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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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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大喜道:「謝謝老先生!還有,老先生剛才說可以幫助我時常看到豫大俠,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公孫悟道:「老朽這麼大的歲數了,怎麼會騙你?」 「但不知計將安出?」 「很簡單,由老夫作媒,把你嫁給王飛虎!」 小桃一怔道:「他肯娶我嗎?」 「由老夫作媒,他絕不會推託。這小子一生事業。俱得之於老夫,這點小事,他還敢推辭?」 「老先生,他現在為了追隨豫讓,把什麼都放棄了。」 「那就是老夫建議他的,老夫說:「人生一世,草長一秋,總不能沒沒以終,老夫老矣,時不我予,你還年輕,大可以振作一番,豫讓此人不凡,將來必有非凡的表現,想要有出息,不妨跟了他去。」 「他就聽了您的話了?」』小桃問道。 「老夫告訴他的都是好話,他自然會聽。」 「可是剛才表示要殺豫讓,他居然不惜要拔劍與您一戰,可見他對您不是十分的恭順呢!」 「他既非我的兒子,又不是我的弟子,自然不必事事都聽我的,何況他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凡事都有自己的抉擇,他不同意的,我也不能勉強他。」 「那老先生要把我嫁給他,他會接受嗎?」 「姑娘,你是個很美麗又很善良的女兒家,武功不錯,聰明能幹,這處佳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挑上他,他會不樂嗎?」 小桃低下了頭,心中卻是喜悅的。 大桃卻反對道:「不可以,小桃,你不能這麼做。王飛虎也是條漢子,不能為了豫讓而去嫁給他。」 「我若是嫁了他,必會克盡婦道的。」 「那也不可以,因為你的內心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嫁過去,那就是不貞。」 小桃想了一下道:「也對,老先生謝謝您的好意,這件事作罷,但我心還是感激您的!」 公孫梧搖搖頭,歎了口氣,十分惋惜的樣子,但是他很快又笑了,笑得神秘。 豫讓在途中又將養了一個多月,等傷勢復原了才去見智伯荀瑤。 智怕聽說豫讓來到,高興極了,那時他正在進食,不待食罷。嘴上還帶著食物的殘屑,就迎了出來。握住了他手,熱烈地搖撼,高興地道:「豫先生,你畢竟是來了,可把我給盼壞了……我想你是個守信的人,說了要來,就一定會來的,可是行期過了一個多月,你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別人都說不會來了,我卻沒有失卻信心,每天都跟內人去檢視一遍給你準備好賓舍,今天剛去,你院子裡種的百合花開放了,我就有個預感,你要來了……」 這一連串的敘述又瑣碎又嚕蘇,但是態度十分的誠懇,使人無法不感動。 豫讓激動地道:「伯公待我太厚,豫讓怎敢不來。」 「豫先生,別這麼說,你肯惠然下顧,是荀瑤的光榮,即使你離我他去,那也是荀瑤德薄,留不住先生,絕不會對先生有半點埋怨。」 豫讓心中又是一陣激動,勉力地平服了下來才道:「豫讓之所以遲至,只因為途中發生了一點小變故……」 「先生不必說了,我相信先生,必然是有正當的理由。」 「伯公對豫讓信任,豫讓心中感激,但是豫讓一定要把理由說出來,因為豫讓還帶了兩個人來,請求伯公收容,而這兩個人都與豫讓遲來有關!」 他指指身後介紹道:「拙荊文姜,拜弟王飛虎。」 兩個人都行禮拜見了。 智伯很客氣地回了禮。請大家人室坐下,再聽豫讓說了經過。 智伯訝然道:「原來是朱羽呀,他是個很有名的劍客,我聽過他的名字,沒想到他還是個蒙面行劫的盜魁,難怪我的糧餉會被劫了,兩次護金,都有好幾個劍道高手隨行,他們遇到了朱羽,自然沒有幸理了。」語畢又避席一揖,說道:「幸得先生神勇翦除了他,否則我境內的商旅以及我的采糧人員,仍是不得安靜,先生還沒來到河東,即為河東除此大患,我應該代表境內的父老向先生致謝。」 豫讓苦笑道:「這本是豫讓該做的,朱羽之急於攔路截殺,也是怕我來到,帶人去找他。」 智伯道:「知道是他劫貨殺人,我會派人去找他的,但絕不會請先生去。」 「為什麼?朱羽是個很不錯的劍手,豫讓僥倖勝他,才得於決鬥中除之,若派去的人較弱,恐怕還奈何不了他。」 智伯歎道:「是的,我會派幾個人去試試看,實在奈何不了他,只有小心點。每次遣送重兵護送糧秣,保護商旅,卻絕不會勞動先生。」 「莫非伯公認為豫讓不如他?」 「不是。先生劍技精湛,神勇無匹,我是親睹的。先生是天下第一劍士,我更聞名久矣。我門下的劍客雖多,絕無一人高出先生,要想對付朱羽,先生應是最佳的人選,但荀瑤絕不會讓先生前去,因為我所望于先生的,不是先生的劍法。」 「豫讓除擅長劍術外,別無所能。」 「豫先生太自謙了,你有不戰而屈人之威,通曉戰技,熟悉謀略,這些都是大將之才!」 「怕公太謬許了,豫讓一介武夫,怎麼會懂韜略呢?」 「這個我倒是親自領教過的。記得我們在晉城突圍的那一戰嗎?先生以有數之眾,指揮若定,面對數萬大軍而面無懼色,攻敵之虛,取敵之弱,終於突出了重圍。」 「那是全仗伯公之助,借伯公之威而已。」 「豫先生,連我在內,那天全是聽你的指揮行動的,突圍之後,那幾個部卒對先生推崇備至,念念不忘呢。」 豫讓已經記不起那天是怎麼發令指揮的了。他只是憑多年戰鬥的經驗,一面運用地形,一面審度對方的虛弱,避其堅而蹈其隙,僥倖得脫,現在聽智伯一說,倒像是他真的嫻習兵法似的。因以惶恐地道:「伯公,豫讓不是故作謙虛,的確是真不懂韜略。前次突圍,豫讓只是以一個劍手的累積經驗,僥倖得逞而已。」 文薑笑笑道:「夫君,所謂韜略,不過是用兵之策與求勝之道而已,也沒有一定的規准,劍手所講求的,也是以我克人,兩者並無分別。」 「有分別。」豫讓道:「劍為一人敵,兵韜略則為萬人敵。」 「一個勇猛高明的劍手,可以力敵百人嗎?」 「這……也許勉強可以,但絕對不能再多了。」 「他想力敵百夫,總不能全仗勇力,一定還要借重一些其他的條件吧?」 「這……當然了,」豫讓道:「比方說,選擇一個狹窄的地方,或是背牆而戰,減腹背受敵的劣勢,甚至於利用敵人來擋住敵人,這些都是必須注意到的事。」 「這不正就是謀略的運用嗎?」文薑道:「所謂兵法,也是前人在搏戰中悟出的經驗而已。但並非以之成規,一成不變。最重要的是講究活用,所以讀過兵法的人不見得就用兵,沒讀過韜略人,也不見得不善用兵。」 智伯欣然色動,雙手一揖,莊然道:「高明!高明!荀瑤久聞夫人才智出眾,頃聞高論,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虛傳。難怪范中行要以萬金為酬;索取夫人回去了。」 文薑神色一動道:「范中行出賞金要抓我回去?」 智伯笑道:「他還沒這麼大的膽子到河東來抓人。他只是派了個使者。帶金萬兩,明珠十鬥,要求我把夫人送回去。」 文薑笑道:「他倒是真捨得,這是範邑城庫中一大半的窖藏了。」 智伯道:「范邑真這麼富嗎?我河東之地,比他大了百餘倍,人口比他多出幾十倍,可是我的庫中還拿不出這麼多的錢呢!」 「伯公有志大圖,所得都用來充實武術了。範中行卻只事株守,自然會積財日增,這筆錢對伯公而言,應該是不無小補的。」 智伯點點頭道:「不錯,我把民兵又微調了一半,因為三姓家臣分晉之後,韓魏兩國若是一起合作謀趙,襄子首當其衝,我就是他們第二個目標,因此我必須充實自己。」 文薑笑道:「伯公,這筆錢豈不是來得得正好!」 智伯道:「這是什麼話?我不但沒收下,而且還倒賠了一千兩黃金去。」 豫讓一怔問道:「伯公,這又是為什麼呢?」 「我得知夫人是跟先生一起離開的。心中十分高興,奇士才女,天作之合,自然要加以成全,所以我附上黃金千兩,連同原金,一起送給那使者,明白地告訴他,這是為先生聘娶夫人的妝金,雖是只得原金的十分之一,但卻是我拿得出的全部庫存了……」 文薑道:「伯公不受他的金子也罷了,幹嘛還要給他錢呢?這根本是不必要的。」 智伯道:「賢伉儷雖是天成的佳侶。但究竟是範中行聘娶在先,我是想為二位正名,免落情奔之譏。」 文薑輕聲一歎道:「伯公,妾身不值什麼,伯公此舉,只是愛惜豫讓而已。」 智伯道:「是的,河東的百姓們,對豫先生敬若神明,我也十分地尊重他,不讓他有半點的非議之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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