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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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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視大地,一處處鎮甸房舍,像火柴合一般的大小,在足下掠過,大地上,田疇樹木,方方正正如同孩子的玩具一般,只是,在這降冬季節,一切都罩著層灰黯之色,沒有什麼碧綠蒼翠的生意。 他因被忘憂術熏過,往事己了無存余,心靈裡一片空白,毫無牽扯。 對所見一切印象,也同樣是異常新奇,如同一個剛剛初世的嬰兒一般,是那麼天真純潔,了無憂慮。 他好奇地凝視一切,任憑他自己隨風飄蕩,心中充滿著沾沾自吉的情緒,偶然,在空中遇到幾隻雀鳥,李玉琪便像對一個同類般,向它們說話。 但是,鳥雀兒不僅聽不懂,甚至於因見「人類」也像他們一般地能飛,而嚇得趕緊飛開。 「吱吱」地鳴叫著,向同類們報告所見的「奇跡」。 李玉琪得不著回答,自覺得十分無趣,便一直前飛,越過大江,越過大湖,直至日暮時分,方驟然為眼景色嚇陰了興頭,竟然望不著邊際。 那景色原來是一片瞻望無邊的藍藍大水(海),以李玉琪的目力之佳,竟然望不著邊際。 因此,他不敢貿然飛渡過去,害怕萬一飛不到彼岸,便逞自跌落下去,可得活活地被淹死。 他落在一片樹林之中,漫無目的地,信步而行,由於服食過大多的靈果奇珍,雖然一天一夜未進飲食,卻並不感覺饑餓,同時,他此時也不知道饑餓是什麼?餓了應該如何辦理? 芽出樹林,行不一刻,迎面遇著好多不荷鋤的農大,他們都詫異地打量李玉琪,就如同李玉琪詫異地打量別人一般。 李玉琪很想同他們說話,因為那些人畢竟是自己的同類呀,他們生得不是與自己一樣嗎? 兩手、兩腳、眼睛、鼻子、嘴,甚至還有耳朵呀? 只是打扮可不同,李玉琪心裡想,為什麼他們把耳朵藏起來了呢?他想問問究竟,可被他們眼光中一股奇怪驚訝的神色,給擋住了,他沒有問,竟隨著他們的目光,低頭向自己身上看看。 他的身上,可不也穿著衣衫嗎? 雖然,那衣衫薄如蟬翼,藍中泛亮,不同子別人的棉褲棉襖,外表的樣式,也總是差不我呀? 他十分不解地搖搖頭,與那批農人擦肩而過,順著大道,漫步前行,心中尋思著一些奇怪的問題。 其實,難怪別人詫異,李玉琪卻是與眾不同。 他的玉貌朱顏,無異于潘安在世,宋玉重生,自不必說,但只是一身穿著,已經夠令人奇怪的了。 因為,現在所穿的,乃是一身短打天蠶絲織就的衫褲,其薄如綢,淡藍泛光,腳下是同樣質料的鞋襪,頭上卻是一頂文士儒巾。 在那是,文人書生,均極其自矜,講究穿著儀態。 李玉琪長得極像不白面書生,頭上也頂著儒中,卻不著儒服長衫,自然會令人看來不倫不類。 何況,十二月大寒天天,衣單衫薄,又不濕絲毫冷凍畏縮之態,怎不令人看著叫「怪!」 只是,李玉琪本人,己不但不瞭解這些,反而百思莫解,何以這些同類會如此地看他? 行不一刻,李玉琪走完小徑,接著轉入一條宮道,官道上過往的旅客甚眾,乘馬坐車的都有,均紛紛詫異的目光投向李玉琪,使得他混身感覺不自在,不由得暗在心裡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不大會工夫,這思想便被目見的新奇事物代替,使得他興奮好奇地審察別人。 他不再理會,逕自高高興興,隨在路人之後,往官道盡頭一處城池走去。 漸漸地那城池近了,高大的城門樓上,橫雕著兩上大字「杭州」。 原來,李玉琪在不知小覺間,己然越過了「長江」「太湖」,飛臨到浙江地面,非是大海嚇阻,還不知他會飛到哪裡去呢? 俗語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自古以來杭州便是我國之名城勝地,多少個文人騷客,顛倒於杭州景色,流連終年,不忍言歸。 李玉琪自幼熟通曲籍,對此城當然是早有印象。 若在他記憶未失之前,驟臨斯景,不知會有多少的驚喜歡悅,說不定也勃發豪性靈機,吟詠一番呢! 只是,他此時往事皆忘,心靈間茫然一片空內,雖對一切所見,也感覺新鮮刺激,其心情有與歡悅,不但非過去可比。 甚至連這「杭州」兩字,也不認得! 他翩然踱人城門,觸目處街道市連,列肆如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雖然薄暮時分,己然是萬家燈火了! 李玉琪不禁瞪大了俊目,心頭「怦怦」而動,像一個初臨街市的孩童,人目一切都覺得新鮮與難解。 他心裡暗叫聲「乖乖」,忖道:「這裡怎會有這麼多人呀?可好玩得緊呢!」 在街上遊蕩一匝,瞥見很多人走進一所兩戾的大屋子,那大屋子裡,燈火輝烽,人聲嗡嗡,傳出來老遠,陣陣的香氣也四散飄逸。 李玉琪可不知道那就是座飯店酒樓,他覺得奇怪,不禁走過去伸頭向裡面張望一翻呢。 裡面是一間大廳,擺著幾十桌方桌,桌邊滿坐著各色人物,猜拳行令,伏案大嚼,不一而足。 李玉琪一天一夜,點水未進,雖然說功力深奧,已可斷絕人間煙火,可也不能任什麼不吃呀。 故此,他一見別人吃得津津有味,一陣陣飯菜香氣,不時地撲鼻鑽心,便不禁色動了他的食欲,也想過去嘗嘗別人吃的東西。 他方在意動猶疑,店裡的夥計,瞥見有顧客上門,立即迎了過來,哈腰施禮,恭謹地請道:「大爺,裡面請,小店裡吃住齊全,住店有上房,吃飯有雅座,雞鴨魚翅齊備,隨點隨到,迅速可口,包君滿意,你老要什麼?請到時面吩咐吧!」 那夥洲,滿口南音,說得又急又快,李玉琪用心心思,也只聽懂了「吃」「住」兩字。 不過,他見那夥計態度和善,笑臉相迎,認為他頗為不錯,便道:「我要吃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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