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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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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驚鴻不是東西,大哥哥你要小心一點。她的武功尤其內功路子既淫邪又惡毒,我一眼就看出是小幻天家數。」 劉雙痕恍然而笑:「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覺得你們有些地方像她,原來是由於內功路數相似。不過當然煉到後來正邪背道而行,情形就大大不同了。」 他們會心相視,又微微點頭,有些話不必講出來,例如呂驚鴻既然是小幻天家派出身,先天上就極端排斥花月樓崔家。另一方面春風樓劉家的大自然劍法(包括獨門內功)也是小幻天家派的死對頭。因此黑夜神社搶劫襲擊春風花月樓事件,呂驚鴻一定有相當程度介入。至於金算盤是否知情有否支持?目前卻不得而知。 「狗籠裏那兩個女人一定本來很漂亮很迷人。」崔憐月說:「凡是小幻天出身的惡女不但淫毒,又特別妒嫉呷醋。如果她們很平凡,最多被鞭打甚至被殺死,決計不至於遭受這種可怕的活罪。」 「我希望你們不會被關在狗籠。」劉雙痕神色聲音都很沉重,顯然不是開玩笑:「還有一個女孩子,你們也瞧見的,她雖然很年輕又只是個侍婢,但她具有特別的風韻魅力,所以她也可能和你們姊妹一樣危險。」 這個有奇異魅力的小侍婢就是李紅兒。她現下就在隔壁院子,她身為婢子居然躲在房裏,而主人沈神通卻在庭院中負手閒步。 劉雙痕只看見李紅兒一眼,卻因為李紅兒的奇異力量吸引到了他全副心神,所以他居然沒有瞧見沈神通。 崔憐花的聲音透露心中若有所思:「那個男人很自信很冷靜,眼睛含蘊無比深邃智慧,樣貌風度極之瀟灑。他是誰呢?」她沒有違背天然定律,所以她只看見也只注意沈神通。 三個人互視一眼(其實只等如兩個人,因為雙生女只能當作一個人),莫逆於心地笑一笑,離開廳子走出院落。 *** 沈神通在庭院中走來走去並不是賞玩菊花,更不是太無聊。其實他心裏有點緊張,不過以他的年歲和經驗,就算加一百倍緊張也不會露諸形色。 沈神通除了緊張之外還有點後悔,因為李紅兒躲在房間依照他口授的秘訣猛煉內功,他緊張的是估計李紅兒已到了緊要關頭,如果她能夠衝破能夠克服每一步的險難,她的「銷魂手」便真真正正成為神手幫三寶之一。 他後悔的是答應讓她修煉,其實應該等到一切事情辦妥之後才開始修煉,那才不會因她的失敗而破壞了整個計劃。 劉雙痕崔家雙姝忽然出現使沈神通心中增加緊張壓力。這三個年輕男女雖然正派斯文漂亮,有氣派也有風度,顯然不是僕婢之流,不是黑夜神社的人,可是他們很可能非常好奇而又固執,非見一見李紅兒不可。李紅兒見見他們絕不會少一塊肉,但正當吃緊關頭,情形就變成非常不妙了。沈神通惟有希望惟有祈禱多點運氣,例如這一男二女居然不好奇不固執。 崔憐花一開口就使他希望碎成片片! 「我們想瞧瞧你美麗的侍婢。」 在命運前面誰還稱為「強人」呢?沈神通感慨得嘆口氣。 用言語拖下去不是辦法,因為李紅兒不知道要多久才走得完險阻路程。假如把內情完全講出來,萬一…… 沈神通外表上誰也別想觀察得出任何暗示。如果有的話,那必定是他特意讓你知道而已。 他伸手摘下幾朵巨大美麗金黃色菊花,雙掌一揉,變成一團無以名之的東西丟在地上。 「雖然只是幾朵菊花,但可能費去一年時光才培植出來,不過現在已經一團糟已經毫無價值了,這種轉變僅只是舉手之間。」 劉雙痕笑得很瀟灑,但眼中卻微含怒色:「破壞容易建設難,千古如斯人人皆知,不過你辣手摧花卻好像有點不該。」 沈神通面色一沉,也是微微透出怒色:「你親口說『破壞容易建設難』?又親口說『不應該辣手摧花』?以後你不至於反口否認講過這兩句話吧?」 劉雙痕崔家雙姝都為之一愣,既然這兩句話都屬於「理直氣壯」之類,劉雙痕怎會否認?他為何要否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劉雙痕說:「但看來你沒有發高燒也沒有神智不清,所以我猜你絕不是胡言亂語。」 氣氛忽然緩和輕鬆了很多,世間上人與人之間每一秒鐘不知發生多少一言不合變成冤家仇人之事。但如果言語中稍為帶點幽默感,便往往可以減少誤會減少衝突。 「你是春風樓劉家高手,我瞧你的大自然劍法至少已練到第四層。近百年來你們劉家恐怕只有一位劉凡人前輩達到第五層,得以突破劍道形遁和能量的限制,所以他名字雖叫做凡人,卻被尊為劍聖。」 那年輕的三張好看面孔完全佈滿了驚訝讚佩。這個人使人大有智慧如海之感,他好像學富五車的老夫子談論最顯淺的典故一樣,但他又卻是活生生有血有肉存在於眼前的人,並非大智大慧的神仙。既然是一個常人,他怎知道「大自然劍法」的無上秘密?他怎能判別斷定劉雙痕已煉到第四層? 「別像看怪物一樣瞧著我,我只不過聽得多點,眼睛也銳利點而已。」 「他叫劉雙痕,我是崔憐花,這個是我妹子崔憐月。你是誰?」 沈神通笑容很溫柔文雅:「你們兩位一樣漂亮的姑娘是不是怕我猜不出是花月樓高手呢?」 真要命,他連我們心裏想甚麼都猜得出。這種人多麼可怕但卻又多麼可愛。 「我不會猜不出你們的來歷,我只猜不到一件事。」 崔憐花崔憐月這時顯示出孿生姊妹心靈相通特點,居然一齊問:「那一件事?」 「如果我要求你們不要見我那名侍婢,又不說明原因理由,你們肯是不肯?」 三個年輕男女又愣了一會。這個人講的話沒有一句不是奇峰突出,既十分驚奇有趣,卻又絕非胡鬧。 崔憐花搖搖頭:「我不知道。大哥,你說呢?」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們直到現在連人家是誰都不曉得,我憑甚麼可以思考可以判斷呢?」他聲音流露出明顯已經吃癟的意味。 「講出來你們就不會覺得驚奇了。」沈神通很欣賞這個青年,因為他感覺得出他恢宏大度的天性。這是成大功立大業不可或缺的優點。 「因為我本是這種靠猜測本領混一口飯吃的人。我是沈神通,你們也許曾經聽過這個很俗的名字。」 「啊,沈神通。」三個人一齊輕叫,看來已不必詢問就知道他們都聽過這名字了。 「讓我把話題拉回最起初的地方。我的侍婢叫李紅兒,她暫時不能親自露面。我絕不是不相信春風花月樓的人,你們本身有很高尚的品格,家世有很好的聲譽。李紅兒不過暫時不能出現而已。」 「好,這件事暫時不提。」劉雙痕說:「但你身為天下公門第一高手,你知道不知道有兩個女人,是活生生的人,卻變成狗一樣豢養著,和幾十隻大狼狗一同生活?」 沈神通道:「我知道,因為我親眼看見了那兩個可憐的女人。」 「但你居然不採取任何行動?」崔憐花聲音表示強烈不滿:「任何人都可以不管,但你是天下公門第一高手,這種犯法殘酷的事怎可不管?」 沈神通微笑瞧她:「我一定管,但事情總有輕重緩急。我能夠安慰你們的理由,也正如劉雙痕一樣。她們反正受苦受難了一段時間,目前就算多熬一陣也沒有關係。我當然以大局為重,你們說是不是?」 劉雙痕訝道:「你怎知我這樣說過?」 「兩位小姐心腸仁慈而又俠義,你除了這個理由,還有其他說法麼?」 劉雙痕嘆口氣:「沒有了,但我只希望沒有做錯。」 「你大概沒有做錯,至少如果你還要金算盤幫你聯絡黑夜神社之人,又如果你仍然要住在野趣園。你既不能翻臉,又不能把那兩個女人收容在房間裏。她們要吃東西要洗澡要衣服,最要緊是還要有人保護。你們做得到那一樣?」 崔憐花道:「聽起來我想救出她們竟是很愚蠢很衝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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