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焚香論劍篇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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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情狀,分明已死,焉能又時有動彈之象?又怎生會有體溫?他驚訝的張口結舌,退開六七步。 他接著拔步飛奔,剛才消失了的恐懼,此刻又回到心中。 不一會,已奔近另一盞燈光之處,只見那盞燈吊在樹上,燈下也立著一個白衣人。 黯淡的光線照出那白衣人慘白色的面孔,這白衣人左手捏拳,舉到頭上,右手握著一把短刀,刀尖反轉過來,抵住自己胸膛。 這個姿勢也是十分可怖,谷滄海這時已不再懷疑是鬼魂僵屍之類,而是認為必定是有人在練邪法,又想到這個練邪法之人無疑就在他瞧看不到之處,窺伺著他的動靜,候機也把他拿住做邪法的犧牲品。 他心中雖是恐懼,但仍然奔到那人身邊,只見此人若不是面色慘白得驚人,倒是個眉清目秀的英俊少年。 他伸手抓住這白衣少年的右腕,用力拉扳,意欲拉下來弄掉那柄鋒快短刀。 但一任他用多大力氣,那白衣少年右手紋風不動,身軀也不搖晃一撲。 谷滄海駭然轉身又跑,轉眼間奔到另一盞燈下,只見那燈下的白衣人長得甚是高大。 面貌猙獰,雙膝半屈,兩手作出握拳毆擊的姿勢。 他走到他面前,恰好正當他拳勢來路。 他道:「大哥,你也不會說話,不會動彈麼?唉,但願有人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推拉這猙獰的白衣人。忽見那白衣人眼珠一轉,拳頭微微移動兩寸左右。 登時一股力道湧到他身上,沖得他立足不牢,翻跌開七八尺遠。 谷滄海心中叫聲我的老天,連疼痛也忘記了,起身怔怔地望著白衣人,暗想他不但沒死,分明還具有一身上乘武功。 這種人怎肯乖乖地站在荒野燈下,做出這種古怪的姿勢。 此時,他又記起第一個白衣人,心臟不跳,呼吸停止,必是他武功高強,自行停止。 第二個白衣人身體和手臂的肌肉都不僵硬,卻扳不動他的手,而且他的身軀連搖晃也不搖晃,可知他下盤扎實,運功穩住身形。 連同這個白衣人,一共三個都不是死人或被點住穴道,又都是身具武功之土,怎的做出如此詭異古怪的姿勢? 難道當真有人施展邪法,使他們不由自主? 只見那白衣人雙目顯出凶光,殺機外露。 谷滄海本是十分機警之人,趕快奔離此處。 不久到達第四盞燈光之處,只見一個女子,年約二十歲左右,身上也披著寬大白袍,頭髮披散,面貌粗野,隱隱流露出兇惡之氣。 這個白衣女子坐在一根細如食指的竹子上,這根竹子橫架在兩株矮樹之間,雖是離地面不高,可是那白衣少女也只能側身而坐,一隻腳腳尖點住地面。 那根竹子那麼幼細,自是承載不起她的體重,但此時卻一點也不彎曲,可見得那白衣女單用一隻足尖之力支撐自己體重。 白衣女面上隱藏不住痛苦之色,想是這姿式太久了,耗力過多,是以十分疲累。 谷滄海身上和屁股隱隱作疼,這回可不敢過去,相隔尋丈便停止道:「請問大姊你們何故甘受此苦?」 她眼珠一轉,落在谷滄海面上,初時只是驚訝之意,但打量了一陣,便漸漸流露出憎惡的神態。 谷滄海察貌觀色已知不妙,忙道:「大姊不要生氣,我趕快走開就是。但若是大姊不嫌的話,我可以搬幾塊石頭墊在竹子下面,那樣你就不會累啦!」 白衣女眼中露出歡喜之色,但旋即變為凶光,谷滄海不覺退了幾步。 只聽她喝道:「站住。」 聲音之冰冷,任何人一聽而知她滿腔盡是殺人之念。 谷滄海不敢動彈,道:「大姊有何吩咐?」 白衣女冷冷道:「你身上雖是穿得襤褸,但舉止語氣都不是貧苦人家出身。」 谷滄海暗想她眼力好利,果然瞧出自己底細。 白衣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谷滄海說了,她道:「天下武林之中沒有哪一個名家高手姓谷的,哼!你可是都陽毒龍的門下弟子?」 谷滄海詫想道:「鄱陽毒龍張鏡乃是成名了數十年的高手,是個邪派著名人物之一。她怎會猜到他身上?」 一面尋思,一面搖頭。 白衣女道:「可是金陵陰陽扇的門下?」 谷滄海又詫想道:「朋陽扇符平也是著名凶人之一。」 便繼續搖頭。 白衣女冷冷道:「那就是勾漏山門下了。」 谷滄海更是驚訝,忖道:「勾漏山黑手派乃是天下兩大邪派之一。」 他驚異得忘了搖頭。 白衣女冷道:「諒你一個人也不敢來此,可把背後之人叫出來。哼,黑手派雖是橫行天下,但碰上我們赤身教只好自認倒楣。」 她口氣之中甚是自傲,谷滄海只知赤身教與黑手派正是兩大邪派,倒不曉得赤身教是黑手派的剋星。 當下搖頭道:「對不起,我不是黑手派的門下。」 白衣女眼中凶光更盛,冷冷道:「然則你是哪一派的?」 谷滄海道:「我什麼都不是。」 白衣女道:「難道你是夜深迷途無意到此的?」 谷滄海道:「不是迷途,而是經過此處,大姊若是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白衣女身軀也不見怎麼動彈,忽然間已站在他面前,兩手握住他臂膀,谷滄海但覺臂骨欲碎,疼得滿頭冷汗直冒出來。 谷滄海劇疼之下,好像聽到臂骨碎裂的聲音,心中大驚,忖道:「我雙臂骨頭若是碎了,便不能到高山去啦!」 他下意識地用盡全身氣力抵抗,但他從未練過武功,哪裡抗拒得住,只疼得他冷汗如豆,眼前金星飛舞,看看便要不支暈倒。 突然間一股熱流從尾骨沖上來,霎時間穿透督脈,接著穿行於全身經脈之內。 這道熱流像是自具靈性的小蛇一般,穿透他奇經八脈,都是反逆轉運而不是順穴而行。 熱流一透入體內,雙臂臂骨疼痛立時減輕許多。等到走完奇經八脈,疼痛之感已經減去一半之多。 谷滄海不知這股熱流從何而來,此時疼痛已減,雖然在普通之人仍然覺得甚是難受,但在他卻能當如無事一般,面上不覺微微露出笑容。 白衣女子粗眉一皺,鬆開雙手,單單以右手中指抵住谷滄海印堂之上。 谷滄海但覺全身一緊,每一根骨頭和筋絡都漸漸收縮,似是因體內的精氣血髓被她指尖吸去,所以四肢百骸都緊縮起來。 初時沒有什麼痛苦,因此只是覺得恐懼不安,但頃刻間全身痛癢交集,好似精髓已枯,因此連骨肉都銷溶而被吸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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