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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喬半瓢這時方始睜開雙眼,道:「貧道亦以為第一個意見穩妥得多。」

  這兩大門派這麼一表示,全場形勢改觀,變成了六對五的情勢,即使加上藍巒,亦不過是六對六,不能作出決定。但藍巒一點也不緊張,緩緩點頭,正要發作,忽然有人叩門,朱機伯出去一問,回來道:「錢萬貫兄、呂少俠、田不恭道長三位有事趕來。」

  藍巒忙起身道:「請他們進來。」轉面向眾人道:「錢兄是江南百錢莊莊主,乃是當世的奇人異士。另外兩位呂少俠則是武當呂大俠的令郎,田道長是峨嵋樂天子道長的高足。」

  剛剛介紹過他們的來歷,錢萬貫最先踏入室中,但見他儒雅風流,儀表過人,實在令人想不到他是當世之間第一位大賭客。

  錢萬貫面含微笑,瀟灑異常。入室後向藍巒等人招呼過外,並且游目四瞧。

  他的目光迅即停定在寒雲大師的面上,向他頷首微笑。寒雲大師當他踏入門之時,就已經身軀一震,好像碰上了什麼震駭之事一般。如今見對方向自己頷首,登時認明白他是誰,連忙起立。

  眾人都見到寒雲大師起立迎客,而且露出肅敬之容,不由得亦大為奇怪,人人緘口不語,房間內頓時鴉雀無聲。

  寒雲大師合什施了一禮,道:「寒雲參見師叔。」

  眾人一聽,這還了得!那錢萬貫居然是少林寺出身,已是十分奇怪之事,何況輩份又如此之高,竟是少林高手寒雲大師的師叔?

  要知寒雲大師年逾六旬,錢萬貫瞧起來才不過是三旬上下的儒士。就算他是四十歲,但比起寒雲大師仍然相差二十餘年,如何能當得他的師叔?

  錢萬貫頷首道:「你來得正好,請坐下,咱們先談一談正事。」話雖如此,他並沒有立即與寒雲大師談什麼正事,卻在藍巒的介紹之下,一一與在座之人見面招呼。那些名家們見他身份不比等閒,而且他的「百錢莊」更是在北南數省極為著名的組織,江湖上不少有關他的神奇傳說,在座之人大半曉得。因此,誰也不敢對他怠忽輕慢,一方面暗暗猜想他何故在這等場合突然出現?

  錢萬貫應酬過外人之後,便在寒雲大師身邊坐下,低聲道:「我聽說你不同意推許鄉老伯為當代武學宗師,所以特地前來找你。」

  寒雲訝道:「錢師叔,你認識他麼?」

  錢萬貫道:「何止認識,我還親自領教過他的手段。若論武功造詣,當今之世,只有另外一位異人可以與他相提並論。」

  寒雲道:「另一位是誰?」

  錢萬貫道:「就是與先師論交的宣老先生了。」

  寒雲大吃一驚,道:「宣老先生乃是大雄祖師十分尊崇推許的人,假如鄉老伯真能與宣老先生相提並論,自然沒得話說了。」

  錢萬貫道:「你既已曉得,那就向大家宣佈你改變意見。將來如若掌門人有不滿之意,由我承當此責。」

  寒雲點頭道:「既然師叔吩咐,我便依言去做。」他立刻向在座之人宣佈立場改變,惹得人人大感驚奇。他們都想探明其中之故,可是寒雲大師既然不曾述說理由,只好等散會之後,憑交情向他私下探詢了。

  這時呂傑和田不恭早已進來,他們分別向本門的列席高手見了面,都說及鄉老伯之事。

  田不恭在峨嵋派地位甚高,因為他的師父樂天子一則武功高強,數十年為峨嵋掙回不少聲譽,二則他輩份尊而人緣好,凡是派下之士,無不對他十分敬愛。因此,田不恭亦大大沾光。當他向鐵傘先生褚大均一說,褚大均便道:「你的話決不會假,愚兄大可以相信,何況連少林寺也改變了立場,足見這位老前輩真是隱名高手。好吧,我向大家宣佈改變意見便是。」

  呂傑卻進行得不大順利,因為他的處境較為複雜,那位喬半瓢真人在武當派中的地位更高於呂傑的父親呂一超。儘管在江湖上呂一超的聲名比喬半瓢響亮千百倍,但按照門規,呂一超見到喬半瓢之時,仍須恭恭敬敬,不敢稍有失禮。

  呂傑向他報告說鄉老伯實在武功通直之時,喬半瓢毫無表情,最後冷冰冰地道:「你今日雖是名列十傑之內,但年事尚輕,見識未廣,我不能憑你幾句話,就用本門聲譽去支持這位鄉老伯。」

  呂傑一瞧同來的兩人都能達到任務,自己卻說不動這位喬師伯,不禁又急又羞。

  喬半瓢真人又冷冷道:「你如果沒有別的話,可暫時離開此房,在外面等我。」

  呂傑素知這位師伯不講情面,即使是地位崇高如掌門真人,亦處處尊重他的意見。自己身為晚輩,如何能夠繼續囉嗦?

  當下已大感頹喪,覺得非放棄不可了,突然間,觸憶起當日鄉老伯指點自己武功之時,說過一些話,頓時精神一振,壓低聲音,道:「啟稟師伯,這位老前輩曾經到過咱們山上兩次,據他說,一次明上,一次暗上。小侄曾聽過這事,所以當時不敢接腔。」他說時已覺察喬真人露出瞿然注意之容,心中暗喜。喬半瓢果然問道:「他什麼時候到過咱們山上?」

  呂傑道:「好像是二十年前左右。」

  喬半瓢面色一沉,道:「他提起會過什麼人沒有?」

  呂傑不敢隱瞞,道:「他只說了一句,是說掌門人矯然不群。我告訴他說,目下乃是掌門真人,他便說昔年掌門真人才不過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果然脫穎而出,執掌門戶。」

  喬半瓢道:「這話有點意思了,假如他就是二十年前到過咱們山上的那位異人,自然可以承當宗師之稱了。」

  呂傑道:「他老人家提到本門淵源,又命小侄演練劍法給他瞧,當時蒙他指點,得益不淺。」

  喬半瓢頷首道:「如此最妙,我瞧瞧他怎生指點你,便知真偽。」他回頭向別人道聲失陪,便和呂傑離開,在隔壁院落中,命呂傑演練劍法。

  呂傑當日在台上與卓遼硬拼之時,曾仗鄉老伯指示的秘奧心法,練了好幾招馭劍之術。這本是劍道中上乘絕學,若非略加變化,以呂傑的功力,決計施展不出。而這種馭劍之術,天下只有武當一派識得,乃是不傳之秘。

  現在呂傑正是演練這幾招給喬半瓢瞧,喬半瓢浸淫劍道數十載,熟悉本門心法秘藝,是以一瞧便知不假。同時更萬分佩服鄉老伯的造詣,居然能變化招式,以便讓呂傑這等功力之士,也使得出來。

  他已毫無疑問,立即回返屋內,宣佈改變立場。這麼一來,局勢改變為八對三,而在八張同意票之內,六大門派在其中。

  這時反對的三人也無法違逆眾意,甚至連他們亦深信鄉老伯定有這等資格,否則以少林、武當、峨嵋這等名門大派,焉能輕易改變意見,轉而支持鄉老伯可以稱當宗師的榮銜?

  鄉老伯全然不知道他身份之確立,曾有如許波折。他面對數千武林之雄,卻也不由得感到無限興奮。尤其是當藍巒向群眾介紹之時,全場那種訝異欽羨的眼光,以及轟雷似的掌聲,使他大有飄飄然之感。

  在那寬大的台上,人數不少,全是天下武林名家高手,早先開會商議的十一位高手,自然亦在其中。

  鄉老伯主持頒獎儀式,他把一枚純金的鰲首金牌和一張面額十二萬兩的銀票,一同送給王元度。

  數千對眼睛,皆在鄉老伯和王元度身上流轉,誰也不曾注意到一元教的姜石公親自奔離廣場。

  這個心胸惡毒的人,趕到紅衣火炮之處,傳令準備。但手下之人卻報告說,火炮被人毀損,表面仍然完好,事實上已不能使用,因為藥引通路已經完全閉塞,若想再行穿透,少說也須花上三五日的時間。

  姜石公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又得悉另一門火炮亦是如此,不由得急瘋了,轉身便奔回廣場。

  他下令三十六鐵衛布成一個堅陣,誰也侵入不得,自己卻取出一枚藍色的火彈,托在手中,他如一擲落在地上,不管地底的火藥爆炸與否,單是這一枚火彈,就足以炸死自己和那三十六鐵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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