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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李玉琪一時興起,為他打通玄關之竅,授以「天龍不動禪功」,那紅兒竟能勤習不輟,做得頭頭是道。

  又半年,更進一層,終日坐禪,全神將真氣自毛孔中運至體外,形成一層無形氣障,流轉不息。

  半年之後,已能運達三尺之外,再半年,始能於動中由陽神主持結成,遠及於一丈之外。

  此時,李玉琪進入「達親洞天」已然整整過了五年。

  「兩儀降魔神功」秘笈中,所有功夫,俱已練過,而只是剩下一項,運用「降魔禪障」飛行。

  這一項,是利用禪障流轉原理,加快其流轉速度,激蕩空氣,藉空氣之浮力及反彈力,淩虛飛行。

  根本不須要作任何動作,只一發動,便可上下青冥,飛行絕跡,而這一部功夫,因全由陰神主持運轉,不必凝神提氣。仍可隨意談話動作,而能瞬息千里,故而名曰「大挪移遁法」。

  「大挪移遁法」正是李玉琪衷心所求,唯一脫困之法,便是上騰二百多支,直升窟外,卻非一時所能做到。

  那必須將這無形的降魔神障運轉速度,加快到某種程度,才能辦到,所以,他又在窟中多住了五個月,直到第五年冬人,才如願以償。

  其實,按李玉琪之功力,用別的方法,諸如「百步登空」「淩虛接力」等輕功絕學,早可以到達窟外。

  這些輕功李玉琪並非不知、不會,只是他當時終日所思所練,俱是「兩儀降魔神功」秘笈中的功夫,故未慮及其他。

  在這五個月中,李玉琪一面練功,一面收拾行囊,時時準備出去,將所有盛放靈果的玉瓶及那有藥的玉瓶,統統用多餘的衣服包好,放入藍色包裹之中。

  而多餘的空瓶,亦俱都灌滿「玉髓靈乳」,與已焙乾的「千年火鱔」一併放入那囊中。

  他這一整理,發現了那本「陰陽真鈺」,這是他唯一沒有看過的一本書,出於好奇心與求知欲的驅使,使他翻閱、流覽一番。

  發現那書竟是「陰陽真人」著,在最初三章,為陰陽真人賴以聞名的「三十二式迷魂蕭招」「十二式陰陽扇」「蝕骨魔音」吹奏之法等,都是精絕一時的異派武功,尚可一讀。

  哪知最後兩章,竟是「二五真精相濟」「陰鎮陽吸」之術與「陰陽罡力」的練法,

  李玉琪天真稚氣,守正不阿,初睹至此,羞怒交集,欲將之毀去,後再一想,自己巧服「千年火鱔」丹血,已具有特異于常人的體質,家中只有自己一人,已與兩位表姐妹訂定親事,勢不能因終身不娶。

  既然要娶,雖有兩室妻房,若不精通真陰鎮陽之功,真精相濟之術,決敵不住自己一人。

  日久非被自己吸盡真陰致命不可,為今之計,只有留下此書,將來成親之後,交于琳姐、瑛妹一同研討。

  李玉琪想罷,便將後兩章細讀一遍,熟記於胸中,又將之放入包袱底層,遂練功更加勤奮。

  入冬以後,李玉琪的功力,已具六成火候,外表現之,卻更顯得溫文孺雅、弱不禁風。

  達到返璞歸真、由神返虛的境界,佛門六通神功之中,天眼、天耳、神足三通,亦功達六成。

  上下二百多丈的深窟,已是念動即達,輕而易舉的事了。

  臨行,他令神蛛碧兒,縮小身體,鑽入碧玉葫蘆,將佛面竹杖盤起放入衣裡掛囊,卻為帶不帶「兩儀降魔神功」秘笈大傷腦筋。

  幸虧,他在叩別達親禪師之時,殿中複又開,他知道禪師的意思,於是將秘笈再度裝入玉厘,放在原來的地方。

  接著對禪師的法身,重行叩別,走出殿外,大殿紫門,在一陣輕雷聲中,也自動閉起。

  他站在玉山頂上,環顧四周,對這居住五年多的地方,又似依依難舍,神色也有些黯然。

  但這點感情終於敵不過他那似箭的歸心,終於在最後的一瞥中飛上青天,越出這一直渴欲超越的深窟,投入「家」的懷抱,證實他自己一直不敢確信的事實。

  李玉琪想:

  「終於,我證實了現實的殘酷,也即將踏入茫茫的人海,訪尋親人與仇人,我能尋得著他們嗎?」

  他問自己,答案卻是一聲模棱兩可的嘆息,那也是他自己發出來的。

  他搖搖頭,好像要驅散愁緒與回憶,自動似地想道:「這世界上,需要我辦的事太多了,我應該打起精神來,像老禪師一般,為芸芸眾生,謀求福利才對,只為著報仇找人,那禪師怎會將絕世之學,遺留給我呢!」

  他想得對,人活在世界上,並不是光為自己,同時也必須要為別人與後繼者,否則,人生便會變得毫無意識,而生命亦成為多餘的了。

  李玉琪被這倏然而來的意念,振的無畏得抬頭四顧,心情開朗活潑,似欲立刻找出一件事情,以便施展出他的絕學與抱負。

  但是,四周是重疊的山,放眼並無一處人家,甚至連一個鳥獸都沒有,這令他奇怪,也使他恍悟。

  他只顧低頭回憶往事,致而未留意路徑與方向,信步行來,不知不覺間已隱入萬山叢中了。

  至於鳥獸,是因見那神猱「紅兒」行動如風,全嚇得悄悄藏起,連出聲吼叫都不敢。

  李玉琪抬頭看著雪兒盤翔高空,使用「千里傳音」功夫令他領頭前飛,指示出山方向。

  雪兒清鳴一聲,向右方飛去,李玉琪亦隨之向右轉彎,不管有路無路,竟而踏枝飛渡,向一座狹穀奔去。

  那狹穀處於兩山之間,寬只數丈,陰暗異常,其中怪石林立,蒼松虯柏交錯,並無人蹤路徑。

  李玉琪穿穀飛馳,行只一半,忽聞左側傳出一聲「唏聿聿」的長嘶,聲若龍吟,卻隱含無限悲戚之意。

  他心中一動,揮手止住神猱紅兒,循著嘶叫聲,悄悄穿進林木深處,果見一匹龍駒,身高人尺,長有一丈,鬃毛特長,通體無一雜毛,漆黑泛亮,只在四隻鐵蹄上,各長有一圈長長白毛,蓋住每蹄六趾的趾爪。

  一對朱砂火眼,精光閃爍,滿含痛淚,注視著壁間石洞,悲嘶連連,馬背上鞍籠俱全。

  李玉琪暗贊好一匹千里名駒,不正是馬中珍品「烏雲蓋雪」嗎,只可惜那馬鞍俱在,分明是有主之物。

  但不知洞中是否是它的主人?看它悲傷的樣子,似是受了重傷,自己何不上前看看,是否有救呢!

  想著,李玉琪掠至洞前,哪知洞內無人,卻也是一匹駒,粗看與洞外那馬,並無二致。

  細看則見右後臀上,多了一叢玉盤也似的毛,身上無韁無鞍,似是無主野馬,卻不知被何人在背腹等處射了幾枝袖箭,箭頭沒入,箭杆有異,一看便知喂有巨毒,那馬倒臥洞中,已然奄奄一息,離死不遠了。

  洞外那馬,正悲同伴被人害死,一見人類,紅眼中立即射出仇恨的光芒,一聲怒嘶,猛然後蹄齊飛,夾帶勁風,疾如電閃,向李玉琪前胸踢去。

  驟然一驚,心念一動,輕飄飄後移數尺,那馬雙蹄踢空,一落實地,倏然一個大轉身,馬首沖前而至,張嘴就咬。

  李玉琪心愛此馬,不願傷它,騰身橫移一步,讓過馬頭,「岡」的一聲飄入石洞。

  神猱「紅兒」身為百獸剋星,一見馬兒竟敢攻擊自己主人,心中雖怒,卻因自幼隨李玉琪長大,惡骨已化,靈智早開,不僅通靈,更能善解人意,知道主人不願傷害那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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