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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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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朱蘭亭將朱玉玲自小隨身所佩之漢玉紫佩,交于萬世雄,轉交于李玉琪收下。 萬世雄並吩咐,大擺酒席,邀請萬松山莊同姓長輩,共同慶祝玲侄女訂婚之禮。 席間,朱玉玲至此雖然芳心大定,羞怯卻自浮上心頭。 本來嘛,那年代,若非這等武林豪俠之家,便決無這等未婚夫婦,同坐一席的場面。 蘇玉璣心中,卻是大大的不悅。 雖然,今日的結局,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面臨之下,卻不由自主地從心升起一股酸氣,使他覺得極不舒服,而想立即逃開。 然而,為著某種原因,他還是留了下來,卻用取笑朱玉玲,以發洩自己胸中的氣憤。 朱玉玲雖羞,芳心中卻有著無比的愉悅,她覺得自己是世界是世界是最快樂的人,她覺別人亦是發此,因為她如今的眼中看世界上一切的事務,無一不是美好得令人叫絕。 李玉琪亦是歡愉,面對玉人,誰能忍得住不愛不樂,更何況這玉人,從今以後將屬之于他,作為他終身伴侶之一了。 當然,他的心中,除了歡樂之外,仍有著一些遺憾,那是因為家仇與兩位未婚妻室的下落不明所引發的。 不過他己有一份自信,這份遺憾,終將會縫補起來——靠他自己的努力與不斷地搜尋。 所以,他並不十分心急。 但是瞥見蘇玉璣異樣的神色,而又暗暗皺眉,因為他實在不能理解,璣弟弟那種忽冷忽熱的心情。 至於數桌萬姓親友及朱蘭亭等人,瞥見這一雙兩好的壁人,卻也只有快樂與興奮。 尤其是朱蘭亭,目睹自己一手養育鍾愛的女兒,既將步上人生另一階段,衷心之內,更充滿了滿足與驕傲,當然,其中免不了雜有許多的哀傷,為著他女兒即將變為他家的人,而遠離膝下所觸起的哀傷。 這一席酒,足足吃了三個時辰。朱蘭亭為了讓老妻見見這位乘龍快婿,匆匆地帶著一雙未婚的壁人,與蘇玉璣一同上道,馳往曲阜。 出泰安經東北堡,過大紋河,經南陽、吳村,至曲阜,是一路康莊大道,只不過二百多裡。 李玉琪特地將座下「望月」寶駒,讓予朱玉玲乘坐,自己則與北儒朱蘭亭騎著另兩匹健馬。 那二馬雖不如兩匹龍駒腳程飛快,也算是百中選一的好牲口,故而雖是雪地路滑,也僅只用半日的時光,便到了曲阜朱家。 當然,八哥雪兒與神猱紅兒自然也跟了來,如今這一鳥一獸,與玲姑娘已然廄混得很熟了。 女孩兒多半更是喜愛鳥獸,並能細心予以照顧的,故而,在外表上看來,那雪兒、紅兒與玲姑娘似更較對李玉琪親愛得多些。 不過,這也僅只是外表,在它們的內心之中,連兩匹寶馬,「望月」「蓋雪」在內,都還自認為李玉琪才是他們真正的主人。 這是獸類忠心,而與人類不同之處。 人往往因些許的小利,而自願出賣自己的主人或朋友,獸類卻是不同,他們只忠心於那第一位收服他們的主人,他們不懂得權宜利害,只要是一旦服你,終其生必不會有叛變之事發生。 這可能是他們不知人類的聰明之處,卻也正是它們可愛可信之點。 到達朱家之後,孔氏淑貞夫人,自然無比歡迎的。 尤其是她得知那秀逸不群的李玉琪是玲兒的未來丈夫之後,她更不免有那「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懷。 所以,她熱烈而慈祥地款待他們,連蘇玉璣都覺得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他親遭毀家之痛,雖然元兇被李玉琪一掌擊斃,但失去的還是失去了,無論你有如何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將之拉回。 因此,他十分羡慕朱玉玲那份投懷撒嬌的福氣,那是他永遠懷念,也永遠不能再獲得的母愛啊,他怎能不羨煞呢。 李玉琪何嘗不十分渴念這份深厚的母愛呢,只是,他年齡較長,生性又十分剛毅,雖也心情激動,卻不曾十分表露在面上。 朱夫人蘭質慧心,精細入微,故而刹那間便從兩人的面上,體會出兩人的心情,尤其當玲姑娘依偎在懷中,一邊摟抱親熱,一邊娓娓道出兩人的身世以後,更是令這位慈祥的婦人同情萬分。 對李玉琪兩人莊容地一笑道: 「玉兒既與玲兒訂下親事,就跟著玲兒一同叫我媽吧,這麼叫起來親熱順耳,比伯母岳母之詞,也好聽得多,蘇賢侄與玉兒,既已結拜,自也不是外人,就拿我這兒當做自己家一般好了,如果願意,也跟玉兒一樣,喚我一聲『媽媽』,那老身真是高興得很呢!」 蘇玉璣聞言,更是感動,立即跪下叩了三個響頭,起來顫聲喚了聲媽,秀目之中,淚光閃閃,激動至極。 孔氏夫人伸手握住他的雙手,又喜又歎道: 「乖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小小年紀,就孤身出來闖蕩江湖,真是危險,如今都來到這裡,我看就別再走了,免得讓為娘的擔心!」 說著,一手推出懷中的玉玲,繼道。 「你這個野丫頭啊,真是氣人,初時為娘不讓你出去,你們不肯,說什麼非要跟你爹出去玩玩不可,如今,回來了,卻又懶在人家的懷裡,不肯起來,這麼大的人,都快要嫁人了,還這般沒羞,真該打!」 言中滿是嗔意,神色之間地存蓄著無比慈愛,玲姑娘明知母親有意玩笑,卻仍跺腳向後奔去,邊走邊嚷道:「好呀,媽有了兒子就不要女兒了,還罵人家,我去找爹爹來評評道理,看誰該打!」 孫氏夫人聽了,笑著一叱,道:「丫頭真沒規矩,都是他爹慣的,將來玉兒你可得多擔待,讓著她些,這可不是做媽的偏心,這……咳……」 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李玉琪、蘇玉璣兩人肚裡雪亮,卻不便說出,而都暗自笑道: 「還說是她爹爹慣的呢,看情形,只你一人寵著她,就夠瞧的了!」 晚間,孔氏夫人淑貞,親自下廚燒菜,招待佳婿,一餐自然吃得萬分舒服。 餐後,眾人又相談多時,直至深夜,朱玉玲才將二人安排在兩間比鄰的客舍書房之內。 李玉琪來到房中,見那書房共有兩間,一明一暗,全都是燈火通明。 外間正與蘇玉璣相鄰,房中纖塵不染,兩面均開著大窗,桌凳,案幾配置得極為精巧,書畫滿布,清雅脫俗,李玉琪心中不由暗贊。 再至內室一看,三面開窗,卻以天然枝木為格,窗外似長滿藤蘿蔓枝,如是春夏,必有滿枝綠葉篩落室內。 西南窗下一張書案,擺滿玉軸筆硯,鸞箋犀管之屬,北面窗下,是一條長案,陳設著丹青畫具。 西窗下則是一張矮幾,上面擺著一張七弦古弦,幾前放著一個古瓷凳,上鋪一張虎皮,東面才是一床,一櫃。 床上錦毯繡被,華麗鮮豔,竟有陣陣幽香傳出,似是女人所用之物,李玉琪正覺愕然,已瞥見朱玉玲帶著一名丫環走進,嬌聲笑道: 「玉哥哥,夜已深了,你快點盥洗就寢吧!」 說著,閃身指點著丫環,將端來的熱毛巾等物放下,揮手令去,見李玉琪注視床上,不禁嘻嘻笑道:「玉哥哥,你還在呆看什麼?還不趕快去洗洗手足,難道還要等人家動手幫你洗嗎?」 李玉琪聞言,心中一甜,展顏一笑,一邊盥洗,一邊道:「不敢勞動芳駕,玲妹妹,你請回吧!」 說罷,又看了床上錦被一眼,忍不住問道:「這一付被褥,真是華貴無比,但卻不似男人所用之物,怎好拿來給我使用呢?」 朱玉玲粉臉陡紅,秀目一轉,笑道: 「這些都是我用過的,玉哥哥若是嫌棄,等會我拿去換過好了!」 李玉琪忙道: 「怪不得這等漂亮,原來竟是玲妹妹的,小兄喜歡都來不及,哪會嫌棄,快別麻煩了。」 朱玉玲親自將拖鞋,放在李玉琪身畔,纖腰一拗,轉到身後,俯在他背上,玉臂輕舒,擁住他的脖子,軟綿綿,情切切,低聲連喚:「玉哥哥!」 這幾天,雖可以每天見面,卻無機會單獨相處,談些知心的話兒,今天,還是定親以來的第一次,故而玲姑娘情難自禁,但喚出「玉哥哥」之後,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因之而只好反覆低喚不已。 李玉琪當然也能深切地瞭解她的情意,只因他自己也是一個生就的多情種子的緣故! 所以,他被這幾聲耳邊的喚呼,擾亂得意亂情迷,心神飄蕩。 一連串嗯聲答應,匆匆地洗好腳,穿上拖鞋,伸手摟過她來,含情無限地凝視著懷中的玉人,一千一萬個念頭,自心頭馳過,一千一萬個念頭,又跟著湧起,使他猶疑難定。 她似乎已經知道,將發生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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