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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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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紅絹經過一夜的休息,已經充份的恢復了疲倦,她容光煥發,像風中的沙漠的早晨般的清新。 她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歐陽子陵疲累的神色,然而還是默默含情的看著她。 略一扭動身軀,才發現自己這一夜睡在師兄的懷中。 驀地,夜來無限溫馨都浮上她的記憶,像美麗的朝霞一樣,少女的羞赧浮上她蘋果也似的臉頰。 「陵哥哥!苦了你了,為什麼不把我放下來,自己也好好的睡一下呢?」聲音是甜蜜的,然而卻充滿了無限的歉咎與不安。 歐陽子陵笑一笑,望著她精神蓬勃的樣子,覺得一夜辛苦都有了代價,「我看你睡得很香,不想吵醒你,而且我也睡不著,要是我們都睡了,被沙埋了都還不知道呢?」 風後的沙漠的確有著許多的改變。 昨天還可以看到沿途間點綴著幾朵早春不知名的小花兒,而現在都被埋在厚厚的黃沙底下了。 兩個人站起身子,稍微舒展一下筋骨,就連跑帶跳的躍上沙丘一看,都呆住了。 一望無垠,黃漫漫的沙粒在晨光中閃鑠著,東西,南北,都是一片單調的黃色,這是浩翰的沙海。 他們都見過海,這是海洋的另一形態。 「我們連方向都不知道,上那兒去找爹和金兒?」 辛紅絹說著翹起了嘴,她又犯愁了。 歐陽子陵略為思索了一下:「我們昨夜在風中約摸走了一個半時辰,風是由東南向南北吹,我們只要認定方向,往回走就是了。好在有太陽,方向決不會錯,趕下三兩百里,必可回到昨夜的地方。左伯父也許會等我們,不然就找到沙漠龍,我相信左老伯一定會到那兒去的!」 辛紅絹一聽就高興了,拖著他的衣柚歡叫道:「陵哥,你真行,在那麼大的風裡你還能記得方向和時間,我一個人在飄的時候,急得直想哭,什麼都記不起了。」說完了,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忙又紅著臉道:「我說的是真話,陵哥,你不許笑我哦!」 歐陽子陵有點想笑,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住沒笑出來。 兩個身影,一白一綠,衝破了無垠黃沙,在晨光中,拖著兩條細長的影子向前急速地奔去。 翰海是遼潤的,路是遼澗的,天是遼闊的。 大概走了有兩個時辰了。 太陽已升得老高,春天的太陽不算熱而是饑渴,可是在沙漠卻是相當的炙人,何況是一路飛奔。 然而令他們難忍的不是熱,而是饑渴,汗濕透了衣服,失去的水份極需補充,換在常人早已不堪倒地了。 幸而他們都有一身超凡的功力,更為著心中迫切的希望,支持著他們前進。 大約又走了一陣,入眼依然是一片黃沙,沒有一株樹,一棵草,也沒有一個生物或是一絲有水的跡象。 歐陽子陵尚可支援,辛紅絹可實在吃不消了。 她隨便找一堆沙堆一坐,苦著臉望著他道:「陵哥哥,我實在受不了,累倒還好,餓也忍得住,就是渴得難過,再找不到水,可真要躺下來了。」 天外玉龍自己何嘗不是饑渴難忍,可是他還得挺起精神鼓勵她道:「師妹,再忍一下,歇會兒再走,我們走了差不多兩百里了,前面即使找不到左老伯和駱駝隊,我想總可以碰上其他的旅客,那時我們向他買一袋子的水,讓你痛痛快快的喝下去。」 這幾句話似乎給了她一點點的力量,辛紅絹再度的站了起來,向前走去,這次的速度減慢了,再也沒有剛才拔足飛奔的力量。 上天似乎故意在磨難這一對俠侶,他們支持著又走了把個時辰,既沒有發現行人,也沒找到水源。 兩個人都是筋疲力盡了。 天外玉龍空有一身技業,他出道以來,經過多次的狠命拚鬥,從來沒有失敗過,可是今天,這片沙漠把他擊倒了。 人力究竟是無法與自然爭雄。 兩個人都坐下來了,喉頭被乾渴燒得發痛,無情的太陽依然曬著,使他們流汗,榨擠著他們身上有限的水份。 他們絕望地看看天,希望能有一絲雲彩遮住大陽,一絲微風送來一陣細雨,那怕是細細的雨都好,可以潤一潤乾渴的喉嚨。 突然,天空中飄浮著兩個小黑點。 辛紅絹連忙興奮的拉著歐陽子陵道:「陵哥哥,你看,那是什麼?」 天外玉龍抬眼望去,精神也振作了,低聲道:「是鷹,我們等它飛近,想法弄它下來,問題就解決了。」 希望在他們心頭滋長,兩個人都興奮地,焦灼地凝視著天空,心裡默禱告上天,別讓它飛走了。 那兩個黑點沒有讓他們失望,果然越飛越近,而且漸漸地向他們降低,然後就在他們頂上三十丈左右的地方盤旋。 現在,可以看清楚了。 每一隻都有磨盤那麼大,只是形狀怪異,周身羽毛是黃褐色的,禿頭無毛,頭皮發著討厭的肉色紅光,彎啄,兇惡而令人恐怖。 歐陽子陵心中泛起一陣厭惡,以失望的語調對辛紅絹說道:「完了!沒有用,我聽人家說過,這是專吃死人肉的兀鷹,它們大概是認為我們快死了,所以在等著吃我們的屍體呢!」 聽見了吃死人肉這句話,一向愛乾淨的辛紅絹打心底泛上一陣作嘔的感覺,原來空洞的胃中就更難受了。 等了一會兒,求生的意志超過了一切,她勉強壓抑住自己的噁心,無力地說道:「管它吃什麼的!只要有一點東西,總比在這兒坐著等死強。」 歐陽子陵也沒有別的話說,只好黯然的朝她一笑道:「我們不死它們是不會下來的,它可以在上面盤旋個一兩天。為了引它們快點下來,只有裝死一個法子。」 為了求生,先得裝死,這是多麼矛盾的事,然而世界上就是充滿了這麼許許多多的矛盾。 歐陽子陵先躺了下去,辛紅絹跟著躺下來。 強烈的陽光照著他們的眼睛,望去特別刺眼,無可奈何,他們被逼得閉上了眼,這跟真的死差不了多少。 那兩隻禿鷹果然越飛越低了,口中發出刺耳的嗚嘯,似乎在為即將到口的一頓美食而高興。 慢慢地,它們降落在他倆的身旁,粗大的腳爪撐著沙地,身上泛著難聞的腥臭味,血紅的光頭更可惡了。 它們不約而同的啄向歐陽子陵的肚子,目的在啄開他的腹腔好先吃五臟。 天外玉龍功力蓋世,豈是一啄就能奏效的,何況他身上還穿著猩魍皮所制的軟甲。 那兩隻禿鷹一啄無功,反而有一股彈力反震得啄嘴生疼,扁毛番生能有多少知識,不由得激起凶性。 正預備啄第二口時。 天外玉龍已淬起發難,雙手一翻,已緊緊地抓牢兩頭兀鷹的頸子,手指一用力,但見四隻翅膀猛煽,不消多大工夫,就安靜不動了。 二人雙雙坐起。 歐陽子陵抓起一隻,雙手連拔,不一會兒就將毛都丟盡了,從懷中掏出魚腸短刀,割開喉管,對辛紅絹這:「師妹,乘血液未凝,你趕忙喝下吧……」 辛紅絹接過來,看那紅禿禿的身子就難受,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依言把嘴湊上喉管,吸那溫熱的,刺鼻的腥血。 一口,兩口,四五口。 起初為著難忍的口渴,還能勉強地咽下去,十幾口以後,實在受不了,只好將它丟下來,再也不喝了。 歐陽子陵也是皺著眉頭如法泡制,他喝得較多上後才用短刀割下一塊塊鷹肉,沙漠上沒火也沒柴,只好生嚼了。 幸而鷹內除了腥味外,略帶酸澀,各人馬馬虎虎地吞了兩塊,怎麼樣也提不起興趣再多嘗一點。 喝了鷹血以後,精神略為振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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