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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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醉生眼睛瞧著騎鯨客道:「在下陪諸位一行?」說完見騎鯨客臉上雖浮過一陣狐疑之色,卻並未阻止,乃陪著他們一起走了。一行人慢慢地步下玉砌,快抵達金龍堂前時,歐陽子陵見四周並無閒雜之人,忍不住握住獨醉生的手道:「多謝兄長今日成全,方才在五龍陣包圍中,兄長若乘機出手,小弟斷難招架……」 他還待說下去,卻見獨醉生面色深憂道:「賢弟且莫說這些客套,目下你我處境都屬險境的。騎鯨客對我已起疑心了。本來他島上之事,無論巨細,都是跟我商量的,可是今天圍鬥你的計畫,卻在與五龍堂主商定之後,再行通知我!」說到這兒不僅歐陽子陵凝神細聽,連身後諸人也集了上來,獨醉生忙止口不說。 左棠見狀會意,忙低聲朝大家道:「諸位雖也心切此事,但如此實為不妥,大家還是裝著行路,聽獨醉生先生邊走邊說吧!」 眾人依言分開,獨醉生才接著道:「适才圍鬥之際,他也數次目示我出手,但我都裝著沒看見,心中益發動疑,此人心計縝密之至,連我也出乎意料,我在這兒失去信任倒不打緊,只可惜培育數載的計畫也一舉落空了。」 這幾句話將大家都說得莫名其妙,如墮入五里霧中。 只有天外玉龍才智超人,聞言笑了一下道:「兄長絕世高人,所以甘心屈居騎鯨客之下,當然別有用心,依小弟看來,大概是老狐故技,只是不解兄長與騎鯨客何以結仇如此之深。」 淡淡數言,其他人依然不解其奧竅,瞠目莫知祈雲。 只有獨醉生卻大吃一驚,良久才道:「賢弟見微知著,我對你除了佩服之外,簡直找不到第二句話了。此刻金龍堂已到,為防騎鯨客再生疑惑,我不便再作勾當,今晚二鼓咱們還是在竹林中見,一切都等那時候再商量決定吧!」說完向大家拱手作別,回到山上去了。 這裡群俠等進了金龍堂,多心急知歐陽子陵那句老狐故技究竟是指什麼?辛紅絹最忍不住,拉著歐陽子陵道:「師兄,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快說出來吧,人家都憋死了。」 歐陽子陵笑著道:「這是蒲留仙聊齋上的故事,是說有一個富翁,他家裡空屋子很多,有一天,來了一個老頭子向他租賃花園中的空房子。 過了幾天,這富翁到花園去玩,見空屋中笑語喧鬧,可是推門進去,卻又看不到一個人影,遂知道來租房子的都是成氣候的煉狐。所以他揀了一個晚上,命人在空屋周圍架了柴薪硫黃,一把火把那些狐精都燒死了。」 「這老富翁的心真狠,可是跟獨醉生有什麼關係呢?」 這又是辛紅絹沉不住氣,她在師兄面前,始終天真得像個小孩子! 歐陽子陵笑了一下道:「你別急,當然有關係啊,那些狐狸燒死了,可是老狐狸並沒有死,他朝富翁恨恨地說了一番話就走了,富翁起初還怕它來報復,可是過了很久,始終不見動靜,也就把這件事淡忘了。」 「又過了幾年,富翁家中來了個老頭子,自誇胸懷六韜,善知天命,認為富翁命中有九五之尊,勸他揚竿而起,以成大業,富翁將信將疑,慢慢被他說動了心,老頭子又替他出去召集人馬,果真稱起王來了。」 「起初在老頭子的運籌惟幄之下,的確打了幾次小勝仗,佔領了好幾座城市,這一來富翁更認定自己的命中註定該做皇帝,對老頭子更加言聽計從。」 「朝廷見賊勢強大,當然不敢再輕視,忙派大軍前來掃蕩,兩軍對峙的時候,老頭子卻神奇的失了蹤,六軍無主,況且本是烏合之眾,一仗打下來,賊兵大敗,富翁也被俘了。謀逆有據,當然免不了滿門問罪,株連九族,富翁在臨刑時,才記起老頭子正是當年火中餘生的老狐,利用借刀殺人之計報了滅門之仇。」 歐陽子陵說完了,大家才喘出一口氣,也就懂得了獨醉生所以甘心説明騎鯨客的目的了。 百了禪師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即此仇字,使得人做出許多稀奇古怪的行逕,獨醉生與騎鯨客之間,不知道有什麼天大的怨恨,要如此報復呢?」 左棠哂然一笑道:「破家之恨,奪愛之仇,世界上只有這些事才能令人屈志埋名,以圖一快,據老朽考察,大概還是後者居多。」 歐陽子陵早就看出獨醉生和島主夫人之間的暖昧,聞言知道左棠也看出端倪,他宅心忠厚,不願意在事情真相未白之際,胡亂猜測人家的隱私,故以會意的朝他一笑。大家也都懂得他的意思,遂絕口不再談論這件事,好在不久之後,黎奴已將晚飯開出,大家都入座用飯。 少年俠士心中惦記著二更與獨醉生之約,所以匆匆的吃過飯,就推說比鬥辛苦需要早作休息。 一個人回到房中,聽到外面更鼓二敲,悄悄地推開窗子,像一溜輕煙似的竄入黑暗中,直向竹林而去。 這是一個陰深的長夜,竹雖是四季長綠的植物,可是在地下,依然鋪滿著枯黃的竹葉,歐陽子陵唯恐驚動了別人,所以走時非常小心。 他躡身提氣,彷佛是一抹輕塵,在枯葉上居然不帶一絲聲響。 走到那日獨醉生練劍的地方。 四周圍黑忽忽的,不見一個人影,顯見得獨醉生還沒有來,他只好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又過了片刻,林中若然一響,一條黑影瘁然奔至,少年俠士弄不清是誰,慌忙舉掌自衛來人已自發話道:「賢弟!是我,快跟我到金龍堂去,騎鯨客這賊子夠陰險的,他在金龍堂的牆壁中,秘密埋了炸藥,現在已派遣了五龍堂主前往發動燃爆,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 歐陽子陵這一驚非同小可,顧不得再做客套,而且更嫌竹枝礙路費事,一鶴沖天,向上拔起四丈多高,穿出竹林上空,然後腳尖一點竹尖,飛也似的向金龍堂趕去。那片刻時間,黑壓壓的金龍堂已然在望,可是他的眼尖,突然看到牆根有人晃亮火摺子。 少年俠士是真急,相隔還有丈餘,突然劈出一掌,將火摺子打熄,然後拚兩指,直點上那個人的靈台穴。 他含憤出手,勁力何等霸道,可是來人身手下弱,斜腰擰身,居然躲過這一指,然後抽劍長身,「毒蛇吐信」,一劍刺向門面。 歐陽子陵這才看出他是靈龍堂主嶺南畸人鄭永南,他面帶猙獰的說道:「好一個中原大俠,原來你那天下第一的名號是靠暗中傷人賺來的!」 鄭永南劍招淩厲,勁力奇強,歐陽子陵的護身罡氣根本擋不住,迫得低頭躲過,一面在懷中掏出七情環與他交上手,一面大聲地叫道:「左老前輩,老師父,你們快出來,屋子裡不能耽,牆裡面有火藥!」 鄭永南劍招一換,橫掃千軍攔腰砍到,口中卻笑著說:「歐陽小子,你恐怕喊遲了,我們是四面一齊點藥線的,這時恐怕其他三面都已經點上了,再過一下,你等著欣賞那驚天動地的一響吧!」 他的話沒有講錯,果然在屋子的另三面都亮起了火光,歐陽子陵又急又怒,手中七情金環拚力一招,迎頭攻去,口中喊道:「你這卑鄙的賊子,我跟你拚了。」這一招其快無比,鄭永南躲避不及,只好橫劍一攔擋住。 可是佛門至寶,何等堅硬,鄭永南的精鋼百鏈長劍,嗆鯽一聲,斷為三截,而一隻執劍的手,也虎口震裂,酸麻不已。 他忙飄身退後道:「小子好強的手勁,鄭大爺不陪了!」說完回頭就走,歐陽子陵顧不得追敵了,又在門口大聲地叫他們快出來,背後急風響處,三顆鐵彈子夾擊而至。 隨著鐵彈而來的是一聲低喝:「小輩,招打!」 少年俠士聞聲回頭,依然仗著七情金環將三顆暗器擊碎,抬頭一看,天、玉、銀三龍堂主都站在兩丈開外,滿臉猙獰地望著自己。 而這時堂中卻咻咻地接連飛出好幾條身影,原來是左棠辛紅絹,百了師徒,曹一江父子都聞聲出來,而那座金龍堂卻很奇怪,一直迄未爆炸。 歐陽子陵見大家無恙出來,心中十分欣慰,倒是那三人臉上露出狐疑不決的樣子,這時騎鯨客夫婦率著一批人也趕到。 望著他們一個個都好好的,心中也很吃驚,沉聲問天龍堂主一籌莫展畢立民道:「畢堂主,這是怎麼回事?」 畢立民恭敬地道:「啟稟堂主,我也不知道,除了鄭堂主那邊被這小子攔住不及點燃火線外,我們三個人都把藥線點著了才離開,就是不知為什麼沒有爆炸。」 騎鯨客極不相信地說道:「那火藥是我早埋好,怎麼會沒效呢?你們確實把藥線點上了麼?」 三人正要答話,突然暗中又躍出一個人來,滿臉痛苦之容,手撫胸口,朗聲道:「島主不要怪他們了,他們的確是燃上藥線的。只是火藥已被我用水灌潮,所以不曾爆炸,因為我覺得這幾位都是中原堂堂正正的俠義人士,不應該用這種方法對待他們。」 騎鯨這才知道他的一項陰謀又告破滅,又氣又怒,大聲喝道:「於鈞,我從海上將你救起來,一直拿你當自己人看待,想不到你吃裡扒外,恩將仇報,你、你還有什麼臉來見我?我一掌劈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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