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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他又伸手往石碑一模,猛覺石碑上首特別冰冷,移到下面,使不相同。當下凝眸尋思道:「這是那一派的功夫?」

  一時雖未想出來,但心中卻模模糊糊乏起一種熟悉的感覺。

  半晌,忽然使他跳起來,自語道:「是他,一定是那怪老頭張幼聰,照此碑上仍然冰冷到這等程度推想,那老頭大概剛來不久!」

  忽又轉念想道:「那廝若是本寺大師們的朋友,則絕不應把寺內之物毀損,難道不但不是朋友,反而是敵人嗎:」

  他再回到殿上,又等了許久,澄月還未出來,於是便覺得事有蹊蹺,便暗自盤算道:「我別淨在這裡呆等,倒不如闖入去瞧瞧,假如我猜錯了,最多只是被人說聲失禮——」

  一決定了,便轉入殿后。

  這法雨寺歷史悠久,規模極大,後面殿閣極多,他在左轉右繞,竟然找不出一點端倪,又不便在未證實之前跳上屋頂,只好走著瞧。

  澄月早先走到後面,一直闖往監寺大師潛龍禪師的禪房,那是在一座相當寬宏的院落中,名為「飛錫禪院」。院中房間甚多,當中是座廳子,對正外面便是片平坦的場子。

  原來在本寺內的數百僧眾,有一小部份曾經練武,卻都是由現今的盟寺潛龍大師所傳授。

  這些僧眾每日都要抽出一點時間,到這飛錫禪院來習藝,這片場子,便是專供練武時應用。

  本寺歷來都不重視武藝,目下的老方丈多檀禪師乃以戒律精嚴,佛法深微見重於佛門,故此全寺以潛龍大師為武術方面領袖,名望極隆。

  澄月一踏入飛錫禪院,耳中聽到一片哼唧之聲,但見廳下階沿邊,跌坐著十二位僧人,這時全身發抖,口中哼哼唧唧。

  他駭了一跳,想道:「這些師兄們都中了邪嗎?老禪師呢?」

  走近一點,只見石階上面另外跌坐一個年輕和尚,也是遍身顫抖,但沒有哼出聲來,這和尚正是他的沙門摯友聚石和尚。

  澄月一縱身,飛上石階,忽兒廳中兩人對面而坐。一個是相貌清古的老和尚,一個是蓬頭垢面的老人。

  他可就認得那老和尚是監寺大帥潛龍老和尚。

  只見對面的老人一掌護胸,一當作出前推之勢,身軀斜斜前俯,距離潛龍大師尚有三尺之遠。

  潛龍大師面色發青,雙掌連環往外推去。

  澄月大駭想道:「不好,潛龍禪師抵擋不住了──」

  澄月當下一飄身,便落在那怪老人的斜對面,雙掌合什,緩緩推出,同時口中朗聲道:「老人家接小僧一掌──」

  那老人眼中奇光一閃,護胸左掌向他推出來。

  一股極冷的狂飆推湧過來,澄月立刻明白這是上乘氣功中一種邪門功夫,稱為「玄龜功」。

  怪不得早先所見的十二名僧人遍體發抖,敢情是被這玄龜功冷飆所傷,故此有如跌落冰窖中,冷不可當。

  澄月自幼已入沙門,隨侍藥山大師,紮下極佳的內功根基,又因為是純陽之體,故此對付這等奇特功夫,反而比功力深得多的潛龍大師好些。

  當下他便澄神定慮,運行內功,由丹田發出一點純陽真火,遍佈全身,以禦奇寒之氣。

  另外由雙掌上發出內家真力,努力抵擋。

  潛龍大師得他幫助一臂之力,顯然立刻輕鬆許多,雙掌推出之勢也加強了,把極寒極冷的氣流嚴密堵住,不讓侵襲上身。

  兩下相持了一會,潛龍大師因早先已受寒氣侵入,故此這時漸覺難以兼顧,既不能全力驅逐體內受侵的寒氣,複又不能全力反攻敵人,有點苦不堪言的樣於。澄月則全力抵擋,不暇旁顧。

  那怪老人正是張幼聰,他已宥出這種情形,故此堅持下去,預料再過一時三刻,對面這兩個強敵都要被他逐個擊破。

  澄月定力高強,這時由靜生慧,忽然能夠分心旁顧,朗聲道:「聚石師兄能夠走動嗎?外面還有……」

  剛剛說到這裡,怪老人張幼聰見這年紀輕輕的和尚,居然能夠在這形勢之下開口說話,不覺大怒,左掌推出一點,壓力大部份移過來。

  澄月果然為之語聲中斷。

  潛龍大師何等老練,知道澄月冒險開口,必有緣故。暗中運一口真氣,連環推出的雙掌,力量陡增。

  他修為了數十年的內家力量非同小可,張幼聰為之一凜,複又恢復早先平均的壓力。

  澄月默坐了一會,又開口道:「大雄寶殿有個朋友,快請他來——」

  張幼聰性情孤僻桀傲,冷冷在鼻子裡哼一聲。

  無奈聚石和尚指揮身體的神經系統已受酷寒所侵,力不從心,口中勉強應了一聲,卻不能起身。

  他要不是功力深厚,早就和階下的十二和尚般哼唧出聲了!

  澄月見他沒有動彈,明知此故,心中叫聲「罷了」,便不再說。

  又過了片刻,怪老人張幼聰的玄龜功威力越盛,他們已有不支之勢。

  澄月想道:「這番休矣!我原本還希望孫兄會等得不耐煩而來尋找,但試想孫兄那種守禮君子,一代大俠焉肯隨便亂闖,此時必定仍在殿上呆等。我三日三夜不出去,他就會等個三日三夜……」

  聚石和尚拚命站起來,澄月心中一喜,陡然全身多出力量,又把劣勢扯平。潛龍大師修為日久,老是那個樣子,大概可以捱上幾日幾夜。

  澄月叫道:「聚石大師兄快出去──」

  聚石和尚幌幌悠悠地走下石階,出院去了,隔了許久,只見他又幌幌悠悠地回來道:「大雄……寶殿……沒有人呀……」

  話聲甫歇,人也跌坐地上,拚命運功抵攜那鑽入骨髓裡的冷氣。

  張幼聰冷哼一聲,澄月忽然靈機一動,自語道:「奇怪,他會跑到那裡去了呢?否則只要他一出手,便可以把這個惡人轟出山門去!」

  怪老人一聽此言,果然受激不過,左常壓力一松,大叫道:「是那一個小子,你叫他來——」

  澄月故意再頂撞他道:「好,我去叫他,也你可別跑!」

  張幼聰道:「笑話,我一掌劈死他給你開開眼界!」

  一個清越的口音接著應道:「你劈死誰?」

  開始之時,聲音尚在院門那邊,但說到最末的一個字,已劃空而至。這等聲勢的確是駭人聽聞。

  張幼聰渾身不禁為之一震,抬眼處又是一震,因為他已見出這雄偉的少年是誰。

  澄月卻歡呼一聲,道:「孫兄可得小心──」

  來人正是孫伯南,他仰天打個哈哈,道:「玄龜功算得什座──」

  暗中已運「九死玄功」護身。

  果然語聲一落,怪老人張幼聰已撤回攻迫潛龍大師的右掌,驀然俯身貼地,雙掌平地推出。

  寒流冷飆,狂卷而至,孫伯南打個千斤墜,衣袂在寒流中飄飄飛舞,可是面色絲毫不變。

  怪老人張幼聰剛才只是用了六成功夫,這時大吃一驚,又是雙掌齊出,已用足十成力量。

  孫伯南這番不得不動手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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