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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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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微微笑道:「大哥在未來小弟處之前,相信已經派人到一些有意者那兒去遊說過,要他們放棄計畫,歸併過來。」 虯髯客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去試探一下,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答應的。」 李靖道:「那是當然。誰也不甘屈居人下,而且其他人的態度不好,只是婉轉託辭,只有金墉、李密的態度最強硬,對派去的人態度很壞。」 虯髯客道:「可不是?那個混帳東西,居然說什麼天下無主,有德者居之,好似他就是真命天主了。咦?兄弟,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李靖笑道:「想當然耳,因為大哥雖是志在天下,卻並不想獨吞,既能與小弟共有天下,自然也能多容一兩個人的,因而舉事之先,一定會去跟那些人打個商量。」 虯髯客很安慰地道:「賢弟,還是你瞭解我,我是真心地邀他們合作,誰知那些狗頭居然懷疑我別有異圖,尤其是那個混帳李密,竟然說了一大堆的風涼話,說我們神龍幫勢力強大,應該先做個樣子給人家看看……」 李靖笑道:「他本是那樣的人,大哥何必跟他生氣?小弟曾與此人共事過,卻始終建不起交情來。」 虯髯客歎道:「愚兄也不喜歡他,可是此人頗善於心計。而且手下的江湖豪傑之士再加上楊素舊部屬中一些失意的將官都為他掌握了,勢力頗為可觀,我也是為了不願樹此強敵,才派人去跟他打個商量,那知這匹夫說的話太氣人了,他竟說我們若率先起事,能支持三個月不倒下來,才夠資格跟他談合作。」 李靖笑道:「大哥就是為了要跟他合作,才急著起兵的?」 虯髯客道:「現在還談什麼合作!但是我只想作給他看看。等我能站穩了腳步,他再托人來說項時,我照樣把他的人轟回去。」 「大哥,這是賭氣,不是成事的態度。」 「可是他說那話時,有很多人在場,我若一無表現,虯髯客三個字當真被人瞧扁了!」 李靖莊容道:「大哥,他明知率先起事害大於利,才說出那番話,你若上當,聽他的話,就要首當其衝,受到官軍的反擊。」 虯髯客道:「可是我若不理他,也會受到譏笑。」 李靖道:「這是必然的,因為這是大哥自己去找來的。不過,背後的譏笑又算得了什麼呢?到最後還能笑的才是真正的成功者。」 虯髯客略作沉思道:「對!賢弟說得對。行大事的人不能為這種小事情去生氣,不去理他了,出兵之議稍停,聽賢弟的意思,等候適當的時機吧!」 他又匆匆地告別而去,但是卻沒有談到進一步的問題,也沒有談到李靖夫婦的歸屬問題。 這是一個雙方都怕觸及的問題,一談起來,就必須有結果。虯髯客怕李靖搖頭,李靖怕點頭,所以這個問題談下去,就會傷感情了。 虯髯客想藉時間去解決這個問題,李靖又何嘗不是?所以不但這一次會面沒有談,以後有好幾次碰面的機會,他們也沒有談到。 不過,天下大局的情勢卻愈來愈波濤洶湧。 在朝廷,隋煬帝終於挖通了南北運河,他的大龍舟也完成了,高達數十丈,色彩輝煌,飄浮在河上,就像一座水上的浮宮,舟中各種設施,應有盡有。 看到了這艘空前華麗的大龍舟,隋煬帝龍心大悅,哈哈大笑道:「古來做天子的,那一個及得上朕?」 他說這句話的神情不可一世,但也不能認為他狂,因為以座舟而言,誰也不能比他更豪華了。 船建成後,他決定御駕南巡,直抵江都揚州,那是江南地方,鹽、米、絲、茶,都在此地轉運,海運也以此為集故交換口,是天下最富庶的一個都市,建造得此長安更為氣派,這樣一個地方,煬帝自然動心了。 再者,是為了揚州的一所道觀,開了一株奇花,花瓣巨者三十六,小瓣七十二,色澤絢麗,芳香撲鼻,雍容華貴,儼然有王者之象。地方官奏報上來,煬帝大悅,以為此花乃應天象而生之奇瑞,降旨賜名為瓊花,將那家道觀賜名為瓊花觀。花的周圍用木柵圍起來,以免被人攀折,準備御駕前來觀賞。 龍舟巨大,風力不足,只有用人力來撐,隋煬帝見那些撐船的舟家一個個個是彪形大漢,吆喝的聲音太粗獷,心裡就不太歡喜,於是就把船夫都趕了下去。換上一批女子,卻又嫌船太慢了,因為,女子力量太弱,再加上煬帝著重衣衫,要那批女船夫都穿上美麗的宮衣,視覺上雖是順目多了,卻影響了速度。 他又想出了新花樣,向民間徵調一百頭白色的綿羊,分在兩岸,由它們去拉舟。 再以幾十名宮女,下去駕馭羊群,這一來果然綽約多姿樂得他哈哈大笑。 他是個極富詩意的唯美至上的皇帝,早就為了觀瞻,在兩岸種下了楊柳,這不但有助美觀,而且也有保持水土、堅固河床的作用,這當然又上添了無限景色。 隋煬帝在船上流覽風景,帶了他新選的一大批美女,作伴南行,的確是十分愜意的。 但是他一舒服,老百姓就苦了,為了他要修築長城,開建馳道,營建宮殿,開鑿運河,在在都要大筆的經費,征苛既多且繁,人民已不堪其苦,接著又是天災頻頻,大旱連連後,跟著是暴雨不竭,飛蝗肆虐,又將十幾個府州的禾苗吃得寸草不留。 這一連串的災禍都沒有傳到煬帝的耳中,那是宇文化及把奏章壓了下來,煬帝能看到的只是一些天生祥兆的奏報,使得煬帝以為自己是天下無雙的賢君了。 宇文化及打得如意算盤也不錯,他要天下大亂,亂得越大越妙,如此,他才可以藉剿亂之由,一統軍權,把兵權集中在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變亂終於起來,而且一旦亂起,就如雨後春筍,各地都掀起了反隋的浪潮組織,大大小小有一百多處,其中較大的有三十六處,小支細股的有七十二起,倒是與揚州瓊花觀中的那株瓊花花辦數目相同。 這株花的異像尚不止此,煬帝到揚州時,它還開得很絢爛,就在煬帝擺駕瓊花觀的途中,花瓣齊落,實地凋謝了,好像存心不給煬帝欣賞似的。 這使煬帝很掃興,也很不高興。然後各地變起的急報送來,恰好宇文化及不在跟前,奏章傳到他手中,他才知道這麼多的人反對他,而且有的人已經佔據了好幾座城池,迫及帝都。 煬帝接報大驚,仰天長呼:「宇文誤我!」 於是傳諭急召宇文化及前來,倒不是想治他的罪,而是準備快快趕回長安應變。皇帝也知道,天下一亂至此,自己也要負大半的責任,不能全怪宇文化及。 那知宇文化及做賊心虛,知道事機不妙,暗中作了一番部署後,再到行宮去見皇帝。 煬帝畢竟是個氣量很窄的人,言談之間,神色很不好看:「丞相,孤因為信任你,才把國家大事相托,那知你弄得如此之糟。」 ▼第十章 煬帝指著一大堆傳來的急報,氣忿忿地道。 宇文化及翻了一遍,卻漫不經心地道:「陛下,這天災可不是為臣之咎,老天不下雨,臣也沒本事把龍王召來,江河發大水有人說是開了運河之故堵了原來的河道。」 煬帝怒道:「開運河是你的建議,也是你負責督工,如何能有堵塞河道的事!」 宇文化及道:「因為運河所經之處地勢較高,水流不至,所以要把河道堵住,使水流增高,才能進入運河。」 「該死,該死!這一來還得了,多日水面較低,一時不見其害,到了夏秋之際,雨水綿綿,下游河道被堵,洪水無法宣洩,豈有不淹之理?而且有些地區,本來靠河水灌溉,你把河水堵了,河流改道,自然要鬧乾旱了。這些天災是你做出來的,你作的孽大了!」 宇文化及豁出去了,大聲抗辯道:「陛下,這首先開鑿運河是你自己的意思,運河所經的路線也是陛下自己擬定的,陛下信了方士的話,說西南有龍氣,恐天有二日,才指定要挖過去,旨在挖斷龍脈……」 這倒是事實,那是另一位方士袁天罡,善於占星望鬥,預言休咎,非常靈驗,煬帝十分信任,曾召入宮中夜望氣象,發現西南有龍氣沖霄,直犯帝座,應主天下大亂之象,但他知道煬帝不喜歡聽見天下大亂的話,故而只說西南有龍氣,必須予以挖斷。 煬帝倒是相信了,發動夫工挖運河,通過西南,地經唐公李淵的祖陵,李淵以重金厚諂河督麻叔謀,將河床偏了過去,未及李氏祖塋,是以龍脈未斷,而那條困居在地底的水龍,卻漸漸的長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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