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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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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飛虎頓了一頓才道:「知道。因為城主昨天漏夜急訪朱羽,央求他在此地阻截豫兄的。」 文薑怔了一怔道:「范中行去央求朱羽來的?這個老頭子,我倒真有點佩服他了。他怎麼會把朱羽搬出來的?」 王飛虎想想道:「朱羽雖聚財盈億,但並不全靠營利所得,主要是他暗領一批蒙面的騎士,在邊塞遊動出擊,暴良客商貨隊,掠其財富而致富。」 文薑啊了一聲道:「原來是這個樣子的,我一直都在懷疑,朱羽的生意雖然做得大,但是他花得也凶,縱有盈餘,也不應該暴富如此。原來他有這不花本錢的買賣。」 王飛虎繼續笑笑道:「河東智伯的軍餉以及境內富戶的貨財也被他下手過,智伯為此很生氣,傾全力追查盜蹤。」 豫讓道:「那與我可沒有關係呀。」 「有的!」王飛虎道:「如果豫兄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走後告知智伯,率眾前來討伐,他的多年辛苦,豈非將毀於一旦?」 豫讓笑笑道:「這倒不錯,如果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一定會管的,但是我並不知道呀!」 「他以為豫兄知道了,城主說豫兄就是回來掠取證據,到河東召喚人手去了。朱羽緊張了。故而埋伏在路上邀戰,勢必要殺死豫兄不可。」 豫讓冷笑道:「難怪他非要找我拼命不可,原來是為了這個!」 文薑也冷笑道:「他去邀鬥,還說另外有不足以告人的原因,也一定是指此而言。」 王飛虎道:「是的,他心中早有找豫兄一戰之意,但始終沒有把握,這次勢在必行,不得不來了。」 文薑道:「範中行居然能打聽到這秘密,實在不容易,但他卻不該扣在豫讓的頭上。」 小桃冷冷地道:「這是個絕大的秘密,范中行何由得知,這都是公孫梧透露的。他原是朱羽的助手,參與其事,因為被豫大俠砍斷了一隻手,沒有什麼用了,朱羽要殺他滅口,他才出賣了朱羽。」 「姑娘,這話不公平。」公孫梧忽然現身。「老朽是他的總管,知道他的行動,卻沒有參與他的劫掠。老朽一直都在他的家宅中,沒有離開過一步。再說,也不是老朽沒用了,一臂雖殘,管家仍能勝任,老朽是為了心萌去意,借著受傷的機會要離開,才引起他的殺機。」 公孫梧是藏在車子裡的,這時掀簾而出,倒是使別人一驚。 預計冷冷地道:「先生倒是好算計,為了要避開他的追殺,竟利用豫某來替你除去對頭。」 公孫梧一拱手道:「大俠,實在對不起,老朽日近風燭殘年,而朱羽人多勢眾,劍技高深,老朽實難逃其毒手,只有依仗大俠之神勇以保之。」 豫讓面有不豫之色。 公孫梧又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為了苟延殘生而作百鬥掙扎,用任何手段都是值得同情的,豫大俠想必不致因而見怪吧!」 豫讓一歎道:「先生說的是,我也不會讓朱羽傷害老先生,又何必要兜這麼大的圈子?」 「大俠念公好義,當然會垂危所請,甚至於主動的去找朱羽,但老朽深知朱羽之為人,他一定不敢正面應戰,悄悄地躲了起來。」 豫讓道:「這就怪了,我去找他,他不敢應戰,我不找他,他反而來找我了。」 「是的!」公孫梧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猜忌多疑,大俠若是找上門去,必然已有了準備,可能還另外作了安排,他知要在猝不及防之下應戰,多少會吃點虧。他卻是半點虧都不肯吃,故而一定要在完全主動的情形下才肯一戰。」 「主動者雖然占了一點便宜,但也有限。」 「朱羽卻是很計較這些小地方的,他在決鬥時,任何一點有利於戰況的條件,他都不肯放過。」 豫讓點點頭。公孫梧的確說得不錯,朱羽是個專好走捷徑的人,剛才決鬥時,他就是要佔便宜,背向日光,才忽略了反光的刺激。 當然豫讓目受陽光直接的照射,他同樣的看不清楚,但他一直是面向日光,瞳孔因而縮小,此法能抗畏強光的刺激,也就是說,他約略還能看到一點影子。 就是這些微之差,決定了生死勝負。 默默片刻,豫讓才道:「老先生,今天僥倖是豫某獲勝,才落個皆大欣喜,若是豫某死在他劍下呢?」 公孫梧道:「豫大俠,如果你的劍技不如他而被他殺死,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因為你遲早都會跟他一打的,即使到了河東也是一樣,你是天下第一劍客,朱羽不肯讓人在他之上。」 「他會追到河東去找我嗎?」 「他不會,但是大俠會再來找他。老朽把他劫掠的事透露到河東,智伯必不會甘休。」 「智伯門下多士,不見得就用到我。」 「智伯門中多士,但是劍技高於朱羽者找不出一個來,朱羽之所以要急於殺大俠,也就是為此。他並不太在乎秘密洩漏,因為他本身的實力也不弱,誰想捉住他都不容易,只有大俠才是他的勁敵。」 豫讓苦笑道:「我不是他的勁敵,若不是他聚然受到反光的照射迷了眼,現在躺下的是我。」 「适才一劍老朽也沒有放過,你們雙方都夠快的,只以些微之差,勝者雖然僥倖得存,也不可能完好無損。」 豫讓冷笑道:「老先生就等著揀便宜了?」 公孫梧淡然道:「豫大俠,這也許不太光明,但我若活下去,我早已厭倦了江湖,只求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所以我並不在乎用什麼方法活下去。」 豫讓道:「以老先生之能,現在正是殺死我的機會,一舉而殺死我跟朱羽,老先生就可以名聞天下了!」 公孫悟笑道:「我殺朱羽,因為他不放過我,可沒理由要殺死大俠。」 「有的,我曾斷了你一臂,你找我討回斷臂之恨,這可是名正言順的理由。」 公孫梧的眼中掠過一陣奇異的光彩。 王飛虎駭然道:「公孫先生,您不會對豫大俠下手吧?」 公孫悟道:「一個劍手是很難抗拒這種誘惑的,同時能殺死當世兩大高手,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 王飛虎忙道:「沒人會相信的。」 「兩具屍體就是事實,這比什麼證據都好。」 「可是這還有別人呢,別人會說出真相,你只是落井下石,撿個順手便宜而已。」 公孫梧哈哈大笑:「我公孫悟也是個有名有姓的劍手,不管我是用什麼方法,能把朱羽和豫讓的首級提在手上出示於人,已是一件驚動天下的大事。」 王飛虎抽出了腰中的劍道:「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麼做,你若是想成名,等豫大俠身體恢復後,再去找他挑戰。」 「那時我還能殺死他嗎?」 「此刻您只是趁人之危,也不算什麼光彩。」 公孫梧笑道:「小虎子,我真要出手,你擋得了嗎?別看我只有一條胳臂了,你那點本事還不放在我眼裡,你的劍法還有一半是我教給你的呢!」 「公孫先生,我的武功也許是不行,但我也是一個武士,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道理,我還知道選擇。」 大桃、小桃都很緊張,兩個人也都準備著扣好了暗器,只要公孫梧對豫讓有出手的意思時,她們立將出手。 倒是豫讓自己很從容,文薑也不緊張,她一笑道:「你們別緊張,公孫先生只是嚇人而已,他不會真做的。」 公孫梧道:「夫人何以見得呢?」 文薑笑道:「因為豫讓跟朱羽都比你高,他們死在你手上的消息傳出,不會使人對你尊敬多少,倒是會有不少人來找你的麻煩,殺了你替那兩個人報仇。這種成名的機會更動人,你將永無寧日,得不償失!」 公孫梧笑道:「這個可能很大,但是我倒不怕,我總有方法預防的。」 文薑道:「還有就是豫讓此刻所受的傷勢不是很重,你不見得真能殺得了他。」 公孫梧道:「老夫的劍技或不如豫大俠,但也不是差了很多。他胸前一劍雖不足致命,但傷深見骨,流血不少,精力大減,我如找他挑鬥,他必敗無疑。」 文薑道:「不錯。但你們不是比劍,是在搏命,他只要能有發一劍之力就了。他殺死朱羽,也只用了一劍,你難道還能強過朱羽嗎?」 公孫梧道:「老朽自然強不過朱羽去,可是豫大俠此刻的體力狀態都不如往時,出手的威力就差多了。老朽要一舉成名,這點險總是要冒的。」 王飛虎已嗆然出劍,豫讓卻一動都不動,甚至於拔劍的意思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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