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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公孫梧目注豫讓道:「豫大俠可是不相信老朽的話?」

  「是的,我不信。你若是有那個意思,從車子裡出來時就會動手了,那時別人既沒注意,我也是處於最疏弱的時際。你放過那個時機,自然是無意動手了。」

  公孫梧終於一歎道:「我若是年輕個十幾二十年,少不得還想冒死一拼,但我已是個老人,一個決心退出江湖,追求寧靜生活的老人,我不會做那種傻事了。」

  王飛虎這才放心了,收劍回鞘笑道:「我說呢。老先生不久前還對豫大俠那等推重,不可能突然改變的。」

  文姜面向王飛虎道:「你是來接我回範邑去的?」

  王飛虎道:「是的,是城主叫屬下來的。」

  「範中行呢?他自己為什麼不來?」

  「他說兵戰凶危之地,他不肯冒險前來。」

  「其實他來了才是最安全的呢,誰都不會殺他。」

  「城主也知道,但他認為有一點危險的事,他還是避免的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也經常發生。」

  文薑咬牙哼了一聲道:「這樣的一個人,還要我回去嗎?」

  「這個……夫人,我只是受命轉達城主之意!」

  「王飛虎,我下嫁範邑,是你陪範中行來求親的,我跟他約法立章時,你也聽見的。」

  「是的。夫人,小人知道夫人有隨時離去的權利。」

  文薑又道:「我也留下了筆據,告訴了範中行,我將何去何從,所以我的離開,完全是公開的,也不是背夫私逃!」

  王飛虎道:「沒有人敢說夫人此舉不當或有何失德之處。」

  「那還要我回去嗎?」

  「是城主請您回去,小人絕無此意。」

  「好了,我說我不回去了,你該怎麼辦呢?」

  王飛虎笑笑道:「那我也只好不回去了。」

  「你?你也不回去了?」

  「是的,城主務必要我把夫人請回去,我既然無法達成任務,自然也不好意思回去了。」

  「範中行會要你務必達成任務,他不是這麼肯定的人,也沒有這麼大的魄力。」

  王飛虎歎道:「這次不同,他還請了公孫先生同行,等豫大俠與朱羽一戰後,立即現身……」

  豫讓笑道:「無論是誰活著,你們都趁機下手……」

  王飛虎道:「城主倒不一定要殺朱羽。」「那是要殺我了,只是殺了我之後,他就能得回文薑嗎?他未免太把文薑看輕了。」

  王飛虎道:「他這樣認定了,我也沒辦法。他是主人,我犯不著跟他去爭,何況我跟公孫先生說好了,根本就沒作對付大俠的準備,因此,早也作了不回去的準備。」

  豫讓笑道:「飛虎兄,你是個很夠意思的人,那麼你今後將何去何從呢?」

  「豫兄若能帶著小弟一把,同往河東,小弟感激不盡。」

  「我自己此去也只是居於鬥客地位,恐怕能為王兄推薦的力量不大。」

  「小弟只求智伯收容而已,並不希求什麼要職,豫兄說一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那當然是可以,可是王兄在此地總管一切,范中行不甚理事,王兄的職權不在城主之下,到那邊去太委屈了。」

  「豫兄,鳳凰擇木而棲,俊傑擇人而事,小弟雖不是俊傑,也不想在一個凡夫手下碌碌一生。豫兄與夫人是一雙人傑,小弟願意終身追隨,只想在二位來日轟轟烈烈的英雄事業沾上一點光,就於願已足了。」

  豫讓倒是頗為感動地說道:「豫讓只不過是一介武夫,從沒有想到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業,可是既得文姜青睞於前,又得王兄如此稱許,我倒是不能妄自菲薄,辜負二位的期望了。飛虎兄,我們一起上河東去,豫某不敢保證別的,可以保證與王兄同工同酬同進退,凡事有我的就有你的。」

  「這個小弟可不敢當。」王飛虎道:「我怎麼也不敢與豫兄相比!」

  「飛虎兄,你這就不痛快了,既蒙相許交,就沒有這些分別,此去河東,我一定要向智伯堅持這一點,否則我們哥兒倆就另外再找出路去。」

  文薑笑道:「智伯若是人傑,一定會欣然接受,否則此人就不值得去追隨共事了。飛虎的機智謀略,強幹精明,無不過人,若以才具而言,尤甚於豫讓。」

  「夫人這麼說,我就更不敢當了。」

  「飛虎,我此刻已是豫讓的妻子,你再叫我夫人。就是在譏諷我了。」

  「這……是小弟該死,請大嫂見諒!」

  文薑笑道:「算了吧,我也是開開玩笑,自家兄弟還有什麼可計較的。飛虎,我不是捧你,是說真心話,豫讓只精於劍術,此外一無所有。你不但精于武事,而且各門都通,智伯若有意大舉,特別要你這種人才。」

  說得王飛虎倒是頗為不好意思,忙把車子駕了過來道:「大哥,這車子正好可以派上用處,請上車吧!」

  豫讓皺皺眉道:「這是範中行的車子。」

  王飛虎一笑道:「大哥,小弟知道你操守耿介,一毫不非取,但是車子可放心乘坐,小弟在范邑幹了十來年,所積的金珠財物,買十輛車子也有餘了,我一點都沒有帶走,只要他一輛車子,應該對得起他了?」

  豫讓這才上了車,他與朱羽一場決鬥,雖是得了勝,但是胸前受創,傷勢不輕,確實也不能再騎馬了。

  小桃屈膝跪在車前道:「難女再次叩謝預公大德。難女之父為晉城捕頭,因護送公貨遇劫而被殺傷身死,家兄被困獄中坐牢,俱是朱羽所為,難女等打聽得是朱羽所為,卻奈何不得他,幸得預公誅殺元兇,得報父仇,以雪兄冤,難女當永銘於心,伺機圖報。」

  豫讓道:「你們別放在心上,我也不是為了你們而搏殺他的,對了,你們可曾找到他犯案的證據嗎?」

  「目前還不齊全,但是公若孫先生幫助,相信不會有問題的。」

  公孫梧忙道:「這個我可幫不上忙。」

  小桃冷冷地道:「公孫先生,你必須幫這個忙。你必須出脫自己。才能過下半輩子安穩的生活,否則你也難脫嫌疑。我們是幹什麼的,一旦盯上了你,就如同附骨之疽永遠也別得脫。」

  公孫梧一怔道:「你們好似吃定了我了?」

  小桃道:「這倒不敢,我們也是為先生好、朱羽已經死了,他多擔些責任,我們點了頭,別人就可以少受點牽連。我們若是把誰帶上一筆,即使是冤枉的,朱羽也無法作證了。」她語氣中已經挑明瞭威脅之意。

  豫讓哈哈大笑道:「公孫先生,你專好算計人,這次也該嘗嘗被人算計的滋味了,這兩位姑娘一片孝心,就多成全她們一下吧!」他在車上拱拱手,算是告辭。

  文姜擺擺手,王飛虎揮動鞭子,策馬徐行,為了顧慮豫讓的傷勢不能震動,他趕得很慢,但沒多久也失去了蹤跡。

  小挑悵然遠望,良久才自言自語道:「他們走了再也見不到了,但願他們今後生活得很愉快。」

  大桃知道她心中的是豫讓,輕輕一歎道:「妹妹,他跟文薑是多麼相稱的一對,你是插不進去的。」

  小桃道:「我知道,我並不想插進他們中間去,只要能時常看到他,知道他很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公孫梧道:「姑娘假如只有這點心願,老朽倒可以稍盡棉薄,達成你的願望。」

  「公孫先生,你又有什麼鬼點子?」

  「老朽不是出鬼點子,只是想為姑娘盡點心,換取姑娘的好感,讓老朽置身事外,安度餘年。」

  「公孫先生,只要你肯幫忙,搜齊朱羽的罪證,我保證不把你牽進去。」

  「這個自然,老朽一定盡心,朱羽歷年劫掠財貨,都有冊典記載,而且有些贓物尚未出手,藏地也只有老朽知道,把這些指出來,證據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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