵哥哥在庫魯克達格山上的洞穴裡,得了天殘老前輩的許多藏珍,其中不是有一顆雄精寶珠嗎,那珠子能祛百毒,所以陵哥哥才沒有受傷,而且毒霧也一定是被寶珠驅散了!」

  大家一聽才恍然大悟。

  歐陽子陵當是就將珠囊取出,拈起雄精珠一看,黯黃的珠子吸進了毒霧之後,稍微現得光亮一點。

  他又拿珠子靠近地下的死蠍,珠光更盛,而蠍身上的藍色卻慢慢消失,最後只剩下一片灰白。

  清曇神尼微歎了一口氣道:「天地造物,確是玄機無窮,物物相克,周而不失,師侄有此一珠在手,任憑他端木賜良在山道上佈置了多少毒蛇蟲蠱,也可以履之如夷了!」

  大家也跟著歎賞了一陣,才繼續趕路。

  索良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大概他是看到那天蠍無功,怕莊佑要打他,嚇得趕緊溜之大吉了。

  歐陽子陵因為身懷異珍,所以由他在前面開路,雖是無人帶領,好在山道只有一條,別無岔路,順途而行,倒不怕走錯了。

  一路上只聽見兩旁的密林裡悉索直響,諒來是那些毒蟲,懾於雄精寶珠之威,於是紛紛遠避。

  又走了一陣,只見前面的山道上橫著一條獨角巨蟒的屍體,旁邊躺著一個黃衣的老僧,雙手烏黑腫脹,已然氣絕多時,可是他的手指卻緊插在巨蟒的七寸裡。

  歐陽子陵一見,不禁訝然驚呼道:「這不是呼音寺中的智月大師嗎!」

  左棠趕前兩步,審視了一下,發現果然是曾經與他一度交手的高僧智月,立時惻然悲歎無語!

  沙漠龍一直沒說話,因為當著這麼多前輩,也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此刻她忽然而現驚容地道:「怪不得索良說他師父在陪遠客,看來朗月禪師已經先我們入山了,他們論武功固然高絕,可是若與端木賜良的惡毒相較,仍是不能抵敵,我們還是快走吧,免得他們吃虧!」

  歐陽子陵點頭贊成,其他人也深以為然,遂展開身形朝前直闖,下了一道山波,便是諸葛晦與上官雲彬受傷的回腸穀。

  渡過斷澗,路也寬多了,隱隱地可以看見許多房屋,想來已快到達堡中的正屋了。

  歐陽子陵看見四周靜蕩蕩的,一個人影都不見,不知端木賜良倒底在搗什麼鬼,忍不住聚氣長嘯道:「歐陽子陵應約拜山!」

  聲若龍吟,四穀回應,語聲落後,山前嫋嫋地轉出四個絕色青年女子來,為頭的一個大約有二十幾歲,姿容雖麗,卻掩不住妖冶之態,與沙漠龍的絕世姿容,端莊儀態,相去何啻千里。

  她帶著三個女孩子走到跟前,福了一福,嬌聲說道:「索師兄已將諸位蒞臨的消息,告知家師,怎奈家師正在陪幾位大師談天,無暇分身,特遣小女子等四姐妹前來恭迎俠駕!」

  她滿臉含笑地望著歐陽子陵。

  然後將眼光逐廣往後看去,及至停在辛紅絹及沙漠龍臉上,立刻現出一種驚歎之色,俏麗的目光中也湧上一陣殺意!

  歐陽子陵因為有了沙漠龍與辛紅絹那麼美麗的妹妹,對這幾個女子連正眼都不願多瞧,冷冷地拱手道:「敬請姑娘們告知令師,說我們已經到了,一路上雖小有耽擱,幸而沒有人受傷,令師準備將我們作何處置,乞速明示!」

  那為頭的女子聞言後,臉上稍微紅了一下,立刻接口道:「家師也知道區區蟲蟻,不足以當諸位俠義神烕,不過本門以毒成技,總該小有表示而己,廳上筵席已備,小女子這就帶路。」說完一轉身,刮起一陣香風,婷婷地向山上走去,這四人雖是女流,身法倒不慢,大家在後面跟著,就只有陳金城感到有些吃力。

  再走上山坡,眼前又是另有一番氣象,瑤花琪草,璀燦耀目,而且都為罕見的品類,花木之後,就是一大座廳房。

  正廳門口,肅立著兩排錦衣的弟子,男的目清眉秀,女的花容月貌,每排都是十二人,更難得的是每一個人都彷佛具有頗高身手。

  赤龍子崔萍見狀,不禁歎道:「七毒天王能僻處南疆,他的這一番經營倒可算是芸芸大觀,比起我的摩雲山莊來,似乎高明多了!」

  獨醉生則細視那些花草後,也是失聲驚歎道:「這是穿腸紅,這是毒藿,這是追魂蘭,七毒天王名不虛傳,這些天下至毒的花草,我尋求多年,想找一本都難遇,他居然能搜羅得滿園滿圃!」

  辛紅絹聽了奇怪道:「獨醉先生,你又不要害人,尋求這些毒草做什麼?」

  獨醉生笑著解釋道:「天生萬物,各有其正用,這些花草可以毒人,也可以救人,但看用者心術如何而定,就以這穿腸紅來說吧!」說著彎腰采了一朵血紅的大花,拈在手中接著說下去道:「這花瓣曬乾後,研成粉末,服之可以穿腸裂腑,立刻致命,但是若與其他草藥合製成外敷藥膏,可治風濕癱瘓,其驗如神!」

  正說間,那四個女子已經走進正廳。

  不一會出來了一個隼目鷹鼻的老者,正是七毒天王端木賜良,依然還是那一身千奇百怪的打扮,錦袍上繡著七樣毒蟲,栩栩如生,手握精鋼蛇杖,杖頭上還盤著一條通體純白的活蛇。

  他先哈哈的乾笑一陣,聲如狼嗥,然後才朗然地道:「恭賀諸君,能渡過毒龍香之厄,重晤故人,不勝欣慰!」

  莊佑冷冷地道:「老毒物,別假惺惺了,你看見我們沒死,不定多失望呢,還高興得起來嗎?」

  端木賜良將眼睛一翻,毫無慍色,仍是笑道:「四絕老兒,你這話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實說,放毒的人就是不怕救,你救了這一項,我才有興趣去研究更高明的一項,否則還有什麼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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