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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萬家愁訝道:「幫忙?區區能幫什麼忙呢?」

  中年僧人道:「這位娘子姓鄺名真真,遠從嶺南而來。」

  鄺真真向萬家愁福了一福,白皙而又紅潤的臉龐上,泛起謙和禮貌的笑容。

  「她在這兒一呆就是個把月,敝寺上下都覺得受不了她。」

  萬家愁驚異地打量鄺真真,心想:如果她是淫娃蕩婦,實是叫人不能置信。

  看她樸素的外表,除了很美麗大方之外,並無妖冶放蕩的氣質。

  只聽中年僧人又道:「她提出千百個古古怪怪的問題,其中絕大部份不是怫門弟子所涉獵鑽研的,是以感到無法應付。」

  萬家愁恍然地哦了一聲,心想:我剛才的想法可冤枉了她啦,而敢請她又是博學孜孜求知的人,提出了很多問題,使全寺的真假和尚無法作答。

  不過這裡面有一個疑點,那就是此寺的假和尚全是著名的凶邪,其中不乏貨色好淫之輩。

  鄺真真她長得如此美麗動人,在這兒有如羊入虎口,不論她提出什麼古怪問題,也難不倒這些凶邪。

  因為這些凶邪之人根本不須講理,也絕不會放過蹂躪美女的機會。

  那麼如何自保?

  用什麼法子使得全寺之人大傷腦筋,竟要拜託萬家愁幫忙應付?

  萬家愁先不尋思,應道:「若然貴寺上下都回答不了鄺姑娘的問題,區區才疏淺學,更無能為力,這個忙只怕幫不上了!」

  中年僧人道:「敝寺方丈言道,萬施主左右閑著,不妨試一試,好在不耽誤事情,便請萬施主多多費心勉為其難。」

  他行了一禮,回身便走,霎時已出屋去了。

  房間內剩下萬家愁和鄺真真兩人。

  鄺真真走近窗下的桌邊,輕輕道:「萬相公,我可不可以坐下?」

  萬家愁道:「真是失禮得緊,郵姑娘請坐!」

  說時,動手斟茶奉客。

  兩人相對而坐,捧條啜飲,似是各自在找出順理成章的開場白。

  萬家愁自知肚子裡的學問當真有限,又不便問她何以不怕寺中那一群凶邪之人,苦苦思索之際,不覺連續喝了好幾盅香茗。

  鄺真真也陪他喝了兩盅,她很有耐性,微笑望住萬家愁,等他開口。

  萬家愁終於道:「鄺姑娘,區區向來魯鈍才疏,絕對無能奉複任何問題,還望姑娘包涵總罪!」

  鄺真真聳一下肩頭,動作甚是優美悅目。

  接著順手在另一旁的架子裡,拿出一條抹布,把桌子拭擦一遍。

  其實這張木方桌邊根本乾淨之極,纖塵不染,她這番抹拭,實屬多餘之舉。

  萬家愁忽然靈機一動,道:「區區的倒有些問題,想請鄺姑娘指點解答,只不知姑娘肯不肯賜複?」

  鄺真真道:「你說來聽聽,如果我能回答,自當竭誠奉答。」

  萬家愁壓低聲音,道:「此寺僧人看來很蹊蹺,硬是把區區留下來,明兒早晨才准回城,只不知他們此舉是何居心?」

  鄺真真道:「你應該明白呀,他們要你陪我談談,要你代他們答那些不懂的問題!」

  萬家愁道:「但他們之中有些凶得很,你不怕麼?」

  她的身子搖搖擺擺,隨時隨地會倒在他懷中。

  這時萬家愁又感到丹田冒起一股熱流,霎時全身發燙,欲念強烈得幾乎把他的身子燃燒著火!

  幸而他心靈已運玄功保護,神色仍然十分清明,心想:不得了,我從來未曾有過這等欲火焚身的現象。

  她千萬別滑落我腿上,否則我恐怕很難控制得住了。

  鄺真真嬌笑之聲忽然收歇,訝道:「噯,你好像很不樂意似的,怎麼啦?難道我遠遠比不上你的妻子,所以你不樂意和我太親近麼?」

  她問得坦白,萬家愁也答得直率,道:「不是比得上比不上內人,而是覺得我們不能做這等苟且之事。」

  萬家愁一開口說話,便感到好過一點,欲火比較可以控制了。

  鄺真真居然一直不滑下來坐在他腿上,說道:「笑話,難道你們男人在花街柳巷,召妓薦枕,那就不是苟旦之事麼?」

  萬家愁巴不得有機會說話,立刻反駁道:「當然不算是苟且之行,鄺姑娘,你天生麗質,美麗大方,顯然不是低三下四之人,豈可與妓女相提並論?」

  鄺真真對他這句話相當滿意,道:「我當然不是拿妓女相比之意,只不過指出一些事實,你們男人哪一個不去逛過秦樓楚館?哪一個不扯衣食的男人,不曾尋花問柳過?我不信你從未試過!」

  憑良心說,萬家愁真的從未試過這一手,但他卻點頭道:「我不是沒有試過,但跟你現下的情形扯不上一點邊兒!」

  鄺真真道:「為什麼?這不是苟且之行麼?難道至聖先師教你們這樣做麼?」

  萬家愁道:「瞧,你把孔夫子也給扯上啦,這算什麼話?」

  他用力搖搖頭,不滿地咕噥數聲,又道:「那秦樓楚館本來就是公開讓男人尋樂的,雖說雙方也可能是素不相識,但規矩如此,人所公認,故此不算是過錯!」

  鄺真真道:「其實還不是一樣?」

  萬家愁又連連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你是千金之軀,好好的人家,我們若是有了苟且之行,在我來說,除非娶你為妻,不然的話,便是傷風敗德之行。」

  鄺真真聳聳肩,道:「你一向都這麼固執麼?」

  萬家愁道:「這是我的想法,每個人應該能明辨是非,對不對?咦,奇怪,現在我好像好過一點,我每次搖頭,就感到好過一些!」

  鄺真真道:「胡說,欲念怎會從頭顱搖掉的?我瞧其中必定另有原因!」

  萬家愁故意用力搖搖頭,道:「我一搖頭就舒服很多,我自己的感覺不知道麼?」

  鄺真真沉吟道:「當真有這等奇怪之事麼?好吧,我坐在你身上,看你用搖頭之法能不能甩掉情欲。」

  萬家愁心中一震,心中連連叫苦!

  因為她一旦坐向他懷中,必定挑逗得他按掠不住,幸而過了一會,鄺真真還在尋思,竟不曾付諸實行。

  又過了一陣,她忽然站起身,走了開去,在房中徐徐走了一圈,回到身邊,說道:「也許你的搖頭動作真有效力,我還是不要玩火自焚的好。」

  萬家愁訝道:「玩火自焚?你也害怕麼?那為什麼剛才要那樣子唬我?」

  鄺真真道:「我自然不怕,但你要知道,等到你向我動手動腳之時,我一定忍不住氣而殺死你!」

  萬家愁倒抽一口冷氣,道:「殺死我?為什麼?難道這件事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怎可怪我?」

  鄺真真輕輕一笑,又坐在扶手上,道:「你可知道,我至今還是冰清玉潔之身,豈容凡夫站汙了?」

  萬家愁啊了一聲,轉頭睜大眼睛,沉重而又嚴肅地凝視她。

  只見她臉若桃花,眼如秋水,甚是美麗動人,然而眼中果然有一種奇異的冰冷的神色,單單是這對眼睛,應該瞧得出她並非治蕩淫亂之輩。

  他心中暗暗叫聲慚愧,想道:我見她在此寺出現,便存了成見,認定她是淫娃蕩婦之流。

  以她的姿色以及起先的態度誠然容易令人誤會,可是她這對陣子,既清又冷,我怎的沒瞧出來?

  要知他雖然眼於年齡和見聞,所以對於觀察之術仍然比不上受過訓練的老江湖。

  但他一身武功造詣,已是宗師身份,旁的不說,那鄺真真雙眸中的奇異神采,他自應瞧出與毒門有關才對。

  此外凡是毒門中人,必有潔癖,她曾經拭抹已經十分乾淨的桌子,這一多餘之舉,亦是明顯的證據。

  鄺真真泛起不悅之色,道:「怎麼啦?你不相信我的話麼?」

  萬家愁忙道:「姑娘萬勿誤會,區區便有天大膽子,亦不敢誣衊姑娘的清白。」

  「那麼你為何這樣子瞧我?」

  「這個……這個區區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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