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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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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微妙複雜的事莫過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而這種人際關係中男女關係算得是最微妙複雜的一環。 胡藩儘管是情場中的老手,但今日碰到了吳芷玲,但覺滋味全不相同。從前的經驗,竟無施展餘地。 他仍然把對方擠在牆上,心中情緒卻奔騰起伏。 在高貴雅致的情操方面來說,他應該放過吳芷玲,日後更堪回味。 但在情欲方面來為說,這個豔麗而又帶著清新氣質的少婦,卻又令他垂涎欲滴,不願輕輕放過這等好機會。 那吳芷玲從對方的眼神中,靜靜察看。 但她終究無甚經驗,所以只是略窺梗概而已。 胡藩心中無人交戰了好一陣,突然仰天一笑,道:「萬娘子,我胡某是魚與熊掌都想兼而得之。但如果定要我選擇其一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他雙手搭在吳芷玲兩邊肩上。 「你很聰明,又是過來人,當知像我這般年紀的男人,單單情之一字絕對無法滿足的。我若是年輕十年,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吳芷玲的指尖已對正他腰間穴,只要真力一發,便可以立斃這男子。 她搖搖頭,道:「你講錯了,那赤子之心,少年時代的純情,有些人可以保存到七八十歲。如果別人做得到,你當然也做得到。」 少年時代的純情,那是什麼? 胡藩愣一下,心中忽然泛起千萬縷悵們。 也忽然感到那些時光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 他本以為永遠都不會想起的,永無機會重抬這種逝去的情懷,但事實卻不是如此,他居然沒有忘記,可是那麼遙遠的往事啊。 離這座院落不遠的一條長廊上,一個婦人匆匆而行。 她那本來相當美麗的臉龐上,這刻卻籠罩著一層嚴霜,變得陰森可怕。 她後面一個中年婦人快步追上來,叫道:「蓮姑,蓮姑,等一下……」 蓮姑停步回頭,面上的冰霜毫無融化跡象。 冷冷道:「關嫂,有什麼事?」 關嫂喘一口氣,才道:「我真恨死沈通了,這個狗頭師爺,專做兩頭蛇……」 蓮姑冷冷道:「你叫住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麼?」 關嫂忙道:「不,蓮姑,你聽我說。天下的男人個個貪新鮮,就像饒嘴的貓兒一樣,見不得腥。若有機會,總愛偷偷吃一嘴……」 蓮姑道:「別人找不管,阿藩敢偷吃的話,我絕不放過他。」 關嫂唉了一聲,道:「胡爺也是男人呀,尤其是以他這等地位,偶爾放肆一下,算得什麼?別人要是有他的權勢力量,不三妻四妾才怪。但蓮姑娘你想想看,自從他娶了你之後,有哪一宗事不聽你的?」 蓮姑哼了一聲,道:「管教男人就須得不讓他有一點點機會,不然的話,早晚鬧出大事……」 關嫂雖是堆起笑臉說話,但笑容中顯然含有憂慮。 「蓮姑,胡爺不是普通男人,管得太嚴的話,當心他會翻臉……」 蓮姑突然笑一下,滿面嚴霜消失得無影無蹤,低聲道:「我告訴了你,你可不許洩漏與旁人知道……」 她這番叮囑實屬多餘,因為她根本不等對方保證的回話,又繼續道:「男人有很多種,有些很厲害很凶的,反而不能讓他。阿藩對我服服貼貼,就是我管得嚴,管得他沒有絲毫空隙……」 關嫂搖搖頭,因為她這番秘密心得,從前已聽她提過。 不過事實上蓮姑亦不是胡亂吹牛,胡藩的確對她十分畏懼聽話。 可是關嫂擔心的是那胡藩指頭路動就可以殺死很壯健兇悍的人,他這麼厲害,難保哪一天發起脾氣,也在蓮姑身上用指頭戳一下…… 蓮姑笑容忽斂,擺擺手道:「你不用擔心,我自會好好的收拾阿藩一頓。那個淫蕩女子更休想活著走出集賢莊的大門口。」 她們很快就來到東大院,蓮姑跑得飛快,一直沖入房內,連那道疏簾也給扯下來。 眼前的景象使這悍潑的蓮姑一楞,原來房內雖是孤男寡女,但這兩人卻隔著書桌而坐,還坐得四平八穩,頭髮不亂,衣服齊整,一望而知他們正在談論很正經的事情。 胡藩見母獅洶洶闖入來,可也不免吃了一驚,趕快站起身。 問道:「你有事找我麼?」 蓮姑只在起先楞了那麼一下,便恢復常態,竟沒有一絲一毫尷尬神色,道:「當然有啦,這位娘子是誰?」 胡藩道:「這是本任的客人萬兄的夫人。」 蓮姑皺眉道:「你為何約人家在這兒談話?外頭應堂有的是地方,何須躲在這兒?」 胡藩笑一笑,很和氣地道:「這份就有所不知了,那奉旨特派剛剛上任的嚴知府,忽然派幾個人來查萬兄兩口子的底細,現下外面正在應付擁些公人們。我也得跟萬夫人私下談個明白,以免應付不當出了岔子。」 他又笑一下,道:「這種情況之下,萬夫人自然不可在大廳露面,對不對?」 蓮姑聽他說得有理,登時心平氣和,不過她還沒有馬上放棄,說道:「哼,你的道理最多,我且問你,姓萬的到哪兒去了?你應該讓他在這兒才是。」 胡藩對答如流,道:「找另外派人陪著萬兄,順便還要寫個報告」 蓮姑忽然轉身走出房間,竟沒有再說一個字,也不說點面門話解釋誤會。 吳芷玲這時才泛起微笑,望住胡藩。 胡藩聳聳肩,道:「你別見怪,這便是我說『他生未蔔此生休』的意思了。」 他才坐下來,忽又起身,道:「我走啦,咱們的事可別告訴方兄才好。」 他迅即離開,出了院門,眼角還瞥見蓮姑的衫角在廊柱後閃動。 他暗暗笑一下,逕自走向前宅。 到了前面,先不到大廳去,在另一個房間聽取簡報,登時感到事情有點嚴重。 原來那五名捕快雖然全都相熟,平日既得過集賢莊不少好處,也知集賢莊的厲害。 可是這一回卻向沈通聲名說,嚴知府乃是奉旨特派的能吏,同時天下間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這等情況之下,他們非得回去有所交待不可。 這些捕快們所謂的交待,意思是要把萬人傑夫婦帶返府中談談,他們已奉嚴令,非辦到此事不可。 沈通左說右說,都無法使這五名官差同意。 即使施展銀彈攻勢,這回也失了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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