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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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才在袍袖上擦了擦油漬,指著老者道:「他是瘋子,沒名沒姓,我叫他瘋子,他自號瘋叟。至於貧道名號早忘,瘋子叫我癡道,你們也這樣叫我吧! 我們倆在沙漠中做了三十年的朋友,整天就是這麼吵吵鬧鬧的過日子,時間一長,居然誰都離不開誰了。幾天前,聽見小徒龍白玉說起大漠中來了一位女俠客,功力卓絕,想不到在這兒遇見了,大概也是緣份吧!」 辛紅絹一聽,忙接口問道:「仙長高徒,是不是就是大家叫她沙漠龍的那位公主?」 道士還來不及回答,瘋叟就搶著說道:「什麼沙漠龍,那丫頭刁鑽古怪,還不如說沙漠蛇妥當些!」 歐陽子陵聽瘋叟這麼一說,知道道士一定是沙漠龍的師長,心說難怪她的行動那麼快,連師妹都追不上。 當下也把自己等二人同巨風流蕩的情形敘述一遍,同時還向他們打聽左棠的消息,與沙漠龍的居留處。 癡道掀髯長笑道:「盜劍留珠訂交,確系小徒過於冒昧,貧道代為致歉,她住在小龍坪,此去約有一天路程。至於那位左老施主,既是與駱駝王三在一起,那人是個老沙漠,必不致於迷途,照理應該送二位去一趟,可是這次貧道與瘋子有要事去待辦,只好麻煩二位自己走了!」 當下指出小龍坪的方向,並借給他們一隻裝水的皮囊,同時他對歐陽子陵彷佛頗為賞識,堅囑他們到小龍坪後,一定要暫候兩三天,自己與瘋叟辦完事情後,當立即趕來相晤,叮囑了好幾遍,才與瘋叟作別而去。 歐陽子陵與辛紅絹略作盤桓,他們有了經驗,知道在夜間趕路,較為爽快,所以乾脆歇至金烏西墜,才裝滿水袋,認定方向,兼程而去。 這一次當然走得從容多了,食水充足,乾糧也準備好了。 瘋叟臨走更留下了一小塊岩鹽,所以他們行路並不太辛苦,約在第二天下午時分,他們終於到達了小龍坪。 「陰山下,疏勒川,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是沙漠中牧地的描寫。 此刻呈現在他們眼前,就是這一片情象、所異的是草原上除了牛羊之外,還三三兩兩,點綴著像大饅頭似的蒙古包。 辛紅絹第一次領略漠上的牧野風光,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這時有一個維吾爾的騎士,白布包頭,揮著長鞭,策著一匹駿馬,向他們奔來。 辛紅絹連忙跑上去,攔著他的馬頭上聲地問:「喂,沙漠龍是不是住在這兒,快叫她來,我要找她。」 那維吾爾騎士見她攔著馬頭,已是根不高興,又見她口中喊著沙漠龍,不由得更生氣了。 他沉著臉,用不太純熟的漢語說道:「沙漠龍豈是你隨便叫的,快道歉,以後要改口稱龍公主。」 辛紅絹天性倔強,那裡受得住他這種傲慢的神態,也把臉一沉說道:「放屁,我憑什麼道歉,她又不是皇帝的女兒,憑什麼要我喊她公主,老實說,我不叫她女賊已經算客氣了,我偏要叫,沙漠龍!沙漠龍,沙……」 那騎士氣得臉色鐵青,也不再答話,揮動鞭子,「刷」的一聲,朝她頭上就是一鞭打下來。 鞭子掠過空氣,激起刺耳的嘯嗚。 辛紅絹偏頭讓過,那騎士不服,反手又是一鞭下來。 這次辛紅絹有了準備,伸手抓住鞭梢,朝懷中一拖,口中喝道:「混帳,你敢動手打人,下來!」 那騎士很聽話,身子朝前一栽,果然翻下了馬。 不過他身子還算敏捷,腳剛離蹬,立刻構裡一挺身,輕輕地飄身下馬,可是手上的鞭柄卻沒有離手,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上,滑了兩下才穩定。 辛紅絹估量不出這條漢子的身手如此敏捷,而且也感到他奪鞭的手勁頗有斤兩,怕他把鞭子搶回去繼續動蠻,所以抓住鞭梢的手故意的松了一下然後突地凝聚力量,喝了一聲「撒手!」 果然漢子猝不及防,身子向前一沖,跌了個狗吃屎,鞭子自然也撒了手。 這漢子在維吾爾族中,地位是次於土司的頭目,而且也算是較為有名的勇士之一。 突然折在一個漢家女孩子手中,當然又氣又急,在地上爬起來,一言不發,掏出懷中匕首,形同瘋虎,就撲過來拚命。 辛紅絹那能叫他趁手,近身三四尺處,纖腕一抖,鞭梢挽成鬥大的花,首先卷飛了他手上的匕首,然後給他後腦玉忱穴上,不輕不重的就是一下。 姑娘是手下留情,沒讓他受太重的傷。 可是這個漢子依然受不了,躺在地上直起喉嚨用維語大罵。歐陽子陵看著只有皺眉的份兒。罵聲驚動了其他的牧人。 ▼第十八章 驀地,十幾匹馬如飛而至,一見自己的同伴被制倒在地,而來人卻是一個文弱書生與一個年輕的小姑娘,似乎尚不太相信。 先前那個吃了虧的漢子,在地上又以維語哇哇嚷了一陣,似乎告訴他們這兩個人是故意來尋釁的。 果然那些人聞言後,個個臉上泛起怒色,有的拿著鞭子,有的去鞍旁抽出兵器,意欲圍毆。 歐陽子陵一向是抱定息事寧人的態度。 見狀怕引起更大的麻煩,低聲勸辛紅絹道:「師妹,咱們是前來索劍的,還沒見到主人面,就這樣鬧起來,似乎不大好吧!」 辛紅絹卻不在乎地說道:「我就是存心要鬧點事的,誰叫她不聲不響的拿了我的劍,還要留下一顆寶貝的珠子,分明是瞧不起人嘛!我非要把她激出來,好好地鬥她一鬥!」說完又故意大聲地叫道:「喂,你們這班人想幹什麼?還道一個還不夠,要是你們有人敢動一下,我馬上給你們依樣劃葫蘆,一個不缺地躺在這兒,然後再去找沙漠龍那女強盜算帳。」 這些人聽她出口就侮辱他們的女首領,個個憤形於色,鼓噪一聲,長鞭短刀,紛紛地圍攻上來。 歐陽子陵沒法子,只好躲在一旁負手作壁上觀,他知道對付這十幾條大漢,辛紅絹必可勝任愉快,樂得袖手旁觀了。 他肚子裡正打量著一會兒如何跟沙漠龍解釋善了。 果然辛紅絹身手了得,你看她周旋在十幾條如虎似狼般的大漢之間,遊刃有餘,一隻鞭舞開了,風雨不透,那些維吾爾人空自呈勇挺進,依然沾不著一絲衣角。 而且,有時脖子上,或是手腕上,還會不輕不重的挨上一兩鞭,痛可澈骨,益發把他們激怒得怪叫連天。 辛紅絹似乎故意拿他們開胃,她既不使他們受傷,也不准他們退後,有一兩人看出癘害,想溜出去叫人的,姑娘笑道:「打不過想跑,可沒那麼容易,回來!」 鞭梢一指,鞭頭就拐了彎,搭住那傢伙的肩頭,往後輕輕一扯,乖乖地又回來了。拚戰良久,辛紅絹並未用全力,所以愈打愈輕鬆,更加不肯住手,她好像要把兩天來困頓沙漠所受的惡氣,一腦兒出在他們身上。 那些大漢們可不同了。 他們是在狂怒中以全力出手,血肉之軀!精力畢竟有限,汗水直流,喘息不止,明知敵人太強,苦在欲罷不能,只好拚命苦撐,撐到他們的心目中的救應來到。草原上奔來一匹白馬,不,應該說飛來一匹白馬,皆因為馬太好,速度也快,邊馳,邊奮蹄長嘶,那嘶聲響亮而深遠。 十幾個力戰的大漢聞嘶心定,彷佛吃了一股興奮劑,不約而同的都住了手。 辛紅絹也聽到馬嘶聲了。 她與那些漢子們同樣興奮,她所等待的人,等待的事,終於來了。 可是那匹馬大快,而騎馬人的騎術也大精,彷佛是貼在馬背上似的,因此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 白馬奔到離拚鬥場中約四十丈遠,驀地收蹄,前腿騰空而起,又是希聿聿一聲長嘶,嘶聲中夾著颼的一聲。 辛紅絹驟覺手上一輕,原來一枝長箭,剛好射中鞭杆,那余勁特強,鞭柄握不住,被帶出手去。 四周維吾爾的漢子們發出一聲轟雷似的暴吼,是喝采!還是歡呼?誰也弄不清楚,因為他們都已匍匐在地下,一動也不動。 馬背上突的射出一團彩影,像一隻美麗的鳳凰翩翩而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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