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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燕玉玲一笑道:「公子倒真是好主意,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把我叫進來的嗎?」

  楚平道:「事情是為了這個,但我們八個人都是佩刀帶劍,一旦動手,勢必會引起很多人緊張,所以我想請姑娘的麾下那幾位姑小姐出去主動生事;如非必要,何必又把我拖了進來,人家還以為我們要談什麼秘密話呢。」

  楚平笑道:「當然另外有件事,也和我剛才那個請求有關的,必須要請姑娘私下一談。」

  燕玉玲聽說是與前一件事有關,興趣已經不高了,淡然地道:「什麼事,公子一併吩咐好了。」

  楚平道:「經今天一鬧事後,姑娘這條玉燕舫就是大大有名了,今後在江上走動,恐怕沒有那麼方便了。」

  燕玉玲橫了他一眼道:「我本來就不太安靜了,上次在漢陽江頭,鬧了一下,底子已泄,今天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只好帶著那批丫頭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

  「那不是太可惜了,像你這樣的才華,應該在江湖上盡其所長,為仗義行俠,多增一支生力軍。」

  燕玉玲歎道:「我天生殘廢,又帶了批女孩子,在船上還便於隱蔽一點,如果棄舟而陸,走到那裡都太引人注目,光應付麻煩就夠了,還談什麼行俠仗義呢。」

  楚平想想道:「燕姑娘,如果你不嫌棄,我倒有借重之處、你也知道我們的如意坊是以珠寶為業的。」

  燕玉玲道:「我知道,聽裴大姊說過了,江湖上知如意坊楚家不但是執珠寶業之牛耳,富甲一方,而且還是個組織嚴密的武林世家,但裴大姊說府上真正的目的,也是在行俠,妾身欽慕得很。」

  楚平道:「也不過是各盡其心而且,可是我為了要配合八駿友的付動,對如意坊的事,恐怕未能兼顧,如果姑娘不以為忤,就煩請姑娘代我主理一下。」

  燕玉玲喜出望外,目泛異埰地道:「我……我行嗎?」楚平道:「我認為姑娘一定行,姑娘不妨先試試看,楚家還有幾位長輩,只要她們認為姑娘也能勝任的話,姑娘就正式成為如意坊的一份子。」

  這是一個很明白的暗示了,燕玉玲如何聽不懂,她飛紅了臉,心頭如小鹿亂撞,反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楚平道:「燕姑娘,江湖兒女,不必客套,我就等你一句話。」

  燕玉玲想想,才正色道:「楚公子,多承厚愛,但恐怕我力有未逮,未能勝任,辜負了所望」

  楚平道:「不必考慮那些,你只要表明答不答應,我請你到後面來徽求你同意,就是想聽你一個答覆,如果在外面當著人多,恐怕不方便明確表達你的意見。」

  燕玉玲又想了一下才道:「既承公子嫌,妾身只有盡力而為之了,只是我也要把話說在前面……」

  楚平笑笑道:「答應了就好,有話等你去跟家母說去,只是你既然加入如意坊,這稱呼就該換一換了,公子姑娘聽起很刺耳,我叫你的名字玉玲,至於你叫我什麼就隨你高興,就是不能叫公子。」

  燕玉玲笑道:「那我是否該稱你為東家呢?」

  楚平道:「那怎麼行,你也是東家。」

  燕王玲臉色飛紅,這下子總算完全明白楚平的意思了,但是來得太突然,使她有點不知如何接受才好。

  遲疑了一陣後,楚平道:「我叫你玉玲倒很順口,我偏又是單名,單叫一個千字又簡短了一點,贅上個兄啊哥啊的太俗氣,乾脆連名帶姓,就叫楚平好了,彼此間都是江湖兒女,用不著那麼拘束,這樣子反而新鮮一點。」

  燕玉玲看了楚平半天才道:「楚——楚平,我們就是這樣說走了。」

  楚平點點頭道:「是的,假如你不嫌棄的話,就這麼說定了,我相信你一定很失望,一點沒有滿族的情味,但我們楚家的傳統就是如此,因為楚家的男人都太忙,太短命,既沒有時間在花前月下,慢慢培養感情,更不能提供一個不願偕老的保證,所以都是說走後,留待對方一段的時間先行嘗試楚家如意訪的生活,認為能夠相處下去的,由長輩擇個日子成親,不適合的,在這一個中盡可自行離去,什麼話都不必說……」

  燕玉玲道:「我不是那種輕易改變主意的人。」

  楚平道:「那我們就開始作這一個的嘗試吧,這一個的試期也是楚家的家規,我所以把你約到後面來私談,就是想在我們之間先說定了,不必給別人知道,這樣即使一個後你要離開,也不會在彼此間造成什麼不便,你同意一試,明天我就通知下人,請家裡一位長輩來,把如意坊的事情交代給你,該做些什麼,也會由人告訴你的,現在我們出去吧。」

  燕玉玲道:「為什麼不讓你的長輩當家呢?」

  楚平笑道:「你別以為當家就是一家之主,當如意訪引東家是最苦而又最危險的工作,沒有人爭的,本來這份工作該是家母的事,但她老人家不會武功,所以我這一代急須要找個人來分勞一下,而這份工作又不是隨便找個人能擔仟的,所以玉玲,我不願意在我們建立感情反後再向你提出,使你沒有拒絕的餘地,那將是一份沉重而艱巨的責任……」

  燕玉玲肅容道:「楚平,你認為我幹得了嗎?」

  楚平也肅容道:「我當然認為你幹得了才向你提出請求的,更因為你不是個庸俗粉,我才敢貿然地提也請求。」

  燕玉玲毅然地說道:「好,楚平,就為了價對我這兩點知已信任之情,我也向你提出一個保證,我會盡力面為,絕不退縮,除非你不要我。」

  楚平笑道:「多少年來,楚家從沒有退過親,因為在擇偶之前,我們已經有個發解,倒是有幾位小姐在進入楚家兩三天后,就嚇回去了,家母就是第三個受邀請而留下的,因此你沒被楚家的陰森嚇跑就是萬千之幸了。」

  燕王玲愕然道:「陰森這話是怎麼說的?」

  楚平有點傷感地道:「會武功的,還可以在外面擔任點工作,不會武功的就只好留在湘鄉老家大宅裡,一屋子全寡婦,雖然她們都是心甘情願留在那兒,抱著回憶以度此殘生,但是屋子裡的氣氛又豈僅是陰森二字所能形容的,寂靜、枯燥、呆板,簡直就像個大墳墓。」

  燕玉玲不禁側然道:「她們不能另外找尋新的生活嗎?」

  楚平道:「別以為我們都是那麼頑固殘忍的道學先生,楚家大院的門禁森嚴,只防止外人的進入,卻不禁止裡面的人出去,更不禁止媳婦再蘸,尤其對那些未滿四十歲而孀居的孀婦,老一輩的更是頻頻垂詢她們的意願出去的。」

  燕玉玲道:「那一定有一種吸引她們的力量。」

  楚平道:「也沒什麼,只有一種空虛的驕傲,讓她們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是為了一種什麼樣的理由而犧牲,如此而已!而且這份玄虛的光榮還只存在于如意坊之內,外人更不知道如意坊楚家做了些什麼。」

  「那是一批偉大的女人。」

  「是的,非常偉大的女人,在那裡沒有嫉妒,沒有爭執,沒有下人侍奉,每個人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與一個共同的理想,唯一的希望是期待著一個新生的男兒降臨,你也許不相信我到了六歲還不會走跑,我呆在那些叔伯祖母嬸娘的懷抱中足足地了六年,肚子裡已經裝滿了唐詩宋詞,腳卻沒有沾地一點地,連睡覺時都有兩三個長輩徹夜守候著,因此我在六歲以前,認得上百種的花草,認識七八千字,卻不知道誰是我真正的母親,每個人都是媽媽。」

  燕玉玲忍不住珠淚承睫,用手擦了一下,道:「你比我幸福,我開口會說話時,就只會叫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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