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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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完後果然一掌推出,勁力奇大,不意於鈞身後也推出一掌,兩力相觸,砰然一響,發掌相救的是百了大師。 他功力似較弱,當時退出數步,騎鯨客卻身子朝後一幌,雙方都極感驚奇,尤其是東來諸人中。 方知騎鯨客稱雄璿珠,名下無虛,這是他第一次出手,連三龍堂主都驚奇萬分,他們一直都知道島主功力絕頂,敢情這也是第一次領略到,不由得臉上浮起得色! 這其中惟一不動聲色的是於鈞,這位大義凜然的漢子對目前生死關頭似乎毫不在意,依然痛苦地說道:「於鈞自知身負島主重恩,但也不能抹殺良心做事,思前顧後,惟有一死相殉,尚望島主,打消稱王之念,則於鈞死得其所矣!」說完用手放開心頭,一把匕首已連根插入,方才被他用手掩住,所以看不清楚,此刻他一咬牙,又將匕首拔出,血雨橫飛,人已頹然倒下,一條正義凜然的漢子,就此遽爾消亡。 大家都悚而動容,辛紅絹掩面不忍睹,歐陽子陵熱淚盈眶,其他三龍堂主也不免感慨之至。 只有騎鯨客面色鐵青,一掌又劈向地下喝道:「違我島規者,即以此誡。」這次大家都沒有注意,掌風所及,於鈞的屍體頓時化為粉碎,血肉也模糊,根本不具人形。 辛紅絹第一個看不順眼,拔劍就向騎鯨客刺過去,口中還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大混帳,忠言逆耳,更還毀屍洩憤,姑娘非宰了你這武林敗類!」 騎鯨客對她刺來的劍完全不放在心上,舉掌再發,一股勁力硬將她推回去,口中還冷冷地說道:「辛俠女最好不要隨便出口傷人,我在自己的島上懲罰叛徒,外人還以少干涉為妙,真要打的話,你還夠不上格。」 辛紅絹果然被他的掌風逼回了十幾步,還虧左棠一把將她拉住。 鬼見愁見了乾女兒吃了虧,可沉不住氣了,跨前一步道:「騎鯨客,看樣子今天不見真章是辦不到了,多講無益,你我掌上見高下吧!」 騎鯨客沒有理他的話,卻把眼睛看著天龍堂主畢又民,這傢伙心計深到了極點,他知道左棠的功力,跟他打起來倒不一定輸,可是贏得也相當費力氣,他還要留著力氣,對付歐陽子陵,哪年輕人才是真的不好鬥。 畢又民懂得他的意思,本來在五龍堂主也屬他的功力最高,所以也跨出一步道:「在下領教一下左老前輩的高招吧,您叫鬼見愁,我叫一籌莫展,我們似乎都是屬於令人頭痛的人物,不知道是您叫我發愁呢,還是我叫您一籌莫展。」 畢又民的語氣雖詼諧,用意卻不簡單,他也曉得左棠成名有年並非僥倖,所以想先引得對方先發怒,心浮氣躁,動手時功力當然會打折扣。 可是左棠是何等人物,又豈能上這個當。 他輕描淡寫的回答道:「很好,畢堂主願意賜教,當然歡迎,反正今天我們要是得不到勝,也很難把命留下,第一下大家倒不必顧忌什麼點到為止,總之打到躺下動不了才分勝負吧!」 畢又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心說這老頭兒還真陰損呢!話既叫他扣上,不拚命還真不成,好在大家都是陰柔的功夫,碰就碰吧。 遂他不再客套,翻一掌「春風暗渡」,朝他的肩上柔飄飄的拍去。 左棠早就準備了,也就「丁香吐枝」迎上,兩股陰柔之力相撞,雙方都是衣袂飄飄,可聽不見一絲掌風。 然而功力畢竟有個深淺。 畢又民論修為或許可以與左棠一相抗拒,可是老頭兒新服玉芝,又被打通了生死玄關,那境界就高了一層。 是以畢又民發覺到自己的掌力被對方消彌無形後,對方的余勁卻依然傳來,心知不妙,好在他應敵機敏,立刻收掌,側身用卸字訣將來力化去,然後不再較功,卻展開遊魚身法,配合精力苦練的缺月掌法接鬥。 左棠卻試出功力勝人,懶得多用招式,左一掌右一掌,盡是綿綿不絕的攻勢,一掌厲於一掌,望之雖不奇特,招招卻無一平凡,都是逼得人家必避必閃的,這種全憑力道的打法,最耗人元神的。 是以畢又民一方固然駭異他渾厚的內勁,另一方面心中也未曾不竊然自喜,暗道:「由你這老頭子拚命來吧,等你打累了,可輪到我收拾你了。」 如此在一面打一面躲的情形下走了七八十招,左棠的勁力似乎不繼了,他出掌的次數已然減少,每一掌的力量也沒有先前充足了,而且隱隱聞喘籲之聲。 東來諸俠中都替他非常著急,辛紅絹與歐陽子陵尤其憂於形色,可是他們又怕弱了左棠的名頭,始終不曾上前插手幫助,如此再經過二十幾招攻閃後,左棠更加不濟了,不但額際現汗,身手更見呆滯了。 辛紅絹忍不住,剛要上前替他下來,旁邊百了禪師一把攔住道:「女施主不可造次,瓦罐不離井上破,我們寧可見他戰個力脫而死,也不能插手壞了他一世的盛名。」辛紅絹只得淒然無言上步。 這時畢又民不再躲閃了,不時接上個兩三掌,覺得對方果然勁道大減,心下大喜,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左老前輩,名將自古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你的掌勁的確不凡,只可惜年紀老了,後勁不繼,不過你把這一世盛名交代在這璿珠島上也不算辱沒,拿命來吧?」 最後一句話剛離嘴,雙掌一翻,十成勁力朝左棠胸前壓到,看得旁觀各人呀然出聲驚呼。 可是左棠他一咬牙,反掌相迎,依然接下了這一掌,不過人卻連連的後退,不住大口呼吸喘氣。 畢又民見他以強弩之末,居然還能勉強接下他這一掌,心中略感意外,再一看他那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更形狂傲。 他長笑了一聲,口中還是早先所維持的虛偽禮貌都沒有了:「老傢伙還真不錯,你再接這一掌。」說完用足十二勁力,「直掃黎庭」,漫天澈地的掌勁,再撲向左棠的前胸,這一擊他是存心將老頭子收拾下來。 旁邊的人幾乎把一顆心都緊得跳出腔外,辛紅絹更是嚶嚀驚呼,緊靠著歐陽子陵,別轉頭來,似乎不願眼見這白髮老翁,血染荒島。只有島上的人面呈喜色以待。 說時遲,那時決,就在大家悲喜不一之際,決鬥場中已立分生死。 一聲輕響過後,一條身影飛出兩、丈遠近,叭達一聲,掉在地上,眾人放眼望去,不是白髮蟠蟠的陰掌鬼見愁,而是大家都以為必勝的天龍堂主畢又民。 左棠此時卻全收起方才那種萎疲的樣子,精神矍爍,神定氣閑,哈哈長笑道:「生薑還是老的辣,畢堂主仗著一種怪異的身法,欺負我老頭子血氣已衰,老夫外號鬼見愁,那會真的那麼傻,把力氣耗完,坐以待斃不成。畢堂主心脈已斷,內腑全碎,大概是回身返術了。各位假若認為老夫手段過於毒辣,不妨當眾擺份公道,只要真能占住個理字,老夫立刻自裁以謝。」 老頭子大概是越說越氣,此刻鬚髮皆動,璿珠島上的人一看這老傢伙的確厲害,傷了人,得理還賣乖。 不過方才的拚鬥實在是畢又民先弄狡猾,事後又趕盡殺絕,屈在己方,嘴皮子實在是硬不起來。 騎鯨客倒底經過風浪,冷冷地說道:「左老武師似乎太客氣一點,不見生死不散,本來是你自己提出的,畢堂主技不如人,死了怨他自己,敝島等一下少不了要替他了結,此刻大可不必在口頭上賣弄什麼!」 這句話不冷不熱,說得恰到好處,左棠倒是不能再講什麼,只得默然退下。辛紅絹一把拉住他的胳臂,眸中星淚未幹,卻又嬉皮笑臉地問道:「義父,你壞死了,幹嗎裝得那麼像呀,你知道人家為你耽了多大心事!」 左棠見她誠摯之態,嬌憨感人,心中十分激動,撫著他的長髮微笑道:「傻丫頭,你哭啦,多害燥,怪爹爹不好,下次我要假裝時先告訴你好不好?」 辛紅絹趕緊擦掉了眼上的淚珠,嬌笑道:「不要,下次再也不要您出手了,誰要找您麻煩,叫他沖著我來好了,我不行有師兄接著,您這麼大歲數,不要再為我們隨便跟人家動手了。」 他們這兒幹父女倆纏夾沒完,根本把強敵環伺,現在還在人家的勢力範圍內的這會事兒給忘了。 騎鯨客這會兒可真耽足了心事,五龍堂主已去其二,鄭永南被歐陽子陵震傷了手,現在不知道跑到那兒去了。 目下羅天生與沈述民不足持,功力高的總護法獨醉生,也不知道現在躲在那兒,而且他自從歐陽子陵來了之後,一切的行動變得那麼可疑,甚至可能會倒戈相向。還有幾個倚以為重的高手都已派出辦事,雖用飛鴿傳書召回,他們是否能在這緊要關頭趕回呢?看來只有自己和妻子尚堪一戰,可是對方高手雲集,真要來個群打群毆的話,那虧是吃定了。 他在島上經營二十幾年,凡事順手,從未遇見此等扎手的事,沉思半晌,把沈述民叫過來,附耳吩咐了一番話。 看著他離開後,臉上堆下一層勉強的笑容,道:「在下擬請歐陽大俠賜教!」語畢,從腰間撤出長劍,色作烏金,雖在黑暗中猶放墨綠光華,寬有四指,左棠識貨忙對歐陽子陵說道:「此劍名叫奪魂,本身能斬金斷鐵外,劍尖尚能放出迷霧傷人,賢侄必需小心應付。」 歐陽子陵點頭理會,小小翼翼拔出龍泉,獻劍作禮,口道一聲:「請!」兩方就開始戰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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