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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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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見他臉色一變,更是蒼白,當下心中一陣痛惜,柔聲道:「你多日未進食,煮碗蓮子湯你先喝了吧!」 她一拍手,那青衣女子端來一碗熱氣騰騰蓮子湯,左冰這時才覺饑餓,也不客氣大口喝了,那女子見喝得香甜,心中又甜又喜柔聲道:「你先休息休息,待會我再來……再來……」 她秀目一瞥,那青衣婢女已走,這才接著道:「再來陪你聊天。」 她說罷嫣然一笑,緩緩退出廳子,但雙目中柔情萬端,直往左冰身中繞注,左冰待她走得遠了,心中只是翻來覆去想著這女子來歷,卻是想不起來。 他最後睹氣忖道:「先養好身體再說,管她什麼來歷,好在她對我一片好意。我便安心在此享福幾日豈不甚好。」_ 他心念一放,腹中饑意已除,不一會果然又走入夢境。 左冰休息醒轉過來,他自己也不知到底睡了多少時候,抬頭只見廳中大燈已然點起,那燈是琉璃片嵌成,也不知燒的什麼油料,火焰竟成淡淡紅色,光影映著那滿廳寶玉珠翠,似真似幻,真如置身仙境寶殿一般。 左冰輕輕掀開軟被,只見自己身上所著非絲非帛,用力揉之,卻是一平若鏡,絲毫不起皺紋,心想這一定又是什麼異產絲織,那華麗淩姑娘,當真富可敵國,便是傾之財帛,也怕難以和她相抗衡了。 他天性無滯,心中對那女子款待,卻也未曾耿耿於心,他走下床來,暗自失笑忖道:「我左冰是混得發跡的了,一個布衣寒士,如今錦袍加身看來名揚四海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他獨自胡思亂想,忽然廳門一開,悄悄走進一個麗人來口中含笑道:「左公子,您醒來了?」 左冰聞聲而知人,當下連忙回頭道:「淩姑娘,多蒙救我性命,又複賜我錦衣,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泉湧以報,如姑娘于在下之恩,只怕再難補報得足。」 那淩姑娘秀眉微皺道:「左公子,這話只怕並非出自你本心吧!」 左冰臉一紅,竟是語塞,那淩姑娘笑吟吟地道:「你一謝再謝,大違你瀟灑天性,豈不令人難受麼?」 左冰笑笑正要答話,姑娘又道:「你本直率人,何必為俗禮所構,叫人生疏了。」 左冰哈哈一笑道:「姑娘高見更勝在下一籌,願遵貴命。」 淩姑娘道:「酸溜溜地全不成模樣,真是不倫不類,我最初見你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我率真來。」 左冰聽她語帶譏諷,知道此女一定是飽學之才女,當下更是不敢輕率,支吾道:「姑娘最初見我是在酒樓狼吞虎嚥,可惜此地無酒無肴,否則又可表演給姑娘看也。」 淩姑娘見他全在敷衍,心中一苦,暗忖道:「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如不願和我交往,說明白便是,何必竟講些不著邊際之言。」 她不再言語,左冰見她笑容突斂,竟現出一種淒涼神情來,心中不解道:「姑娘難道以前見過在下?」 淩姑娘歎口氣道:「我……我很久……很久便遇到你了,我從前看你是饑填油餅,幹飲泉水,視富貴若浮雲,麗灑得像天上清風一般,從未為一已生活艱苦而自卑自賤,伸手管自己愛管的事兒,唉,那日子可真得意。」 左冰心中一驚忖道:「原來我在江湖上流浪時她便看過我,那……那已經很久了啦!她一路跟蹤於我,難道便是要聽我幾句無關痛癢的客套話?難怪她會傷心了。」 左冰想到此正想要安慰她幾句,但忽又想道:「我和她非親非故,除了這些話,還能講些什麼?」 那淩姑娘幽幽又道:「我見過你的趣事可多著哩!有一次你看穿那小市集一個江湖無賴騙賭、詐騙那些可憐又貪心的鄉下老實人囊中賣糧之錢,結果你上前去在骰子中弄了手腳,害得那無賴連輸六番,連壓底的本錢全吐出來了。」 左冰微微一笑,心中想到上次拆掉那「韓老三」的賭攤實是大快人心之事,這時由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口中說出來也不禁沾沾自喜。 那淩姑娘又道:「我又見過你一次為一群村姑解圍,逼退強梁惡霸,結果惡霸是趕跑了,但你受一群村姑糾纏得無法脫身,氣也不是,怒也無用,那窘相真教人好笑,幸虧你天性灑脫用計脫身,但其中一個村姑叫阿……阿……什麼……」 左冰忍不住接口道:「阿珠!」 淩姑娘白了他一眼道:「虧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可見心念伊人,當時全是違心之舉哩!」 左冰臉色微紅,淩姑娘又道:「那阿珠知留你不住,要死要活跟你走,又要獻身又是服侍你做丫鬢啦,哈哈,可虧你機智,先甜言蜜語說了一大篇,最後走出村外林子中,也不知你籍什麼花招,競讓你從小徑溜走了。」 左冰心中發虛,生怕這美貌女子說出他溜走的原因來,那這張臉可大大掛不住也,當下聽她並不知道,心中不由松了口氣忖道:「我是借最低級的法子『便急』溜走,這事如果讓這姑娘知道,以後再難為人也。」 淩姑娘見他一臉得意之相,心中不服氣地道:「你耍什麼鬼花招,當我猜不出麼,你們男人那幾套,我可都知道,還不是……」 左冰如臨大敵,連忙阻止道:「後來那阿珠怎樣了,姑娘—定知道。」 淩姑娘道:「告訴你,多情的左公子,那阿珠不到二個月,和村中少年私奔啦!」 左冰啞然,心中甚是無味,那淩姑娘又逼一句道:「你們男人家自以為處處留情,別人都會死心塌地等你一輩子,其實,哼!真是對你好的人,你卻又是沒有感覺一般,真是不識抬舉。」 她雙目清澈如水,又逼視左冰眼,左冰心中一動,忽然又想起:「妾閱人多矣」那句話,心中更無聊,想道:「你當然對男子了若指掌,你經驗豐富,三教九流的朋友全有,那便難怪了。」 淩姑娘道:「不過我最欣賞你的一件事,卻是一次你為逗一個放牛童子歡笑,在地上又滾又叫,全沒有一點大人偽作矜持的樣子,後來騙那童子可以把失牛找回,這便花盡身邊所有的銀子,買了頭差不多樣子的牛,說好說歹,將牛主說服,相信你賠的那條牛比原來那條好的多,我到這時候,才知道你嘴吧是很能講話的。」 左冰苦笑道:「後來可苦了好幾天,天天加倍作工,才算賺了點盤纏。」 淩姑娘道:「何止好幾天,整整半個月啦!」 左冰聽得甚是感動,忖道:「這姑娘真是關心于我,但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為什麼?」 左冰昔日雖和巧妹小梅交往過,那巧妹更把他當自己丈夫一般親熱看待,但心底深處卻從未嘗過愛情之味,是以只覺一片茫然,愈想愈是不通。 兩人默然相對,那琉璃燈心拍拍發出火爆聲,廳中一片寂靜,那淩姑娘含情脈脈,也不願多說一句話,破壞這幽美情調。 忽然一聲沉沉角笛之聲從廳外傳來,那淩姑娘對左冰道:「我去去就來,你等我陪你吃晚飯。」說完嫣然一笑,飛奔而去。 過了一會,海上角笛齊鳴,似乎來了一大隊船艇,左冰心中好奇,想要走上甲舨瞧瞧,又怕別人疑他窺人陰私,一時之間,沉吟不定。 驀然角笛一止,艙面上鐵器磷磷,腳步奔走之聲急促,卻是未聞半聲與喧囂人語,忽然那淩姑娘熟悉的聲音叫了一句,只聞轟然一聲,船身震擺不已。 左冰心中大驚忖道:「原來來了敵人,淩姑娘指揮和敵人幹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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