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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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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子陵道:「剛才我師尊的錦囊上不是說渥丹寶珠可以治火傷嗎,咱們去給左伯父及癡道前輩試試看!」 兩個女孩子也提起興趣,摧著趕快走,在路上辛紅絹笑著打趣他道:「陵哥哥,你的師父真多,悟非師叔、甯機真人,現在又加上一個天殘老前輩,你倒底算是誰的弟子?那一個又是你的真正師父呢?」 歐陽子陵莊容地說道:「一技之授,終生為師,他們都是我的師父,我也都是他們的弟子。」 辛紅絹道:「誰叫你生得一表人才,好徒弟當然大家都搶著要了,不像我,才學了八年功夫,就硬給師父攆下山來了!」 沙漠龍辯解道:「你別胡說,陵哥哥的師父都是留笈傳技的,收徒弟時,他們都已作古了,怎麼會搶著要呢?」 辛紅絹笑著道:「所以你不懂了,這就叫英靈有知,否則他們怎能算是一代奇人呢?」說罷眼珠一轉,又對著歐陽子陵道:「陵哥哥,你要分成三塊,才可以傳三家的衣缽呢!悟非師叔是佛家,寧機道長是玄門,天殘老前輩又是自成一派,你資稟過人,當然可以身兼數家之長,可是到你收徒弟時,是不是也要它溶會一爐呢?」 這倒是個難題,歐陽子陵的確不曾考慮到這一點,悟非跟寧機兩人已經合併了,天殘子並沒有留言談及傳人之事,而且依他的函意,這一門必須一脈單傳,難道就讓它在自己手上絕傳了嗎? 所以他沉吟有頃,未作答覆。 沙漠龍蘭心意質,冰雪聰明,接口答道:「這有什麼難辦呢,收三個徒弟,每人傳他一家功夫,武學最怕雜,陵哥哥稟賦逾人不說,可是我相信他三家的功夫都無法練到顛峰,陵哥哥,我的知識有限,假若我說錯了,你不要見怪!」 歐陽子陵茅塞頓開,心神一懍,滿臉感激之色,連聲道:「對!對!龍妹妹,你的見解高超,而且一言中的,我這裡謝謝了,還希望以後你常常這樣指示我!」天外玉龍是真心感謝,沙漠龍可經受不住,粉臉飛紅,分外嬌豔,急著道:「陵哥哥,我不來了,你是在挖苦我……」 辛紅絹卻笑著拍手說道:「一個別著急,一個也別客氣了,日子還長著呢!都是自己人,何必太認真!」 沙漠龍更羞了,擒著她道:「小妮子,你又胡說八道,論譜結行你也有份,難道你不算自己人!」 辛紅絹頑皮地眯著眼睛笑道:「我沒有說我不是呀!」 話說完了,忽然想起剛才自己的那一番說詞,覺得其中有語病,粉臉上也堆起了滿天的晚霞。 說著,笑著,已經走到了營帳門口,先將包袱放下,左棠跟癡道還在痛苦地昏睡著,灼紅的地方還有著一些水泡,歐陽子陵先點了他倆的昏睡穴,然後輕輕脫下衣服,兩個女孩子避出去了。 歐陽子陵在懷中掏出了渥丹寶珠。 這顆珠不過有雀卵大小,在日光裡更顯得鮮紅奪目,光彩四射,歐陽子陵用手起拈珠,輕輕地放在傷口上滾動著。 絕世奇珍,靈效如神,先是水泡扁了下去,然後壞的皮膚慢慢收縮,剝落,最後長出新肌,完好如初。 歐陽子陵逐個診治,總計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完全收功,深深地吐著一口氣,拍開二人的穴道。 先是癡道醒了轉來,覺得一身痛楚盡失,低頭一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著左棠也醒過來了。 癡道穿好衣服,一把拉住歐陽子陵道:「小夥子,那天在沙漠裡我真走了眼,沒想到你竟是神仙下凡,告訴我,你用的是什麼仙丹?」 天外玉龍笑了笑道:「老前輩大概已痊癒了吧,令高足正在外面著急呢!我們出去再談吧!」說著首先掀開門簾出來,沙漠龍與辛紅絹可不眼巴巴地坐在外面石頭上等候消息,看見癡道和左棠跟在歐陽子陵身後出來,臉上的傷痕平復了,更加顯得精神煥發,不由得歡呼一聲,像兩隻小鳥般的飛過來。 又是一場囉嗦,當然仍由辛紅絹報告,她手舞足蹈的演說地室中的奇遇,神色飛舞,彷佛那些寶貝是她自己得到的一樣。 兩個老頭子免不了又是一陣感激,一陣讚揚,當下又請歐陽子陵掏出三顆珠來欣賞,渥丹吸了火毒之後,光釆更盛了,照明到了太陽下更奇怪?晶光輝眼,似乎要跟麗日爭輝,只有雄精依然不起光釆。 然而癡道士最識貨,列它為三珠之冠,說這一顆珠乃萬年毒蟒丹液所聚,不但可驅蟲獸,而且另有許多異征,不信可以拿金兒一試。 辛紅絹立刻吹口哨將金兒喚來,可是任憑你如何招呼,它總是畏畏縮縮地躲得老遠,不敢近前。 癡道將珠收入錦囊,仍舊交給歐陽子陵藏好,然後說道:「狻猊通靈異獸,尚且畏懼,此珠神效可想像而得知,佩之入山,虎豹蟄伏,攜之入海,蛟螭潛蹤,貧道只在山海經上見之,不知那位天殘老前輩,由那兒搜羅而來,少俠懷此異寶,尚祈特別珍重,否則山精魅魑,都恐怕會起而攫奪!」 辛紅絹被他說得汗毛凜凜,翹起嘴唇道:「陵哥哥,你把它丟了算了,要是為它惹來許麻煩,那才划不來呢!」 歐陽子陵還真有這個意思,倒是左棠道:「丫頭,別胡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是指著匹夫而言!天生異寶,惟有德者居之,你師兄堂堂君子,當世人傑,這種寶物,也只有他當得起,此去南天山,滴水崖,正用得這顆珠子,怎麼好隨便把它丟掉呢!」 接著又打開那三包珍玩,癡道更內行了,這是秦窯,那是漢玉,他都一一如數家珍,未後拿著一隻瓷瓶,居然愛不釋手。 大家看那只瓷瓶除了質光地滑,上面所繪的人物特別逼真之外,別無佳處,還是辛紅絹順手塞在包袱中,因此紛紛以不解地眼光看著它。 癡道咳嗽了一聲,清清喉道:「你們都看不出這瓷瓶的寶貴吧!白玉!叫人拿點水來,最好是泉水。」 沙漠龍立刻叫從人裝了一皮袋的泉水,癡道拿起皮袋,在瓶中注了約莫大半瓶,然後將它放在石平上,朝大家道:「現在你們看畫上的人物!」 那幅畫是八仙慶壽圃,泉水注進之後,這些人都動起來了。 韓湘子撮口吹笛,其聲隱約可間,何仙姑綽約起舞,搖曳生姿,漢鐘離蒲扇直搖,藍釆和花籃獻瑞,李鐵拐醉態可掬,最妙的是張果老,他倒騎在驢子上,連驢頭驢尾都在擺動,八個人各有各的動作,形態萬千,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癡道將瓶中的水倒掉了,那些人物也恢復靜止,他才莊重地道:「天地靈氣所鐘,多泄謹防神怒,這等稀世奇珍,識者確然無多,我若不是沉緬其中,恐怕也將以凡器視之。那位天殘前輩,不惟武功入聖,對古玩也是大行家,可惜哲人其痿,令我望思不已。」言罷搖頭歎息。 大家對他的博學精知,也是欽佩無狀,歐陽子陵敬道:「這瓶何以有如此神奇,還請老前輩啟示二一,也讓晚輩們長點見識!」 癡道含笑說道:「這瓷瓶系唐代景窯出貨,倒也不算太珍貴,貴就貴在畫上,大畫家吳道子畫龍點睛的故事大家該知道吧,這事情信而有征,絕非空穴來風!」 辛紅絹忍不住插口道:「那麼這畫也是出自吳大國師的手筆了?」 癡道頷首道:「不錯,正是絕代畫師的傳神之作,據說他作圖全憑靈感,有天經過景德鎮,觀賞畫匠在坯上描花,突然心血來潮,奪下了畫匠手上的筆,作下這一幅八仙慶壽圖,畫工不認識他,以為這人有神精病,後來見到畫得不錯,才胡亂送進窯去燒制。第一次為一個富商買去,他見了這情景,當場就嚇死了,以後流傳甚久,宋初收入國庫,怎麼到天殘前輩手中就不得而知了。」說罷以手撫瓶,無限珍惜,歐陽子陵見狀忙道:「既是老前輩好于此道,晚輩初受訓益,無以為敬,這瓷瓶就請哂納吧!」 癡道見他將如此重禮相贈,連忙推辭道:「不可,不可!貧道數承援救,容未施報,如何再敢接受此等重儀。」 歐陽子陵誠懇池說道:「這瓷瓶的價值若不是前輩識出,恐怕也將埋沒終生,名物擇主,這就是老前輩祈說前生註定的緣份,再者晚輩並非白送,尚有偏勞前輩之處。」說著用手一指那三大包窟藏道:「這些東西雖是先師所賜,晚輩自愧識鄙,恐有負先師相贈,煩請老前輩一一鑒定,這瓶就算作為鑒定之酬如何?」 癡道見歐陽子陵請他鑒定古玩,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忙不迭地答應道:「這些事交給我瘋子辦吧,他比我還要迷呢!至於這瓷瓶……」 他還待推託,左棠也幫著相勸道:「既是年輕人一番誠意,道長就收下吧,要是落在不識貨的手裡,恐怕還會把它當酒壺用呢,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大家被他說得笑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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