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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等李玉琪一入洞,也即發出一聲示威厲嘯,跟蹤而起,落在洞前,面外而立,擋住那前沖之勢。

  那馬一咬落空,見李玉琪飛掠入洞去,只當他是去傷害受傷的同伴,心中更怒,正欲跟蹤入洞救護。

  不料想在半途卻殺出個紅發神猱,擋在同前,心中雖然害怕,卻不忍捨棄同伴自己逃生。

  故而雖不敢再往前沖,卻也不逃,只是站在當地,全神戒備,意圖一拼,口中怒嘯更急,眼裡似要噴出人來。

  李玉琪進入洞中,知道那馬中毒正深,立刻取出碧玉葫蘆,放出神智碧兒,輕輕將五隻袖箭取出,令碧兒為它吸毒。

  碧兒意態甚是悠閒,全身並不漲大,在地上緩緩翹起後臀,「嘶」「嘶」「嘶」連聲輕響,射出五根銀白透亮的細絲,搭在傷口,刹那間,細絲變成烏黑,馬身上的毒液,順絲浸入神蛛腹內。

  半盞茶的功夫,絲又轉白,八爪齊彈,飛落在李玉琪臂上,李玉琪一面誇它能幹,一面取出一瓶「玉髓靈乳」灌入馬口中半瓶,片刻功夫,那馬創口合攏,倏地睜眼,望著李玉琪,流露出感激的光彩。

  接著「唏聿聿」一聲長嗚,站起身來,馬首頂在李玉琪胸前,輕輕擦抹,馴服親熱異常。

  李玉琪深知它感恩,心喜無限,伸臂一圈,摟住馬頸不住撫摸,道:「馬兒,你願意跟從我嗎?」

  這馬竟也通靈,能夠聽懂人言,聞言將頭連點,緩步向洞外走去。

  洞外那馬,與紅兒僵持半響,不見紅兒進擊,膽子漸大,試進一步,卻又被紅兒擋回。

  心正不解,何以這兇悍的猱類,竟而這等善良,已見洞內同伴被那人醫好,長鳴歡嘶緩緩出來。

  因此怒意全消,也自一聲歡嘶,瞥見神猱「紅兒」移開一旁,使即迎上前去,兩馬頭對頭,鼻磨鼻,對嗅親熱起來。

  一旁李玉琪細察兩馬,竟是一公一母,怪不得如此親熱,只不知為何母馬身備鞍籠,公馬卻無,不禁奇道:「你的主人哪裡去了?」

  母馬此時敵意全消,聞言瞪著一對火眼注視著他,連連搖頭。

  李玉琪又問:

  「你沒有主人嗎?」

  那馬竟點頭表示,沒有主人。

  李玉琪喜道:

  「你也願意跟我嗎?」

  母馬看著公馬,見那公馬點頭,才跟著點頭示可。

  李玉琪想不到兩馬如此靈慧,一同歸服自己,更是大喜,立即將半瓶「玉髓靈乳」,給母馬飲下,摟住兩馬馬頸道:「你倆既願相從,我就替你們取個名字吧!你後臀有一圈白毛,就叫『望月』,你蹄上蓋著一圈白毛,就叫『蓋雪』,取其『回頭望月』與『烏雲蓋雪』之意,你們都明白嗎?」

  兩馬同時歡音長嘯,表示明白,李玉琪又將「碧兒」、「紅兒」及剛剛飛下來的「雪兒」一一介紹,最後又說:「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們要互助互愛,尤其紅兒不可欺負他倆。」

  說著,令碧兒藏入葫蘆,雪兒繼續前行領路,將包袱掛在「蓋雪」鞍後,領頭向谷外奔去。

  兩馬跟在後面,亦步亦趨,行不多遠,「蓋雪」一口咬住李玉琪衣袖,由頸向身後輕拉,意思要他騎上。

  李玉琪會意,飄身坐在鞍上,伸手抓住僵繩,輕輕一抖,「蓋雪」霍地一聲長嘶,立即四蹄翻飛,潑刺刺向前飛馳。

  谷中雖然嶇崎不平,無路可循,那馬行來不僅快似一道黑線,更加平穩異常,一會功夫,便奔出深谷,順著山腳馳向一處平原。

  李玉琪端坐馬上,耳旁風聲呼呼,速度不下於自己的輕功,偏又平穩異常,回頭一看「望月」跟在後面,「紅兒」卻也學樣,蹲踞馬上,長臂抓著鬃毛,咧唇嘻嘻直笑。

  不一刻轉入官道,前面現出一座城池,路上行人漸多,李玉琪怕「蓋雪」跑得太快,撞著路人,遂即收紀,將步子放慢,緩緩前行,又以「千里傳音」之法,招下「雪兒」準備一同進城。

  路上的行人,見李玉琪文質彬彬,俊透超群,胯下寶駒,肩頭上棲著一隻雪白的大鳥,身後一馬,無籠無鞍,馬上還蹲著一隻火紅的猴子,猜不透是什麼路數,紛以詫異的目光注視,竊竊私議不止。

  李玉琪雖然聽見、看見,卻也管不了這許多,馳進誠牆,哦了一聲,心道:「敢情這就是濟南府吧!」

  濟南府乃古之名城,位於曆城縣境,距千佛山甚近,城中商業繁盛,商賈雲集,風景亦是佳絕,有「家家泉水,戶戶垂陽」之譽。

  大明湖、曆下亭、趵突泉、黑虎泉等七十二名泉,羅列其中,將一座城鎮,點綴得清幽宏麗,委婉可人。

  比起那江南風光,自別具一翻樂趣,只是華北早寒,此時雖只是初冬十月,大明湖中,卻早已結了薄冰。

  那些花草樹木,更不消說,多數俱已在寒風中凋零枯謝,顯得有些兒蕭殺淒涼了。

  李玉琪初次下山未經正路,兜了三百里的大圈子,直到午刻,才緩騎入城,見那毗連街市,鱗次櫛比,人潮洶湧,無比的繁榮,任他是定力深厚,亦不免怦然色喜,暗暗想道:

  「在此住幾天一來打聽往金陵的道路,二來乘機遊玩一番。」

  於是,李玉琪選了個比較清靜的客棧住下,親自將兩馬帶進馬廄,還怕它們野性未退,特別囑咐了一番才到房中,命夥計準備午飯。

  店夥計見他氣度華貴,透逸若仙,雖然衣裳穿得單薄,所帶的兩馬、一鳥、一猱有點扎眼。

  但也只以為他是個文弱、有錢的書生,有錢人有癬好,說不定這位公子,喜愛動物成癖,連出門也捨不得留下。

  哪能不特別殷勤待候,故而泡茶送水,等李玉琪漱洗完畢,又報上一連串菜名請他點萊。

  李玉琪在「達親洞天」一住五年,終日以異果靈乳度日,初次下山,怎不食欲大動,隨便點了幾樣,打發了夥計。卻聽雪兒說道:

  「玉哥兒啊,你怎的不要些酒呢?你不會吃,我與紅兒可是個中能手,等會兒你要兩壺給我們好嗎?」

  李玉琪應好,一會兒夥計送來飯菜,又叫來兩壺好酒,自已坐桌邊,大吃飯菜,覺得味美可口,確實與果子的滋味大大不同。

  一旁雪兒鐵喙對著壺嘴,運氣猛吸,酒如一線噴泉,不斷射入喙中,飲得甚是有味。

  紅兒雙手捧壺,狂飲不休,一會兒工夫,李玉琪才吃了一半,這兩壺都已空空如也,點滴不剩了。

  飯罷,李玉琪因剛才進城,一路上聽見行人議論他的衣服單薄,攜帶著猴、鳥等等,不願過份驚世駭俗,拿出一錠黃金,命店夥計替他購買兩件棉袍,兩方鬥巾及一副鞍籠。

  那時候物價低廉,數目之家,一天的吃食,最多也用不了一分銀子,店夥計一月薪金,只不過一兩銀子。

  他哪裡見過這十兩多重的金錠子呢,故而店夥計喏喏連聲,聽完吩咐,伸手接過一看,竟而驚得呆住,心中暗叫:「媽呀,這公子可真闊氣,敢情別是個王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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