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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沙漠龍溫婉地為他拂去額上汗珠,崔萍卻趕緊彎下腰去,拂開諸葛晦的穴道,慢慢的為他推拿。

  青年俠士喘息了一下道:「這白骨功的屍毒真厲害,若非五哥本身的抗力堅定,獨醉兄又適時臂助,幾乎制它不了,師伯,您的九還丹可以給五哥服了,我卻要休息一下,才能再替二哥治療!」說完盤膝坐在地下,用起功來。

  清曇一面拿出藥丸,一面搖頭說:「功夫還是要專神去練才好,歐陽師侄論稟賦的確是上好之材,可是他所學太雜,雖然每種功夫都有了一些根底,倒底經不起太多的考驗,即以此一道而論,若換在甯機真人,一舉而療二人,易若反掌,那裡還需要休息緩氣呢!」

  眾人都憬然有所悟。

  只有辛紅絹不服氣,為歐陽子陵辯解道:「師父,您這話有些不近情理,要是陵哥哥只學了悟非師叔一個人的功夫,那今天的白骨屍毒,誰也無法解得了,您在山上清修,當然是擇一求精,若是要像陵哥哥一樣行道江湖,還是廣學博能的好!」

  神尼被她說得無話可答,片刻之後,才笑道:「真是的!你這小妮子在外面跑了一趟,長了不少知識,韓文正公說。師不必賢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看來你再跟陵哥哥學一陣子,可以反過來教我了!」

  大姑娘被師父說得怪不好意思,拖著清曇的袖子鬧不依,其他人也被招得哈哈大笑,把憂急悲傷的氣氛都沖淡了。

  這一天就在療傷敘舊中過去了。

  因為離二十日會期尚有二日,大家認為端木賜良既然按江湖禮數柬約,期前倒不應該前去打擾。

  而且敵方勢力並不弱,也應有一番討議,遂在左近找了一個遊牧民族的帳幕借居,因為有沙漠龍的關係,那位酋長倒把他們看得若上賓。

  歐陽子陵由於強敵當前,抽空翻閱天殘功訣,想在其中找到一些能夠速成的功夫!大家都知道他責任重大,不去打擾他。

  獨醉生廣閱群書,尤精策略,大家公推他擔任指揮調度之責,眼前這些人,誰不是一時知名之士,他如何肯當此大任,力辭不得,只好竭盡智慮,作了一番安排,大家不僅欽服異常,連莊佑及清曇神尼也擊節歎賞,譽之為當世奇材!

  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四月的太陽曬在人身上,充滿了一種暖意,然而這一群老老少少,的俠士們心中,卻都相反地懷著陰森的沉重。

  因為他們正在去赴一個近乎是死亡的約會,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正是好幾個令人聞名喪膽,極端兇殘險惡的魔頭。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就可以看見滴水崖的遠貌了,它背著一座高插雲表的山峰,當著一條崎嶇難行的山道,是一重高大的門樓,碧瓦雕柱,氣象宏偉。

  門緊緊的閉著,黃銅的大門環是嵌在一對猙獰的鐵獸頭口中,門上橫著一方橫額,草書著七星山堡四字,筆法勁捷。

  可是在門的另一旁卻樹著一方木牌,赫然畫著一個骷髏,下面用醒目的紅漆寫著:「擅入者死」!

  百了禪師憤然地說道:「這老毒蛇約了我們來,門上卻不留一個人接待,不知是鬧的什麼鬼!」

  左棠最是性急,燥聲吼道:「管他鬧什麼鬼,既來之,則闖之,難道憑一塊爛木頭,就把我們嚇退了不成?」

  語畢袍袖一揮,一股掌勁就朝那方木牌擊去。

  獨醉生心計最細,慌忙攔道:「左前輩不可……」

  已經來不及了,只好伸手將左棠推向旁邊十數尺之外去,而自己也藉一推之勢,退出老遠。

  果然在木牌受擊之後,晃了幾晃,並未倒下,卻在骷髏的口眼鼻等空白之處,噴出幾道黑色的汁液,並帶著一股刺鼻的腥臭之味。

  左棠因為被獨醉生推開,才沒有為黑水噴上,落在地下,立刻冒起一陣黑煙,片時才散盡。

  而地下原來所鋪的青石塊,已經被黑色的毒水蝕出無數龜紋的裂痕。

  左棠看得驚心,不由得咋舌道:「老毒物好狠毒的心計,若非獨醉先生出手得快,老夫險些不明不白地做了冤鬼,只是這木牌上的骷髏,分明是用筆劃上去的,怎麼其中仍藏有這等機關?」

  獨醉生對木牌審視了一下,搖著頭道:「小侄對於機關削器,略有涉獵,然與此造木牌的人相較,則又遜色多矣,小小的一方木板之中,竟暗含彈射的巧器,且不露形跡,若非那骷髏畫得怪異,小侄又生性多疑,老實說,我也沒看出其中一定有毛病!」

  大家又驚歎了一陣,由於前車之鑒,對於那兩扇深閉的大門都暗存戒心,誰也不敢冒昧去推動了。

  默然地佇候了有盞茶時分,門裡面有人用挪揄的口吻譏諷道:「諸位俠客不遠千里而來,怎麼望門止步呢!家師在廳中筵席已備,專候諸君一敘,還望諸君不要客氣!」

  歐陽子陵聽出正是鐵筆書生索良的聲音,豪氣上沖,毅然地踏前一步道:「閉門餉客,似非迎賓之道,歐陽子陵不才,只好登門求進了!」說完雙手推在門環上,用力朝前一送,兩扇大門,豁然應手而開,眼前一條山道,俱用白石鋪成階梯。

  索良神色倨傲地站在山道入口,看見歐陽子陵正在審視手掌,笑吟吟地說道:「七毒門雖然以毒著稱,不過在大門上的確未施手腳,大俠儘管放心!」

  這幾句話不但使歐陽子陵臉上一紅,連在他身後諸人,也有點訕訕的不是味兒,深深地感覺到七毒天王端木賜良的心計,確有過人之處。

  索良對大家施了一禮,才慢慢地說道:「家師因為先有遠客光臨,正在接待,未遑分身,特命在下代致歉意,再者也為諸位領路。」

  眾人見他不惟說話時神情激傲,而且一雙白多黑少的眸子閃爍不定,知道他是一個奸詐之徒,都不去理睬他。

  只有歐陽子陵冷冷地一拱手道:「如此有煩索兄了。」

  索良對眾人冷淡之態,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聳了一下肩膀,陰惻惻地說道:「客氣!客氣!在下就告罪先走一步,請諸位隨著來吧!」

  語畢轉身隨級而行,大家就在清曇神尼的率領下,魚貫地向上走去,只是行列中少了上官雲彤,諸葛晦與百了的弟子窮和尚,以及李不問四人,那是獨醉生的計畫,他們另有所事,遠在抵達山門之際,早就隱過一旁。

  山道的石級是彎曲蜿蜒的,因此使上山的人,根本無法知道前面將遇見什麼,即此一端,亦可見端木賜良宅心之多計。

  果然索良走不多遠,即回身對大家說道:「家師為練功夫,曾豢養了許多蟲獸之屬,無不身蘊其毒,僅家師一人可控制,在下雖在門中,對它們也沒有辦法,現在家師正在陪客,這些毒蟲蛇獸無人管禦,難保不出來驚動諸位,因此在下把話說在前面,免得諸位不小心受了傷害,反而怪我這個領路的不盡責任!」

  他一面說,一面亂翻眼睛,神情可惡到了極點,大家在心中暗暗提防,表面上都還是很鎮靜。

  只有四絕神君莊佑憤怒地說道:「端木賜良是什麼東西,盡弄這些鬼鬼祟祟的玩意,老夫當年闖蕩江湖之際,他還不過是個黃口乳臭的小兒,今天居然敢對江湖前輩如此藐視!」

  索良在前面咋咋怪笑道:「莊老先生,江湖無輩,只論淵源,家師論年紀雖然比您輕,可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千,好像他老人家沒理由把您當前輩吧!」

  莊佑聽得心頭火起,怒喝一聲:「小子,你欺我太甚!」

  突地一長身,就是勁力無儔的一掌,他四絕神君的名號並非虛得,這一掌挾著一股狂強的風勢,直朝索良擊去。

  鐵筆書生早料及此,所以說完話後,立刻朝前一躍丈餘,才避過那一掌,口中還輕飄飄地說道:「莊老先生,您的火氣還真大,不過我奉告您一句,在這山道上可不能亂髮睥氣,若有個風吹草動,可不能怪我!」

  話剛說完,歐陽子陵已驚呼一聲:「爹爹,快退,留神右邊!」

  莊佑聞聲退後一步,忽的一響,從右面飛落一隻大蠍子,拖著長尾,周身遍泛藍光,足有茶盤大小。

  莊佑是識貨的,脫口呼出一聲:「天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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