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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劍演至四百多招,歐陽子陵稍有力乏現象,猛然長嘯一聲,躍起空中,使出大羅劍中最精絕的博龍叉三招,劍氣若萬道金虹、削頂,刺腰,刖足,幾乎同時出手。

  莊佑駭絕,急切間想不出破解的方法,只有咬緊牙關梃腰躲過第一劍,縮頸躲過第二劍,第三劍無論如何躲不過了,隨手一攔,只想不受創太重。

  誰知歐陽子陵眼見百余歲老翁,何忍使他敗於自己劍下,手中一慢,長劍吃莊佑橫裡一擊,脫手飛出。

  歐陽子陵連忙退身而出,長拜道:「前輩劍術通神,晚輩不敵。」

  四絕神君從地上將他攙起來,長歎道:「令師確為天人,莊佑昔年斷指,懷恨挾仇,實在太於小氣,剛才若非少俠手下留情,老夫恐怕又將斷腿矣!」

  親自替他將長劍拾起,連同手上短劍一併交給他道:「龍泉魚腸,悉歸少俠,今後以之造順蒼生,亦可為老夫稍贖前愆,掌亦不必比了,老夫從此再歸大荒,不復出矣!」

  歐陽子陵卻不去接劍,牽住他的衣服,滿臉孺幕之情,誠懇說道:「前輩何苦作此等消極之言,子陵幼遭孤露,蒙恩師收留,卻又是遺笈授技,始終缺少一長者垂顧賜誨,若蒙不棄,願作螟蛉,待點蒼事了,迎篤中原,承歡膝下,以奉養天年。」說完一雙大眼睛望定他,懇摯之態,現於形色。

  莊佑想不到他竟會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他一生行事乖僻,幾曾有人這樣對他,一時楞在那裡,倒不知怎麼好了。

  歐陽子陵見他雖未曾答應,臉上卻沒有不願意的樣子,年輕人至情動人,生性卻很乖巧,忙跪下叩頭道:「義父在上,陵兒叩見。」

  老頭子心中一高興,喜極而泣,一把拉住他,嗚嗚的直是說不上話來。

  無非道長見他們打成了親戚,再者老這樣僵著也不好,忙上前道喜。

  他這一開始,大家都轟聲雷動,一擁上前,你一言,我一語,才算把圍解了。

  歐陽子陵站起來,上官雲彬、徐亮、李來風、諸葛晦四人忙又以子侄禮叩見。

  大家正忙著敘禮,突然三點藍光,帶著極輕微的破空聲,朝歐陽子陵擊到。

  莊佑認識來歷,已來不及叫他躲避,一時情急,運掌劈開兩道,落地化為匕首,另一道實在無法擋開,只有伸出另一隻手代挨了一下。

  就在大家的驚擾中,人群裡失去了白不凡的際跡。

  遠遠地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姓歐陽的小子,今天算你命長,水不轉路轉,點蒼山上再給你顏色看吧。」

  歐陽子淩心切義父的傷勢,無暇去追他,其他人又沒有他那麼快的腳程,只好聽著那刺耳的笑聲漸漸地遠去了。

  白不凡含著妒恨出手,滿心想歐陽子陵再厲害,也無法躲過這無聲無息的三手聯攻。

  誰知被四絕神君發現了,劈開了兩枝,硬挨了一下,他深知自己藍陰淬毒匕首厲害,一面運功閉住穴道,一面衰弱地道:「陵兒,此刃乃取沙漠中天蠍尾毒所淬,系天下至毒,無藥可解,快以魚腸劍將我右臂割下,成可保全性命!」狀甚痛苦。

  歐陽子陵手持短劍,望著他臉上汗珠如豆,直往下滾落,不禁憂形於色,然而手中的劍就是遲遲地砍不下去。

  莊佑等了半晌,仍不見他動手,而毒氣上攻之勢,愈來愈急,真氣漸有抵制不住之感了逐在歐陽子陵手上將魚腸劍一把搶過,正要自行動手斷臂,卻見慧珠姑娘過來,劈手攔住道:「老前輩且住,晚輩現有解救之法,只是未知能否有效,請稍忍片刻,容晚輩一試!」說完接下魚腸短劍,朝歐陽子陵道:「陵哥哥,無非道長不是曾經贈你一條怯毒玉龍嗎?

  怎麼把它給忘了,武當鎮觀至寶,或許能解此毒。」

  一言提醒了歐陽子陵,也使旁邊圍著的各人松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不敢確定此舉一定有用,但只要有一線希望,總比斷臂好得多。

  他忙在身畔將玉龍取出,將龍口靠近創口,那兒已呈烏黑色,腫起寸許,且不斷有黑汁流出。

  說也奇怪,龍口一近劍傷處,逐見龍體內流轉起一陣淡紅色光華。

  片刻即淌出一滴大小如綠豆的透明液體,甫入創口,即化為一片淡紅光霧,徐徐滲入臂肉,烏黑色也淡了許多,如是一連數滴,黑色終於完全退盡,恢復原時肉色。

  莊佑亦覺痛苦全失。

  歐陽子陵見異寶奏效,義父安然無恙,心中那份高興就別說了,又恐莊佑耗力過甚,忙另取出一株玉芝,請他服下。

  慧珠姑娘卻取出絹巾,將創口裹好。

  莊佑本來自分此臂必殘,誰知龍涎滴後,居然毒消痛失,再經服下玉芝,神清氣定,較之未受傷前,還要舒暢,滿心歡喜中卻也夾著一些感慨,微歎一聲道:「老夫今日方信世界之大,當年一指受創,引為奇恥大辱。遠遁窮荒,苦搜此至毒淬刃,原以為無藥可救,中人必死,挾意尋仇,不想誤傳狼子,反害自身,這也是我平生偏激之報,更想不到造化神奇,居然有物可解,今後立身處世,當引以為鑒矣!」

  大家見紛亂俱過,立即趨前致賀。

  莊佑本是極端倨傲的人,此刻居然變得十分和易,對每人都是笑顏相向,即使是許多二流人物,亦不例外。

  因此屋為白不凡所有,主人變顏他去,莊佑雖是他的師尊,但适才一刃生仇,師徒名份已絕,逐也不願在此多留了。

  大家擁擁從從,一起回到船上,解纜放舟,直向宜賓而去。

  在船上,歐陽子陵與老少群俠一一將與崔萍訂約較技的經過,告訴了莊佑,並徵詢他的意見。

  莊佑因是自己義子的事情,當然銳身自任,願意插一手,而且想到白不凡此去,亦必是投奔點蒼山,更憤形於色,必欲到時手刃逆徒,倒是歐陽子陵勸他不妨予人以自新之途。

  一群人在船上談談笑笑,頗不寂寞。

  慧珠姑娘因歐陽子陵整天都隨侍著莊佑,當然也亦步亦趨。

  而莊佑也心知她是未來兒媳,對小妮子異常愛護,沒事便將自己四絕功夫,傾囊傳授,劍掌他自問稍遜于歐陽子淩,琴棋則遠非其所能及,不過歐陽子陵幼秉上乘禪學,不易受乘而已。

  短短一月工夫,小妮子調教得又進一層,連帶他哥哥陳金城,亦得了不少好處,遠非昔日吳下阿蒙矣!

  歐陽子陵眼看看珠妹妹跟義父處得很好,心裡也很高興,沒事就在船上一面指教各家技藝。

  一面代了性大師教小和尚明月,他倒是梃忙,然而在百忙中的心情是愉快的。

  船到宜賓,這是水路的終程,揚子江至此再上,則為金沙江矣,江面轉窄,水流湍急,無法行船,大家棄舟換馬。

  好在這一行人都是各派宗主,個個行囊豐裕,有錢好辦事,立即購得大批駿馬,啟蹬上道。

  一行數十人,都帶著武器,在路上走起來的確太惹眼了。

  無非道長建議大家不妨分批前進,限期在昆明會齊,各人亦俱有同感,紛紛結伴走了。

  了性與覺殘大師是佛門弟子,帶著小和尚一路。

  上官雲彬和百結神乞徐亮氣味相投,又都是酒罈子,他們兩人自成一氣。

  陳一鳴,無非道長和莊佑走一路。

  大姑娘慧珠和四絕神君這一陣子相處得極為融洽,她慧心靈通,知道陵哥哥對義父敬重非常,而且老頭子東西還沒教全,何況爹爹也在一起,故以要求跟著走。

  李來風自尋其他人作伴。

  只剩下歐陽子陵、陳金城和諸葛晦三個人,部是斯文打扮,走在一起也極相宜。

  他們走在最後,衣度翩翩,騎在馬上緩步前行,竟像尋勝訪幽的騷人墨客,除了陳金城較為英武之外,誰還知道他們是身懷絕藝的奇人呢。

  三人在四川購得精悍的川馬,過鹽津,經昭通,約十餘天工夫,已經到達會澤,這是雲南北部最大的城市,附近多銅山,以產銅知名。

  進城時已是入夜時分,遂由諸葛晦帶頭投店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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