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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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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薑哈哈大笑:「我算准範同必死無疑,所以叫王飛虎立刻前去配合行動,對付那些兵馬。」 範中行翻著白眼道:「太冒險!太冒險!只要有一點差錯,我們就完了。」 文薑看了他一眼道:「老範,要求發展,總得要冒點險的。」 「我的日子過得很好,還發展什麼?範邑正當交通要道,過往客商不斷,收入已經可觀,而且境內物阜民豐,是鄰近幾個城邑中最富饒的一個……」 「不錯!這兒最富庶,別的地方都比你窮苦,你不想去併吞人家,但是別人想來併吞你!」 「那……也沒這麼容易。以前他們試過……」 「以前只是那些窮鄉僻邑,看到富庶眼紅,而生掠奪之心,最多也只能派出幾個亡命之徒來行刺……」 「是啊,他們的運氣太壞,剛好碰上豫讓,派來的刺客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他們的主子也寒了膽……」 「豫讓不會永遠留在你這兒的,他走了呢?」 「那……我可以重金再禮聘成名的劍客來坐鎮。豫讓不要錢,別人卻是要錢的,我只要不惜重酬一定會有人來應聘!再者,我們自行招募的兩百名兵勇,加以好好訓練,也將是很強的一股武力。」 「你現在怎麼又靠他們了?以前你不是不要的嗎?」 「我不是不要,而是怕因此惹上麻煩,現在既然出了事,只有硬著頭皮頂下來了。」 文薑冷笑道:「你別想得好,範同被殺,他帶來的人片甲不回,許遠不會善罷甘休的。」 范中行的高興打了個折扣,但是他卻樂觀地道:「豫讓已經答應去見許遠了,他會辦妥那件事的。」 文薑哼了一聲道:「萬一他辦不到呢?」 「我相信豫讓能使他折服。許遠雖是勇將,但是他身居高位,坐享富貴已久,早已失去當年的豪情了。這種人一定怕死,他不會與豫讓那種亡命之徒作對的。」 「你怎麼知道呢?」 「因為我自己就是那一類人。三十年前,我有血氣之勇,會為一點不如意的事而生氣,現在安逸日子過久了,我只想保現狀就夠了。」 文薑看了他一眼,雖然這個人是她的丈夫,而她的一切也是因著丈夫而得到的,但是不知怎麼,她實在無法對範中行生出一點感情來,那不是年齡的差距,因為文薑也不再年輕了,她已二十八歲,文薑所感到的是一種強烈的失望,絕對無法融洽的性格上的差異。 這樣一個人,我能跟他終老嗎?文薑曾經不止一次的問自己,而且每次都是不假思索就說出了答案,不能,我打內心裡憎惡這個人。 文薑歎了口氣:「老範,我們不能全部寄望在豫讓的身上,必須要作萬全的打算。因此我們還要派人,帶了重禮去拜見一個人,得到他的首肯,才能真正的高枕無憂。」 「誰?誰還有這麼大的本事?」 「河東智伯,趙國的第二個強人。」 「智伯是夠強的,但是他不會為我們撐腰的。」 「要他為我們去跟許遠交戰,他不會答應,但是許遠要發兵來攻我們,勢必要借道河東,智伯可以不答應他借道。」 「這恐怕不容易,範同就帶人來了。」 「那只是五十騎,而且是以前,許遠再次發兵,當不止區區五十之數吧,大軍過境,他就要考慮了。據我所知,智伯對襄子繼趙很不服氣,已經鬧得不太愉快,我們若以厚幣甘詞,進說智伯,一定能使他點頭。」 範中行略一沉思道:「好辦法,夫人,你真行!我們只要表示一下,願受河東的保護,智伯一定會答應的。你能想到這一著,足見高明。」 「要是沒有這一重保障,我也不會動範同的人手了。」 範中行對他的新夫人不僅滿意了,而且還表示了由衷的佩服,嘻笑道:「夫人!快點給我生個兒子,像你一樣的聰明,我們範氏一族必然會大有出息。」 他忘情的拉著文薑的手,被文薑甩掉了,冷冷的道:「別想得那麼遠。目前的任務是把河東的關係拉攏好,該送些什麼禮?該誰去?如何措辭?……」 範中行掏出一枚鑰匙道:「一切都由你作主,你自己上庫房裡去看,要如何處理,你斟酌著辦好了。」 這等於是把他全部所有都交給文薑了。文薑倒是有點愕然的道:「你把庫房鑰匙交給我,不怕我再配一把?」 範中行笑道:「你不必再講了,今後這把鎖就由你保管,庫中的財也全部由你支配。」 「你……對我如此放心?」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放心你,能放心誰呢?」 「你不怕我把財物捲逃嗎?」 範中行笑道:「我不怕,你也不會那樣做,因為你無論往那兒去,不會比這兒好。在範邑,你不但有錢,也有權勢,這你在別處找不到的。」 文薑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把我看透了。」 範中行聳肩微笑,笑得非常可惡。他沒有開口,但等於是作了肯定答覆。 文薑此時有著屈辱的感覺。她很想把鑰匙扔到範中行的臉上,然後拔腿就走,遠離這個可憎的傢伙。可是她沒有那樣做?範中行的確把她看透了。 文薑不甘寂寞,不肯安于平凡的女人,嫁到範城來,她終於有機會可以發揮她的才華,滿足她的雄心了,她是不會捨得放棄的。 但她也不甘心咽下那口氣,冷笑一聲道:「老範!你別得意,女人是很難預料的,也許有一天,我遇上了一個值得我愛的男人,我會拋棄一切跟他走。」 範中行哈哈一笑:「文薑,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我最不耽心的就是這一點,因為,這太不可能了。」 「不可能?你以為我已經老得沒人要了?」 「那裡!你美麗得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每個男人都曾為你著迷。你只要想走,可以帶走城裡一大半的男人,只是那些人會在你眼中嗎?」 范中行繼續得意的道:「能被你看中的男人,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男人,可是問題又來了,那樣一個男人,會跟你一起私奔嗎?你畢竟是我的妻子,是范邑的城主夫人……」 文薑低頭不語,心中卻更憎厭這老傢伙了。她也無法不承認他的話有理由,被自己所看上的男人,必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那樣的一個男人會帶著自己私奔嗎? 假如真有那樣一個人,我倒是要試試看,試試我的女性魅力,能否籠絡得住他? 可是上那兒去找那樣一個男人呢?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個豫讓能叫我動心,可是豫讓會要我嗎? 文薑立刻也為自己找到了答案,不要!他是一頭行空天馬,無拘無束,沒有一個女人能牽住他,他也不會為一個女人而留在一個地方……但我總得試一試。 想到這兒,她的眼光轉為熱切,眼神汪汪地望向豫讓所去的方向,口中喃喃的低語著。 雖然沒有聲音,但範中行從她口形的蠕動,已可猜出她念的是:「豫讓,豫讓。」 陡然一震,範中行終於猜測到自己妻子的心事了,原來是鍾情于那個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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