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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文薑道:「那至少也得等期滿之後再讓他走。再有一段時間,我召募的兵勇好了,我們有了自保之力,也可以慢慢的求發展。」

  范中行道:「我可沒這麼大的胃口,再加上跟前的這樁事情很難過關,我樂得大方一點,讓他辦起來也能盡心點。」

  「你以為他一個人能擺平這件事?」

  「我想可以,他那個計畫不錯,他自己去見許遠,說通了,自然沒有麻煩,說不通,他能刺殺許遠,就不會有人來找麻煩了。」

  「假若他自己反而被殺死了呢?」

  范中行道:「那時許遠也不再來囉嗦了,因為他至少領略過這些劍客的厲害,怕再惹上一個。」

  說著他竟笑了起來。

  文薑道:「你笑得出?」

  範中行歎了口氣道:「剛才我是嚇壞了,心裡已經在盤算把財產帶著,逃到什麼地方避難去。現在豫讓答應拼命去擺平它,我當然就安心了。」

  他看看地上範同屍體,又得意的笑道:「這傢伙每年總要從這兒撈走一大筆錢去,今年他抓到機會,想大敲一筆,那知把命都玩掉了,可見人是貪心不得的。」

  文姜冷笑,「範中行,別借機會對我教訓!」

  「唉!夫人!你的雄心可嘉,可是我們的力量太小了,不能夠有異心的,安安份份好,如果我們稍稍有點異狀,立刻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然後就有一股勢力來吞掉我們。這一點我絕對比你看得准,我要把豫讓遣走,有一半也是為了你。」

  文薑心中一動:「為了我!我怎麼了?」她沒來由的發急了起來,好像是被誰揭穿了內心的秘密似的,臉色也變得很不正常。

  範中行沒注意到這些變化,他只是笑笑道:「你也是個不肯安份的人,雄心勃勃,那會引來很大的危險。我把豫讓遣走,少了一個有力的依靠,你也會老實一點。」

  文薑的臉上表情鬆弛了下來,冷笑一聲道:「範中行,看不出你悶聲不響的,肚子還有這種算計。」

  範中行微笑道:「夫人!你別瞧不起我,以為我百無一用,其實這只是我的生存之道,許多比范邑更強更大的地方在眨眼間易了主,我卻安安穩穩的過了十幾年,這就是我的本事。」

  「什麼本事?做軟骨蟲的本事?」

  「你要那樣認為尚無不可,但是認真說起來,這就是我看法的正確,應付得直。我的作法也許很沒出息,但是我卻能生存下來。沒有一個人會提防我,以為我有危險,因此沒有人到來併吞我。你才動了一下,許遠他立刻就派人來了,由此可見我的看法正確。」

  文薑不屑地道:「他派來的人並沒有吃掉我們,反被我們吃掉了。」

  范中行道:「那是範同自己太大意,想不到這兒有人敢捋他的虎須,若是他把五十名健騎都帶了來,你就知道厲害了。」

  文薑微微一笑道:「要是五百騎都來了,或許會使我緊張一下子,五十騎,嘿!赫赫!我照樣一口吞。」

  「夫人!你以為這些士卒都像我新召募來的那些飯桶那樣,笨手笨腳的嗎?人家一個可抵我們十個。」

  文薑笑道:「我們新召來的也不是飯桶,只是訓練不夠而已,再過一年下來你看看!」

  「等不到一年的。」范中行道:「那兩個傢伙逃了回去,他們立刻就會殺來,我們那些飯桶擋得住嗎?」

  文薑笑道:「豫讓迎上去了,我想他的一枝劍就足以擋得住追兵。」

  「那總是靠不住的。你不能寄望在一個人身上。對了,我們還有不少的鬥客,他們雖然不是絕頂高手,卻多少還練過幾年武,搏戰的經驗豐富,有他們幫助豫讓,必可無虞。我們快點叫王飛虎帶著去援助豫讓。」

  文姜冷嗤道:「等現在才想到,敵方早就已兵臨城下了。城主大人,你還是安心地享你的清福吧!」

  「你是說,你已經安排他們前去了?什麼時候安排的?我沒見你離開呀?」

  文薑遙望遠處天際一道直沖上天的塵煙,微笑道:「狼煙報訊,王飛虎已經大捷了,這個人真不錯,除了武功劍技不如豫讓外,精明幹練,可以稱得一個人才。」

  那一道藍色的烽煙升得很高,筆直刺入天空,很遠的地方都可以看見。是用狼糞和人馬糞曬乾製成的,燃時能產生濃煙,又直又凝,風吹不散,用以作為向遠處的地方傳出警訊,故而也稱為狼煙。

  範中行望著那道升起不久的狼煙道:「你真能確定是王飛虎他們傳出的捷報嗎?」

  「當然,我跟他約好了的,如果他那邊得手,盡殲敵人,就立即舉煙通知我。」

  「你們約好了的?你早就派他們出去了?」

  「是的,我聽說範同來到,立即派遣他們由側門繞路過去了。兵貴神速,決定了行動就要趁快。」

  「你叫王飛虎什麼時候動手的?」

  「一到就動手,他帶了雞鴨魚酒,前去犒軍,酒菜中都下了鴆毒,那些人絕不會想到這一點,所以我想成功的可能有九成,果然不出我所料!」

  「啊,你真狠,文薑,那是五十條人命呢?」

  文薑道:「我知道!老範,你現在又來假仁假義了。要是這五十個人不解決,他們殺將過來,可不會對你客氣的。」

  範中行訕然的低頭又說道:「你早作了這個行動的準備,那時你還沒見到範同呢!」

  「是的,我早作了準備,只等豫讓點頭,當豫讓答應了過去找範同理論之時,王飛虎就帶人出發了。」

  「這不是太魯莽了嗎?萬一範同這邊沒衝突起來呢?」

  「不可能。範同城門口任意拔劍傷人,就知道他存心不善而來,衝突必不可免。」

  「他只是想借此示威,以便獅子大開口,狠狠的敲我一下,如果真的存心不善,他早就把人馬帶來了。」

  文薑冷笑道:「我聽報他只率了四名親兵前來,已經想到他的用意何在了,他除了要為許大將軍狠刮我們一筆外,還打算為自己弄一筆。如果把人都帶來了,怕人多嘴雜說出去,大家都是同姓一個範,對自己人居然這麼狠,這傢伙難道不該殺?」

  範中行歎道:「該殺!可是你這個計畫也太冒險,如果這邊還在談判,那邊已動了手,而偏漏了一些,跑到這兒來,又怎麼辦呢?」

  文薑道:「王飛虎帶了十四個人,四個人隨他前去犒軍,十個人埋伏歸路,假如有人想逃回,務必加以截殺,假如是往這兒逃,則由我們對付。」

  「我們對付?我們憑什麼對付?十幾個武師全被你派出去了,只剩一個豫讓……」

  「這就對了。豫讓一枝劍可敵萬夫……」

  「但是豫讓不一定會幫我們殺人。那個人傲得很,行事都有他自己的主意。」

  「有本事的人都是如此,但是只要摸清楚他的脾氣,略用一點方法,他仍然會照我的意思去做。此如說殺死範同這件事吧,我雖有此意,找不到人下手。王飛虎說他是許遠手下第一名勇士,技藝高超,力大無窮,除了豫讓,沒有人能吃得住他。但是我如開口叫豫讓去殺人,他一定不肯,所以我請他陪你去見範同,為你壯膽!」

  「為我壯膽?我並不怕見範同,我知道他只是要錢,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知道,豫讓可不知道。我說你嚇得六神無主,不敢出去見範同,想請他隨行!」

  「胡說!把我形容得太不堪了。我何至於如此窩囊?」

  文薑道:「一定要這麼說才能請得他。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前去。他的職司只保護宅院,可不是跟班長隨,絕不會去受那個罪的……說得他肯動身了,再告訴他,範同在城門口跋扈傷人,事情就成了。」

  范中行道:「你算准他一定會殺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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