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芙蓉劫 | 上頁 下頁
一六


  這兩批人手下都是地理鬼,消息最靈通,差不多的江湖人來到,立刻就知道消息,他們唯一無法明著對付的是官中人,但經過昨夜一戰,足可使對方喪膽,芙蓉再對白東嶽打過了招呼,可以說是絕對的安全了。

  王府的座車再到了和府的東跨院,芙蓉根本就不下車,隔著車簾只朝門上說一聲:「我來接人。」

  門上沒敢耽誤,立刻就回頭飛也似的進去,沒多久,只聽得裡面叫著:「白泰官,你這狼心狗肺的賤奴才,有種你就殺了你五爺爺,否則我就等在你門口,看你是否有本事躲著一輩子不見我。」

  芙蓉微微一笑道:「這位老爺子的性子真烈。」

  徐明也只有苦笑道:「他老人家一向就是這個脾氣,有一陣子他終日沉緬醉鄉倒是好了一點,這次不知怎麼先讓他知道了消息。」

  芙蓉道:「這種性情怎麼能辦事?」

  徐明道:「但是在江湖上大家都很尊敬他,因為他老人家大生就是個赤膽忠心的漢子,當初八俠聯盟,誰都不敢跟他在一起,因為他不主張秘密行動,他的理由很絕,說複國興漢是堂堂的事,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幹。」

  芙蓉一歎道:「此老是個性情中人,朝廷之所以容他活到現在,也是為了這個緣故,殺了他全無用處,反而顯得朝廷小氣,不能容人,而且殺了他,成就了他忠烈之名,更能激發人心。」

  正說著,一個白髮蓬頭的高大老者,被白素貞的四名劍女給架了出來後,往外一推,就把門給關上了。

  徐明連忙過去道:「五叔,小侄來接您了。」

  那老者正是路民瞻,他一見了徐明,辨了半天才認出了,一把抓住他大笑:「好,小兔崽子,我說怎麼多年看不見你了,原來你躲著享福去了,不但有馬有車,而且還有個嬌滴滴小媳婦兒,瞧!你肥成這個樣子。」

  徐明急忙道:「五叔,你別亂在這兒嚷行不行!」

  路民瞻吹著鬍子道:「小子,你塊頭越長越大,膽子可越來越小,怕什麼,摘奸除不義,是堂堂正正的事,當年我在日月同盟裡,都沒有偷偷摸摸過,連造反的事都不怕殺頭,現在只是為除一個不義之徒,還要進著他嗎?」

  這位老爺子是越扶越醉,徐明無可奈何地道:「五叔,您請上車行不行?」

  路民瞻斜著眼睛道:「胖小子,你要怕了姓白的,趁早別拉著我去,免得給你惹禍把災。」

  芙蓉笑著下了車子道:「老爺子,您是來殺白泰官的,還是來罵白泰官的?」

  「當然是來宰他的。」

  芙蓉笑道:「我還以為您是含著昔日結義之情,不忍心他,特地來通風報信的呢。」

  路民瞻瞪著眼道:「我會念著結義之情,我提起這件事就火大,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芙蓉道:「我再請教一下,您既然這麼恨他,幹嗎事隔幾十年才想到來想他。」

  「以前我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這王八蛋還活著。」

  「那麼他該殺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沒死,那麼您跟甘前輩也沒死。」

  「我跟四哥是堂堂正正地活著,不像他居然易容變名,借屍還魂地活著,可見當年他就出賣了我們。」

  「您說他易容改姓,借屍還魂,有證據嗎?」

  路民瞻道:「是這小子說的。」他用手一指徐明。

  芙蓉道:「不錯!消息是我們大夥兒幫著打聽的。但是也沒有實證,就指望您老人家設法指認一下的,可是您這樣一來大嚷大叫,不是明挑著向對方通風報信,假如白東嶽是白泰官的話,他以後提高了戒心,處處提防著,一定避不見面,甚至變著方法,在暗地打擊我們,這不能不叫我們懷疑是您在幫對方的忙了。」

  路民瞻這才瞪了眼,沒話可說了。」

  芙蓉笑著道:「老爺子,我們知道您忠肝義膽,不會是那種不顧大義的人,可是也得替我們著想一下,白東嶽現在權勢熏天,要對付他本就不容易,我們大夥兒在京師也不單是為了證實他是否白泰官這件事,被您這一叫,引起了他的注意,天馬鏢局已經有了兩批大內密探登門,就是為了您的緣故,幸好沒叫人探知什麼去,要是有人因此而受到連累,甚至丟了命,誤了事,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就是賠上這條老命也彌補不了損失。」

  路民瞻傻了,但也犯了倔性道:「那你們別沾惹我老頭子,不就得了。」

  芙蓉笑道:「本來是可以不沾你的,可是你一到京師,就四下打聽杜九娘的住處,然後又大叫大嚷,杜九娘在京師掩藏的身份都暴露了,連帶著跟她一起接近的人也蒙了嫌,老爺子,大夥兒尊敬您,您也該疼惜晚輩一點。」

  路民瞻性子雖烈,可是講理,芙蓉的話句句都在理上,他倒是沒話說了,肅容一拱手道:「多承姑娘指教,老漢愚昧,老漢遵教。」

  芙蓉一笑,把路民瞻扶上了車子,徐明才深深地吐了口氣,朝芙蓉暗下豎了個大拇指,表示欽佩,那知路民瞻眼尖,偏又看見了,瞪眼罵道:「小子,你別不服氣,你是跟你師父一樣,都當我是不通性的老頑固,這個不行,那個不能,你們不說出道理來,找老頭子當然不服,人家蓉姑娘就不同,她講道理,我老頭子一生不服輸,就是向道理低頭。」

  徐明連忙垂手道:「五叔,您老人家言重了,小侄怎麼敢那樣想呢,小侄只是對您老人家十分恭敬,不敢對您多說話,以為您老人家闖蕩江湖多年,這些小事情早就明白了,用不著小侄多嘴。」

  路民瞻說道:「怎麼,我老頭子腦筋太死了是不是?」

  芙蓉笑道:「老爺子,您老人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是腦筋死,而是轉不到這些彎彎曲曲的地方去。」

  路明瞻這才眉開眼笑地道:「行了!小了,這才叫人說的話,蓉姑娘,幹為知己者死,到今天,老漢才遇上你這麼一個知己的人,這條老命就是為你賣了也是心甘情願的,以後誰要是對不起你,老頭子為你拚命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越是上了年紀的越愛人捧,芙蓉幾句話哄得老頭子心花怒放一腳跨上了車子,徐明倒作難了,因為這是一輛王府的座車,雖是兩排座位相對,卻並不寬,車中的座位還架著扶肘的靠手以求舒適,路民瞻在那個位於上坐下,對面的位子倒是可以坐兩個人,但是他不能跟芙蓉擠在一起,只得道:「蓉姑娘,你送五叔上鏢局去吧,我到九娘那兒去一躺,把杜也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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