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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坐在大樹下的少年站起來身來道:「不敢,小弟姓錢,單名一個冰字。」

  那白姓少年道:「小弟草字鐵軍。」錢冰道:「白兄可是要入陝西還是要下北蜀?」

  白鐵軍道:「小弟要到蜀地一行。」

  錢冰道:「那麼咱們只有一段路同行了。」

  白鐵軍哈哈笑道:「浩浩江湖,人海茫茫,能同行一裡路,也得有三生的緣份才行哩。」

  錢冰道:「白兄風姿英爽,騎在這匹駿馬上,當真是雄偉俊逸兼而有之了。」

  那白鐵軍被人贊了一頓,只是豪邁地大笑一聲道:「好說,好說,錢兄真會說笑話。」

  錢冰低目一望,自己手中還抱著一包大餅,面上的一個大餅被咬了一大口,成一個缺月形,他不禁微微有點不好意思,便拿起一個大餅道:「今晨匆匆上路還不曾吃過早餐,白兄可要吃一個?」

  白鐵軍也不推辭,伸手接過去就開始吃將起來,想來他也是空著肚子的,三口兩口就把一個大餅報銷了,他拍了拍手的餅屑,一付意猶未盡的樣子,錢冰微微一笑,又丟了一個過去,白錢軍也就接了過去。

  兩個餅吃完,白鐵軍從馬鞍上取出一個皮水袋來,他打開蓋子,卻飄出陣陣酒香,白鐵軍喝了兩口,遞給錢冰道:「喝兩口解解渴罷。」

  錢冰喝了兩口,只覺那袋中酒味之醇之香,一嘗便知是五十年以上的陳年名酒,他略帶驚奇地望了白鐵軍一眼,看不出他把這等上乘美酒當做開水喝,白鐵軍笑了一笑說道:「小弟我生平最愛喝那淡淡的開水,平日根本不喝開水,渴了就喝這玩意兒。」

  錢冰笑道:「這酒怕是五十年以前釀造的了。」白鐵軍喜道:「不錯,原來錢兄也是同好人,哈哈,再喝幾口吧,喝了咱們就上路。」

  錢冰仰頭喝了幾口,要把酒袋還給他,卻發現酒袋已經空了,白鐵軍哈哈一笑,順手把皮袋丟了。跨上馬叫道:「錢兄,咱們走。」二人二騎的的得得地上了路,白鐵軍忽然問道:「錢兄,你昨日買馬時……你可識得那賣馬的麼?

  錢冰微微征了一怔,他答道:「不認識呀……白兄何出此問?」

  白鐵軍搖了搖頭道:「不,沒有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錢冰想了想,沒有再說話,白鐵軍也沒有說話,面上卻顯出一種沉思的神情,過了一會,白鐵軍問道:「錢兄你可曾聽說過有一個叫做青龍鄧森的?」

  錢冰茫然地搖了搖頭道:「不認識,從來不曾聽過這個名字。」

  白鐵軍又問道:「那麼錢兄你一定認得一個叫做銀嶺神仙的人了吧?」

  錢冰睜大了眼睛,脫口而道:「銀嶺神仙?你說的可是銀嶺神仙薛大皇?」

  白鐵軍勒住了馬道:「是的,你認識他?」

  錢冰笑了起來,他笑著道:「我怎會認識他?只是聽說過北方沙漠中有這麼一個奇人。」

  白鐵軍皺著眉頭道:「錢兄你和這人可有什麼梁子?」

  錢冰不解地道:「梁子?……什麼意思?」

  白鐵軍盯著他望了一眼,解釋道:「我是說——你和那銀嶺神仙有什麼仇恨?」

  錢冰大笑道:「白兄你怎麼會想到那上面去,小弟只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罷了,連見都沒有見過他,怎會有什麼仇恨?」

  白鐵軍望了他一眼,喃喃道:「便是我猜想也不可能的,但……這是怎麼一回事?」

  錢冰道:「白兄所言令小弟大感不懂,可否請……」

  白鐵軍忽然面色一沉,十分嚴肅地道:「小弟與錢兄雖是萍水相逢,卻是一見如故,如今有一言要說,尚希錢兄不要見怪——」錢冰一怔,也勒住了馬,轉首道:「什麼?」

  白鐵軍道:「依小弟判斷來看,錢兄性命只怕就在旦夕之間……」

  錢冰聽了這麼一句話,不禁皺眉道:「這話怎麼講……」

  白鐵軍道:「小弟昨日見到一件怪事,一個賣馬的販子居然是昔年名滿武林的高手,而且更奇的是他現在居然成了別人手下的家奴——讓我把那馬販和另外一個人的對話轉述給你聽吧

  那販子道:「跟了那小子三天三夜,總算打探出這小子想要買一匹馬,這才定出這條妙計,豈料那小子居然把那匹瘦馬買了去,這一下豈不前功盡棄,幸好我腦筋快,立刻又用了第二個妙計,神不知鬼不覺地施了手腳,如今總算大功告成了。」

  另一個漢子道:「老鄧,這一下可以將功抵罪了,回去老爺子必然不會再加怪罪啦。」

  那馬販子道:「說也奇怪,咱們老爺子銀嶺神仙已是半仙的人物了,怎會和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梁子?而且定要取他性而後已,這真是怪事……」

  另一個漢子道:「老鄧,你想那些幹什麼?」

  白鐵軍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然後道:「錢兄你想想,這是怎麼回事——」

  錢冰知道他先前說的什麼「青龍鄧森」就是那馬販子了。他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我怎會和那什麼銀嶺神仙有仇恨。真是大笑話了,也許是白兄你……」

  他才說到這裡,迎面山風實勁,只見山勢陡變;小道的左邊成了面臨深淵的形勢,一個險惡的小轉彎,路邊忽然出現一個全身紮著大紅衣服的草人,錢冰騎的那匹瘦馬一見到那古怪的紅衣草人,忽然有如發狂一般猛衝過去——

  這轉彎處過份陡急,路中離深淵不過五尺,瘦馬這樣太過突然地一沖,馬上人便是神仙也無挽救之方,眼看就要人馬雙雙粉身碎骨——

  說時遲那時快,那白鐵軍忽然大喝一聲,身形比閃電還要快地從馬上一掠而到路邊,伸手抓住了那瘦馬的馬尾!

  只聽見他又是開聲吐氣地大喝一聲,竟然一把將那發狂的奔馬硬生生地拉住,那路邊的怪草人被馬首一撞,滾落到深淵下去了,那瘦馬被一拉住,立刻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一動也不動地乖乖站在路邊。

  錢冰在馬上嚇得魂魄都飛散了,他睜目一看,只見白鐵軍頭上冒著絲絲白煙,雙足陷在地中深達半尺。

  好一會兒錢冰才從驚駭中恢復了正常,他感激地望著白鐵軍,白鐵軍噓出了一口氣,深深地望著錢冰,緩緩地道:「你——你真不會武功?」錢冰道:「是呀,我一點也不會,真謝謝你……」

  白鐵軍揮揮手道:「不要提謝字,我們是好朋友,是麼?」

  錢冰不再說話,只是重重地點點頭,白錢軍道:「咱們上路吧。」

  他們跨上了馬,那瘦馬像是沒有發生方才那樁事似的,安靜地跑著,白鐵軍道:「方才你這匹馬實在太奇怪了,怎麼會無緣無地故猛衝起來,還有……還有那個草人也古怪……」

  錢冰驚魂甫定,喃喃道:「我也覺得奇怪,這馬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白鐵軍沒有說話,卻是皺著眉不斷地苦思著,似乎有一個極大的問題困擾了他。

  中午的時候,他們走入一個小村,白鐵軍道:「咱們去吃一頓中飯罷,走出這村子,咱們就要分手啦!」

  他們走入村裡唯一的小飯店,吃過了中飯,白鐵軍伸手想掏錢付帳,那知伸手一摸,袋中竟已空空如也,他似乎永遠不知道自己袋中有多少錢,只是抓來就用,從不考慮,錢冰見他窘狀,微微一笑,掏錢付了賬,白鐵軍只聳了聳肩,大步跟了出來。

  他們並騎走出了村莊,前面現出二條路來。白鐵軍勒住了馬,指著左面的路道:「我從左面走,咱們要說再見啦。」

  錢冰望了他一眼,忽然他覺得他們像是相識了多年似的,白鐵軍道:「關於那販馬的人有什麼陰謀……」

  錢冰絕不相信有人會想謀害自己,他打斷道:「白兄不必擔心,我自信絕不可能的,試想銀嶺神仙是何等身份的人,怎會一心一意要致我這一點武功不懂的人於死命?」

  白鐵軍輕歎了一口氣道:「我也認為不可能的,但是……總之,好兄弟你一路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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