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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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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帝被宇文化及一頓搶白,不禁惱羞成怒,大聲道:「你!宇文化及,等回京師之後,我們要好好地算下帳,看是你誤國,還是朕誤國!」 宇文化及冷笑道:「不必算了,你是皇帝,一切責任自該你來負。我這做臣下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天下大亂,是人主失德,引退遜位。」 煬帝冷笑道:「朕失德遜位,讓給誰,難道讓給你這大奸賊不成!」 宇文化及也冷笑道:「那怕你不讓!此地不比長安,禁衛軍都是你的心腹,此刻行宮的戍衛,是吾兒宇文成都一手訓練的弟兄,他們不會聽你的。」 煬帝大怒道:「朕倒不信,來人哪!擒下這叛賊!」 那些禁衛軍平時受煬帝厚遇,對煬帝倒是忠心耿耿,他們雖受宇文成都統領,但煬帝不時親校,時加待賞,他們仍是以皇帝為最高的擁護者。 聽見皇帝的口論後,那些禁衛軍執戈逼向宇文化及,使他大為吃驚,一面後退,一面叫道:「吾兒快來,你的這些部下兄弟反了!」 明明是他自己反了,但他卻說人反了。好在宇文成都也帶一批人候在附近,這批人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出入與共,聽見父親的招呼,殺將進來,手中一柄流金鐺,勇不可當,幾名禁衛當者立踣。煬帝為了己身的安全,對宇文成都極盡籠絡之能事,幾乎此自己的兒子還要親,那想到狼子虎心,說叛就叛,終於死在宇文父子之手。 宇文化及父子弑了煬帝之後,一面行文天下,聲討煬帝的罪狀,包括弑父鴆兄,逼淫父妃等種種亂倫之舉,而且窮極奢侈暴征苛斂等等,乃使民不聊生,天怒人怨。為了順天應人,解民倒懸,故效成湯之代桀,周武之代紂,並改國號為大許,封宇文成都為武安王兼兵馬大元帥,他的兩個弟弟,宇文士及與宇文智及為左右丞相,把天下朝廷一把抓了。 弑煬帝,反對他的聲浪還小,實在那位皇帝在民間的怨恨太大了。但宇文氏自立為帝,卻令人難以心服。 於是各路反王俱起,而在山西的唐公李淵,奉迎太子,立為恭帝,三軍縞素,發兵討宇文氏為煬帝復仇。 這是李淵此宇文氏高明的地方,因為隋代楊氏畢竟已有了幾十年的天下,雖然近幾年征飲過多,但許多建設確也有利於民生不少,怨之者固眾感之者亦大有人在。 人死不計其怨,推出太子來討公道卻是名正言順的。 唐公素來就跟宇文氏不睦,宇文氏當權,他在太原秣馬厲兵,隨時都準備抗拒進一步的迫害而戰,這時明知宇文氏必將容不下自己,乾脆先發制人,起兵討宇文氏。 這時金墉李密本受煬帝封為魏公,及時也自號為西魏王,發出了十八道通知,給十八個已成勢力的反王,約期在甘泉關會師,合兵討許,並且聲明不來者為反賊將為公敵。 這是一種表明立場以及先圖自保的做法,當時各路反王紛紛而至,雖然不是烏合之眾,多少也經過多年的籌措準備,但是在暗中行事究竟有很多的限制。所以聲勢也沒有很大的,誰都無法與久掌兵符的宇文氏一抗,只有大家合起來才有辦法。 再說,把宇文氏打垮,既無燃眉之急,又可以收編其殘兵再擴充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他們看准了,這十八路反王自己互相火拼時,誰都無法很輕易的把對方吞掉。目前最大的敵人還是自封許帝的宇文化及。因此,接到通知後,大家都來了,而且都帶了自己最精銳的部除來甘泉關下。 每一個人都知道此一戰的關係太大。 但是卻有兩個很重要的人沒有來:一個是李靖,他手頭擁有的勢力不下於任何一家反王,只不過他沒有把那通知放在心上,因為他尚未揭竿而起,還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而且通知是給虯髯客的,虯髯客這時出海操軍,李靖本可全權代人,可是他放棄了。 最重要的是李靖發覺這些人中沒一個是成事之器,他不想去弄上什麼牽扯,以免將來難以脫身。 另一個沒有到的人是唐公李淵,他奉了恭帝,在名義上應屬正統,沒有理由要去接受別人的召集。但是他也不能不聞不問,因此這他的次子李世民以及四子李元霸,率了一彪人馬,出潼關而來。 宇文化及對這些反王合兵前來征討,倒是大出意料,他本以為挾自己的優勢,除了煬帝之後,他可席捲天下,那些反王力不足與抗,若再許以高官厚爵,一定能得到他們的擁護,等江山坐穩,再侵慢地個別收拾他們好了。 如意算盤打得妙,卻也未敢掉以輕心,深恐在路上受到襲擊,故而仍舊駐守在揚州。 此地有城池可以據險,有河川可拒大軍,而且糧米儲藏豐富,足可守個一年半載的,故而,他的臨時朝廷就設在揚州,而且還接收了煬帝的一大堆美人。 只不過遺憾的是,有一半以上的美人很貞烈,煬帝一死,她們也隨之自殺了。這使宇文化及掃興,但頗可告慰的是皇后蕭氏請降。 蕭皇后國色天香,體態風流,宇文化及在做臣子時就已經聞之久矣,那時只不過眼睛裡看看,心裡想想而已,現在這位大美人居然屬於自己了,怎不喜出望外?只可惜的是溫存沒有幾天,首先接獲的報告是李淵兵發潼關。 宇文化及對太原李氏是早有提防的,當下命宇文成都領了一支大軍前往抗拒,而且授命他趁機進擊,直入太原。 因為李氏的存在,始終是他的心腹之患。 宇文成都領兵去了幾天,又接各路反王要在甘泉開會師討許的消息,這下子可把宇文化及嚇得魂飛天外,重兵已經發往潼關去了,對這些反王的聯軍,實在沒辦法急調人馬來抵擋。 宇文化及野心雖大,卻是個無膽的懦夫,一看情形不對,連忙把剩下的少數軍隊分出一半交給弟弟宇文士及據守揚州,自己則帶了蕭後以及一批美女,逕往淮河逃去,想與兒子宇文成都會合。 宇文成都與唐公的李家軍在潼關僵持不下,李靖卻率了弟兄們來到附近。他對山河大勢看得明白,逐鹿中原,潼關當是第一要塞,若能據此,西控晉陝,緊扼長安咽喉,無論誰得了天下,都將受制於潼關。所以他先打算謀取了潼關再說。 到了附近,恰好兩軍正在對峙,李靖樂得坐山觀虎鬥,按兵不動,由著他們鬥去。 他找了一所大莊院住下,派遣探馬去打聽戰爭的情形,知道他們互有死傷,而且宇文成都的軍力較強,似乎也略佔優勢,不過唐營中有著天下第一條好漢李元霸,兩支鐵鎚有萬夫不當之勇,戰陣上的頹勢靠池一個人挽回著,那一邊兵潰,他就轉到那一邊去,憑雙鎚殺退敵軍。 雙方就這麼來回的拉鋸戰,李靖卻很高興,他們如此消耗下去,對自己是大為有利的。 當他們雙方消耗到兩敗俱傷的時候,第三者以逸待勞,就可以坐收漁利了。雖然李靖不想與唐公為難。他是為打擊宇文成都而來的,但唐軍卻對李靖有很大的幫助。 唐兵若能擊潰宇文成都,李靖再來乘機襲弱,不難將宇文家的武力一舉而滅,宇文化及若是失去了這一支軍隊為依憑,就再也無法掌握住絕對的優勢了。反之唐軍如果不敵,則宇文成都也將元氣大傷,擋不住李靖的再度攻擊。 而這一仗的勝利者收穫也將十分可觀,因為這是宇文氏的精銳武力,糧秣、服裝、兵器、裝備、戰馬等,無不十分精良,這些戰略物質,在戰時十分重要,當別家反王都在攻城掠地時,唯獨李靖別具慧眼,看中了這批物資,也只有眼光遠大的軍事家,才知道在戰時,物資的價值遠非金錢所能比擬,因為有時錢並不一定能買到東西。 李靖的部屬已經聚集有三千多人,他們化整為零,以各種的掩護,潛伏在戰陣的周圍。 李靖本人則與張出塵在深夜研究策略,他的軍事謀略是立體化的,一個大的沙盤,以細木及粉團擺成山川關隘的形勢以及兩軍的陣地狀況,然後再構思本身的軍力如何分佈以便控制把握戰況…… 張出塵在一邊握筆記錄,並告訴他各種狀況的變化,李靖一面看一面點頭道:「由此看來,唐軍之中,頗有能者,以兵員而言,他們不若宇文氏有險可守,以配備而言,他們也不若宇文成都精良,這場仗根本是無法打的,但他們竟能相持不下。」 張出塵道:「是啊!他們把微少的兵力作重點的分配,攻擊的幾個要點都是對方不敢掉以輕心的,所以才牽制住對方不敢輕出……」 李靖笑道:「這倒不算什麼,難得的是,他們所攻擊的地點,不但險要,而且易守而難攻,守方只要有少數的兵力就可以守住的,唐軍以少擊眾,居然把攻擊重點移向了這幾個地方,令人難以想像,但卻是最精妙之作。」 張出塵道:「妾身正感不解,唐軍所攻的位置雖很重要,卻是徒勞而無功,這似乎是最笨的選擇。他們在前幾天拼命搶攻,作了重大的犧牲,才占了關外幾條山道的出口,雖然牽制住宇文氏的軍力,但是並沒有封鎖住對方的行動呀,還有兩條主要的道路可以通行的。」 李靖笑道:「那兩條道路太寬敞平坦,唐軍的人力不足以封鎖,他的目的不在圍住敵人,而是在搶關。只要能攻進潼關,據險以守,就把宇文成都跟後方隔開了,所以他開放道路,讓宇文的大軍出關去,而宇文成都也知道對方的用意,不加理會,因而才造成進退維谷的局面。但最妙的是唐軍所處幾個位置,他們雖然攻關不易,可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利用那條狹窄的山道,本身也很容易防衛,使宇文成都無法攻出去,使他們雖占人數上的優勢,也無從發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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