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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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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讓笑道:「馭劍是劍道之異端,豫某並不是不會,而是不屑于習此,不願意在上面浪費工夫,閣下如若不信,可以試一試?如果我看不准你的劍勢,一招脫空,也會賠上一命,但豫某有絕對的自信,也希望你不要輕試。」 那漢子兩眼盯著看豫讓,目中幾乎要冒出火來,幾番躍躍欲試,但終為豫讓的靜而懾阻,不敢輕動。 最後他才哼了一聲道:「好!豫讓,我不用馭劍術應付,也憑此劍領略一下你的正統劍法。」 他大概是想試一下豫讓的劍法造諧,然後再作打算。 豫讓卻不齒地道:「豫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從來不做藏頭縮尾的事,你連本來面目都不敢示人,豫某沒興趣跟一個鼠輩交手!」 漢子大怒道:「我要是找上你。不怕你不應戰!」 豫讓道:「閣下,如果你要逼得我對你出手,你會很後悔的,因為我不以劍手稱你,出手也就沒有那些規矩約束了,那是以殺人為目的,可不是爭勝負了。」 「那還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區別太大了,如果是雙方磋切比劍,我會遵照劍手的規矩,光明正大的出手過招,如果是殺人,那就無所顧忌,什麼手段都能使了。」 漢子頗為驚異道:「難道你也會暗算,偷襲?」 「豈止暗算偷襲,施暗器,放冷箭,凡是能殺死對方的手段與方法,我都不吝使用。」 「真想不到。你這名天下的第一流劍客,竟說出這種話,存有這種打算,你真是玷污了劍士的榮譽。」 豫讓哈哈一笑道:「劍士只有在面對劍士的時候,才視榮譽重於生命,在面對卑劣無恥的鼠輩之時,豫某可不用榮譽來縛住自己的手腳,好了,現在話已說得差不多了,是拼命還是你們退,閣下最好是作個決定。」 漢子冷笑道:「退走!那有這麼容易,我們在上面守了一個下午,連腳都蹲酸了,一無所得就走,不是太冤枉了?」 範中行鼓起勇氣道:「……你們要什麼!」 漢子笑道:「你放心,我們不要錢,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城守,傾你所有,我們也看不上眼。」 「那……你們到底要什麼呢?」 漢子道:「聽說你新娶的老婆是個大美人,叫她跟我們去玩個三五天就行了。」 範中行漲紅了臉:「胡說!你們太放肆了。須知我乃是一邑之長,你們竟敢如此跋扈。」 漢子哈哈大笑道:「范老兒,我們知道你是範邑的城主,那可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就是沖著你來的!」 範中行怒聲道:「豫先生,這批狂徒太無禮了,給我殺,殺光他們!」 豫讓沒有動,仍抱劍而立,目光凝視著跟前的這個漢子,一動也不動。 範中行見豫讓沒有動作,倒是不敢再催。 文薑忍不住道:「豫先生,城主的話你聽見沒有?」 豫讓道:「聽見了,但是豫某難以從命。」 文薑道:「為什麼!聽見狂徒的話了,他對我如此的侮辱,難道能夠坐視嗎?」 豫讓平靜的道:「豫某既然受聘保護城主,自當克盡厥職,但殺人卻不是我的職責!」 文薑一怔道:「啊!你不管殺人?剛才還主動地要進攻呢,這兒還有兩個被你傷的人。」 「那不同,我主動進攻,是為了他們在上面會威脅城主的安全,現在他們的首領已經現身。」 「那就該殺了他。」 豫讓平靜的道:「他還沒做出侵害城主的事,等他有了行動,我自然會動手。」 文薑道:「他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不錯,我看見了。剛才我吩咐大家留在後面,只有幾個指定的人跟我過來,等我把道路清理了再行通過。可是不知怎麼,大家居然一起過來了。」 文薑道:「是我叫他們來的。」 豫讓道:「我想也是夫人的主意,否則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夫人可知道這一來犯了大錯嗎?」 文薑道:「犯了大錯,我不知道犯了什麼錯,我是見你一個人孤身犯敵,怕你吃虧,才讓大家一起過來接應,這難道也錯了?」 豫讓一歎:「我若無十分把握,怎麼孤身迎戰?」 文薑道:「我知道你英雄了得,可是你只一個人,我們過來替你幫個手總是不錯的,無論如何,我們總不能看你一個人拼命而袖手旁觀。」她說得理直氣壯。 豫讓忍不住道:「我已經有了計畫,叫大家別過來」 「我不知道。你並沒有告訴過我你的計畫。」 豫讓忍住性子道:「我無須告訴夫人知道。」 文薑道:「為什麼!雖然我們受你的保護,但是他們的物件是我與城主,我們就更需要知道任何有關的計畫,看它是否萬無一失。」 豫讓道:「天下沒有萬無一失的計畫。」 文薑道:「但我們至少應該知道它有幾分可靠性。」 豫讓道:「城主既然用了我,就該信任我,否則就不必叫我來。」 文薑居然嬌媚的一笑道:「豫先生,我們以往沒有見過面,但是今天一番交談,我相信你是個講理的人,因此你不該講那番話,那太意氣用事了。」 豫讓微怔道:「豫某那裡不講理了?」 「豫先生,你是劍客而我們不是,因此你就不能以自己的標準來要求我們。我們信任你的能力,把一切都託付給你,但是冒險的是我們,你行動,應該先取得我們的同意,我們才能信任。你說天下沒有萬無一失的計畫,而你卻把我們的生命安全擅作決定,萬一有了錯失,你又將何以補償?」 「豫某若是因所謀不藏而有錯失,定必一死以謝。」 文薑笑道:「豫先生,有些事情不是一死能了結的。假如說,真因為你的計畫不當而有了錯失,殺了又能彌補什麼?這個責任是誰也負不起的。所以有關別人生死安危的行動,你應該取得當事人同意,再有什麼問題則是對方自己的責任,怪不到你頭上了。」 這是豫讓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教訓,而教訓的時間是在如此驚險萬狀的生死關頭,教訓者又是一個女人,使豫讓有啼笑皆非之感。 但他畢竟是個有修養的劍士,居然改容一揖道:「夫人教誨極是,豫讓先前做得太冒昧了。」 豫讓肯認錯而且當眾道歉,這是誰也想不到的,尤其是那個對立的蒙面漢子,雖然他臉上的表情為黑紗所掩看不到,但是他的眼中,卻不住有光彩閃動。那是極端的驚訝,驚訝于文姜的才華。也驚訝于豫讓的謙虛胸襟。 文薑嫣然一笑道:「豫先生,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希望你別見怪。我也知道的你計畫必已相當完備,我冒昧的行動,破壞了你的計畫,我更感遺憾。不過我要大家過來,是一片善意。」 「夫人盛情,豫讓心感無限。」 「這個豫先生就太客氣了,你為了我們而冒矢石,我們應該關心你的,只是我想請教一下,我犯了什麼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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