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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王飛虎答應一聲,如飛而去。文薑這才慢慢地驅馬而行。范邑並不大,由帥府到城門口,不過才裡許路程,街上的店家居民,早已聞警,唯恐遭受兵戰牽連,緊緊地關上了大門,街上十分冷靜。

  文薑來到城門口,範中行已經先到了,範同正在對他大發脾氣,大聲高叫道:「範中行,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居然敢冒犯大將軍,殺了他派駐此地的帶兵官,還敢要求收編大將軍的兵馬,你有幾顆腦袋?」

  範中行氣急敗地道:「叔叔,這實在是誤會,這是誤會!」

  「誤會?你們派人呈上文書,說得清清楚楚,簡冊歷歷,這還能說是誤會?我知道你是膽小鬼,沒有這麼大膽子,說!是誰給撐的腰!」

  「叔叔!這實在是誤會,你聽小侄慢慢解釋。」

  範同冷笑道:「不必解釋了,這裡事情我都清楚,你最近娶了個好老婆,不但聰明能幹,而且還是個大美人,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是不是?……」

  「不,不!」範中行忙道:「婦人之見,不明利害,才冒犯了大將軍,萬望叔叔看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多予成全!」

  「哼,」范同道:「到底是承認了,範中行!你是城主,怎麼會把這種大事交給一個女人去胡鬧,這下子闖出禍來了。你要知道,這不但會斷送掉你的祿位食邑,弄不好連你的老命都會玩掉的,你實在糊塗!」

  「是!是!」范中行道:「侄兒糊塗,萬望叔叔多予成全!」

  範同訓了半天,總算過足了癮,意氣洋洋地道:「大將軍十分生氣,本來要派別人前來,把你們就地格殺,我念在同族之誼,特地向大將軍請命而來,是想給你一點照顧,可是太不像話了」

  「這……小侄怎麼敢,小侄怎麼敢!」

  「不敢?我早已派了前哨通知你,我老人家即將來到,你居然不出來迎接,要我等你半天……」

  「叔父大人見諒,小侄怎敢怠慢?原以為叔叔會率軍來到,小侄自然忙著打點款待事宜,而且小侄一直派人在城樓上眺望,發現人馬移近,立刻通知小侄來迎,那知道叔叔只帶了四個人,輕騎而來!「

  「哈哈……我還要領軍來壯膽不成?我一個人來了,你又敢拿我怎麼樣?」

  「叔叔誤會了,因為叔叔輕騎掩至,巡邏者不察,直等叔叔到了城門口,他們才去通知小侄,所以來遲了。」

  「這也罷了。中行,這些年來,你對我一直很孝敬,我總不能看著你毀了,可是這次你實在太糊塗了……」

  「小侄無狀,萬盼叔叔在大將軍面前美言,說小侄對他絕無異心。」

  「那可不光憑口說,必須拿出事實來,證明你的誠意!」

  這是擺明要敲竹扛了。範中行心中暗自叫苦,只有咬牙道:「但憑叔叔示下就是。」

  範同笑道:「老侄兒,我既不知你虛實,又不知道你能拿出多少要如何開口法呢?這是你表示自己誠意,乞取大將軍的諒解,你必須盡心盡力,否則大將軍發了火,就什麼都完了。」

  「啊!叔叔是要我傾所有獻出來?」

  範同臉色一沉:「不是我要怎麼樣,是自己應該表現得怎麼樣,我才能作主替你擔待。要知道大將軍的令諭是要把你們夫婦兩個都捆了去。」

  文薑在後面實在聽不下去了,終於挺身而出道:「笑話,許遠只不過是趙國的家臣,而範氏食邑在此,是周室天子的旨意,他憑什麼捆我們!刑不上大夫,禮不下蔗人,就算我們犯了罪,也沒有捆了去的事,何況我們一切所為都沒有錯。」

  範同只看見一身錦彩,一片光豔,他是個十足的酒色之徒,立刻為文薑的豔光所懾,連文薑的話都沒聽清楚,眯起了眼,「哈!老侄兒,這就是你新娶的媳婦嗎?果然是國色天香,哈哈!國色天香!」

  文姜冷冷地道:「我在跟你講道理。」

  範中行早已嚇呆了,連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他知道範同心狠手辣,借機會敲詐,剛才已經在獅子大開口了,如果再得罪了他,不知道他又變什麼花樣。

  范同被文薑冷冰冰的語氣一激,才從迷惘中醒覺過來,哇哇大叫道:「你這個女人好沒規矩,我是你的長輩,你也不稱呼一聲,而且禮也不行一個。」

  文薑冷笑道:「親誼是私室之禮,若是到了後堂私室,再論長幼之序,現在則是在談論公務,語不及私,所以也不必提起那些關係!」

  範同冷笑道:「好,好,中行氏,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不能怪我不講情了。」

  範中行急忙道:「叔叔?她是女人,不懂事,您請多原諒,請看在小侄的份上……」

  文薑忽地一沉臉道:「中行!我這個女人或許不懂事,但是總比你這軟骨蟲強得多。從現在起你給我閉上嘴少開口,一切交由我來辦。」

  範中行被她一叱,果然不開口了。

  範同感到很丟臉,厲聲叫道:「範中行,你們誰是一家之主?」

  文薑道:「我。他雖是城主,但最近一切的措施都是我決定的,所以由我來擔當一切。」

  范同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把你捆上去交給大將軍發落。來人哪,把這個女子拿下帶走!」

  他手下兩名親兵上來正待動手,豫讓慢慢地走了出來,什麼話也沒說,他那股逼人的威儀已經把對方制住了,連連地直退。

  範同也嚇了一跳,叫道:「大膽的東西,你是誰?居然敢抗拒官軍?」

  文姜冷冷地道:「范同,這裡是範邑,是範氏正式受冊于天子所封賜的食邑,因此,只有我們所領的兵勇才是官軍。」

  「笑話!你們是官軍?我們又是什麼?」

  「你們只是過境的客人,未得允准擅自前來,已是失禮了,何況又在這兒大呼小叫,耀武揚戚,大失本份,應該被捆上的是你,我要把你捆上了交給許遠,叫他另外派個懂規矩的人來。」

  范同看了文薑態度,再看看豫讓一副從容的樣子,大感意外。他沒有想到範邑居然敢反抗了,倒是自悔孟浪,不該孤身輕騎而來。現在看樣子來硬的是不行了,只有先回去,把部隊帶了來再作區處。

  因此他冷笑一聲,「好!難怪你們的膽子敢這麼大,原來雇了幾個江湖浪人作打手。等我大軍一至,那時你們可別後悔。走!」帶馬回去,他看出苗頭不對,準備撤退了。

  這時豫讓才開口道:「他們四個人可以回去,你留下來。」

  範同心中恐懼突生,口中仍然叫道:「什麼!你們把我留下做人質?你們知道那後果有多麼嚴重嗎?」

  文薑笑道:「範同,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說,若是讓你去把軍隊帶來,我們就會後悔,你想我們要不後悔,就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範同色厲內荏地道:「留下我也沒用,我的部下們還是會來的,那時你們就後悔莫及了。」

  文薑道:「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其中後果會想不到?你所有的不過是五十名騎兵而已,而我們有兩百人。」

  「這五十名駿騎久經訓練,能征慣戰,又豈是你們那兩百名烏合之眾能比?」文薑但笑不話。

  豫讓冷冷地道:「範同,我要你留下,是因為你曾砍傷一名士兵和一名百姓。有這回事嗎?」

  「那算什麼,他們對我不敬,該當此罪!我沒有砍下他的袋來就很客氣了。」

  豫讓臉泛怒色。「住口!你身為軍人,責任保民,你的一布一飯,雖說得自國君諸侯,但那是百姓們血汗辛苦所聚,他們才是你真正的衣食父母。」

  范同當著部下的面,受到這種訓斥,更是下不了臺,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如此對我說話?」

  「我不是什麼東西,只是一名布衣百姓而已,因此我才來同你要一份公道,要你……」

  「反了!反了!來人哪,給我砍了!」

  那四名親兵拉出兵器就朝豫讓圍攻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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