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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隨著彩影而起的是一陣香風,似蘭,似麝,是一種無法命名的高貴氣息,這種香味能令一切的香料與花朵,都變得俗不可耐。

  然後在他們面前,飄落一位麗人,她便是震動塞內外的神秘美人沙漠龍。

  辛紅絹跟歐陽子陵都抬眼望去,然後,各自發出一聲歎息,同是一聲歎息,其所含的意義是不同的。

  辛紅絹所發出的,是一陣自慚形穢的感覺,她自己也很美,而且也見過許多美麗的女人,像璿珠島上,那苦命的島主夫人琴芳,都可以算是人間絕色,然而眼前的沙漠龍比起來,一個是天上的朗星,一個只是地下的螢火,那差別太大了。

  歐陽子陵所感到的又不同了,以男人的眼光看來,沙漠龍的美麗將又深一層。

  他曾經喜歡過兩個女孩子,陳慧珠與辛紅絹,她們都是夠美的了,多少次在人前人後,他內心中常將她們與一些其他的女人相比,也每一次難以掩抑自己內心的驕傲。

  可是這一次,在他見到沙漠龍之後,那些驕傲都化為無限的憾意了。

  這位高貴如女神的麗人含笑地站著,看著面前一男一女驚愕的表情,得意地卻又溫和地笑著。

  大家都沒開口,誰該先去打破這沉寂呢?

  沙漠龍以她絕世美麗的姿容,震驚了男女兩位青年英俠,看他們呆愕的樣子,自是難免一種得意的心情。

  不過,這種得意很快地就過去了。

  因為在他們以前,她看過許多更失神的情態。

  她輕啟朱喉,以婉轉如銀鈴的聲音說道:「前幾天在城中客寓,偶賭芳姿,心儀天人,取劍留珠,也許冒昧一點,不過那也只是閨中小謔,無論如何,我想總不至於使女俠上門興師問罪吧!你一來就把我的族人打了一頓,不知是何用意?」

  她的語意雖在問罪,不過口氣是溫婉的。

  歐陽子陵正想開口解說。

  辛紅絹已搶著道:「陵哥哥,我自己來答覆她,這是我們女孩兒家的事,不要你管。」

  天外玉龍只好聳聳肩膀不作聲。

  辛紅絹才對沙漠龍笑著道:「邸中留珠,倍見盛情,小妹間關遠來,正為一踐舊盟,只是你既是自稱沙漠龍,為什麼我就叫不得,為什麼貴屬下非要我叫你公主,而且動手就先打人。他們不講理,我也只好不客氣了,難道這就是你約我來的用意,跑上幾百里路,還遇上一陣大風,差點沒把命送掉就是為了叫你一聲公主?」

  沙漠龍聞言臉紅了一下,片刻才道:「原來是他們先冒犯了你,我沒把事情弄清楚就開口,的確很不好意思,不過他們挨你的打也夠了……看在我的份上,事情揭過就算了,好不好。」

  辛紅絹嘴撇了一下道:「我來的時候,就在路上聽人家說你多了不起,我非要跟你較量一下,不論輸嬴,我都願意跟你交個朋友。」

  沙漠龍嬌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存心較量來的,我可不敢跟你比,那天晚上你追得我好凶,要不是我溜得快,怕不給你揍個爛扁,一切我都認輸,咱們不打行不行?」

  「不行,我知道你厲害,剛才你還射了我一箭,你要是不跟我比就是看不起我,那我就不理你了。」

  沙漠龍見她一派天真,全無心機的模樣,覺得非常有趣,輕輕地笑道:「我們沙漠裡的人,只知道騎馬盤弓射雕,比這些你准保贏不了我。說到拳腳暗器點穴,你大概都是行家,我怎麼也不敢班門弄斧,咱們比來比去都不會公平的,還是免了吧!」

  辛紅絹把頭搖得像鈴鼓似的,一連串地嬌嚷著:「不行!都要比,這是我師兄歐陽子陵,人家叫他天外玉龍,請他做公證人好了。」

  沙漠龍似乎被天外玉龍歐陽子陵這個名字震驚了一下,一雙美目,瞅了他好幾眼。

  然後才紅暈著臉斂袵作禮道:「原來公子是當今宇內第一高手歐陽大俠,辱承賜顧,乃使荒漠生輝,如此方才小女子一番作做,落入行家法眼內,難免貽笑大方了。」

  鶯語嚦嚦話更是溫柔可人,把個年青俠士也躁得滿臉通紅,忙不迭地還禮謙遜道:「公主說那裡話來,在下略諳技擊,那裡敢當天下第一之名,倒是适才公主穿楊神技,得獨步人間而無愧!」

  沙漠龍一向眼高於天,視男人若糞土礫石,不值一顧。

  初見歐陽子陵,只覺得這個男人還不算討厭,及至得知他就是天外玉龍,方今武林一致稱道的無雙高手時,芳心裡不知如何竟泛起一絲波蕩,所以才多看他兩眼,也對他客氣多了辛紅絹卻等不及了,連聲地催促道:「你們別在那兒盡是客套了,說一聲,倒底比不比吧!」

  沙漠龍羞紅著臉沒回音,歐陽子陵倒的確想知道這條沙漠中的神龍究竟有多高的技業,居然能震懾塞外,領率著牧野中的數千健兒。

  所以他也幫道要求道:「公主既然身負絕世神功,何妨略示一二,也讓我們開開眼界呢!」

  沙漠龍見情不可卻,遂靦覥地笑著說:「既是大俠不以頑劣見棄,敢不如所命,只怕荒漠野人,難與令師妹相抗拮,大俠仲裁時盼多予成全。」

  辛紅絹見她答應比賽了,高興地打趣道:「陵哥哥,還是你的面子大,一句話就行了,公主你放心,我這位師兄從來沒幫過我的忙,倒拆了我不少台,看來今天我是輸定了。」

  辛紅絹原本是一句無心的笑話,再者她見沙漠龍似乎頗為震于師兄的名頭,心頭有一絲得意。

  心想,別看你美,可是我有個好師兄,那是你拿不出來的。

  沙漠龍卻被她激起了少女的好勝心。

  尤其在歐陽子陵面前,她覺得需要表現,心裡在說難道我真怕你不成,待會兒我一定叫你口服心服。

  再者,辛紅絹一聲聲的陵哥哥也叫得她不舒服。

  兩個少女在心裡較上了勁,表面上當然都沒露出來,歐陽子陵當然不知道內裡消息,興沖沖的準備做裁判人。

  沙漠龍用維語朝那些大漢們說了一陣,大概是告訴他們說來的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朋友,方才不過是一場誤會,解釋開了就不許再存嫌隙,而且馬上就要再和那位女俠比武訂交,命令他們快去準備。

  遊牧民族大都狠勇好門,而且內心簡純,聽說是公主的朋友,把剛才挨的揍全忘了,更聽說要比武,真比什麼都快樂,立刻哇哇大叫著回去準備了,並且留下了兩匹馬。

  沙漠龍含笑地請他們登鞍,到草原上的帳篷內先去休息一會,二人自是從命而上。一路緩轡而行。

  歐陽子陵打聽得左棠尚未到來,沙漠龍說如他跟駱駝王老三走在一起,准保丟不了,一兩天必可找到這兒。

  慢慢地接近蒙古包了。

  那是遊牧民族居住的特色,雖然同樣以牛皮製成的帳篷,在裝飾與排場上卻可分出階級的高低。

  沙漠龍是貴族,她的蒙古包漆成黃色,一路上的傳說不假,的確是以珍珠為簾,絲綢為氈。

  他們住過璿珠島上的華美宮室,然比沙漠龍的皮帳,猶有不及。

  略作梳洗,侍女送上奶茶,那是以羊奶加茶葉熬煮而成的,略帶一點腥氣,可是卻別具風味。

  帳外嗚起胡茄,擊起金鼓,蹄聲雜亂,非常熱鬧。

  二人不明就裡,沙漠龍笑著解釋道:「敝族認為比武是大典,尤其二位貴客,形式更不可簡慢,所以召集全族的戰士及牧人,讓他們一起來目睹中原武學,以博見聞,少時若有不周處,尚祈二位原諒。」說罷神秘地笑了一笑。

  二人想不到她會這麼鄭重其事的佈置,可是事已至此,說也無益,只好打起精神,免得少時一個應付不當,落個出乖露醜。

  沙漠龍陪他們坐了一會,就去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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