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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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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畹好奇地道:「是誰?」 「陶一江!」 「但是,他已被天全教殺死了。」 張大哥說:「不錯,但大家雖是間接或直掛地從陶一江處得到消息,而事實證明陶一江也受了別人的欺騙,因為當時他也在大廳中,和大夥兒雜在一塊,只有在後面下手的那人才是原始發起人。」 張大哥說到這裡,忽然問道:「前天晚上,你們在一個破廟中是否發現了兩具無頭的屍首。」 姚畹猶有餘悸地道:「真怕人,但下手的那人刀法可真俐落,陸姊姊幾乎嚇昏了。」 須知人在激動的時候,譬如與別人作生死之鬥的一刹那,就是多殺了一兩個也不會害怕,但一冷靜下來,便是見了屍骨都會心中一個寒噤的。 張大哥道:「我正好趕上動手的那一幕,那二個人是陶一江的朋友,他們正好談到了誰欺騙了陶一江之後,只聽的嘭的一聲,房門已被踢開,他們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便已身首兩處,那人一擊成功,口中狂傲地笑道:『你們以為出了家,便能逃過我這一劍嗎?』那人黑巾蒙首,又長嘯了一聲道:『靈芝草真靈。』就大踏步走了。」 姚畹脫口道:「蛇形令主!」 張大哥也一驚道:「原來他便是蛇形令主。但是,那二個和尚說是北遼派的一個人在沉沙谷邊上告訴他這消息的。那人的名字我還沒聽到,慘案已發生了。」 姚畹兒覺得內中大有蹊蹺道:「我聽說沉沙谷中有一個怪人叫金寅達,據神筆王天說是北遼派的,而且那金寅達還是蛇形令主的師父。」 張大哥喃喃地道:「金寅達?金寅達?莫非他就是金師弟嗎?對了,金師弟在眉間有一顆小紅痣,那金寅達有沒有?」 姚畹搖搖頭道:「聽說此人蒙了一個人皮面罩,做事鬼鬼祟祟的,便是破竹劍客揭開他面罩之後,也只不過是驚鴻一瞥,王天才認出他,他便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張大哥略略思慮了一會兒道:「除上次伏波堡的事之外,還有一個理由使我懷疑到金師弟還沒死,近年來,蛇形令主不是在北五省幹了不少滅門血案嗎?」 姚畹道:「一共二十六起。」 張大哥道:「這二十七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你可知道?」 姚畹迅即接口道:「都是正派的人,譬如蕭文宗、張青、雷鎮遠……」 張大哥打斷她的話題道:「不止如此,他們在四十年前曾聯手大戰金師弟于嶗山,那次沒掛彩的有二十個,負傷的有十六個,後來又死了九個,但經過蛇形令主這一狂殺,現在一個也不剩,這難道也是巧合嗎?」 姚畹也接口道:「對了,聽說前次陝甘武林集,要找蛇形令主報仇的時候,他曾在林子裡說過一句話:『只許你們報仇,難道就不許我報仇嗎?』」 張大哥右拳一擊左掌,怒道:「報仇!報仇!人家可沒錯,是金師弟先錯的。」 畹兒站起身來道:「你要我做什麼事?」 張大哥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小旗子道:「你告訴金師弟,說師父彌留的時候,已收回了逐他出門牆的誓言,他若重新改悔,再想作我伏波門下,便收下這支旗子,否則的話……」 姚畹緊張地等著他的下一句,張大哥略一躊躇道:「四十年前的那一幕又要重演了。」 張大哥沉痛地注視著初起的旭日,姚畹知道他心中的矛盾和痛苦,她曾偷聽過張大哥在黃山上祭金師弟的祝辭,她幾乎不能相信,這前後截然相悖的兩段話,竟是同出於一個慈祥無比的張大哥的口中的。 姚畹接過了那枚三角形的小旗子,仔細地看了遍道:「這不是堡門口屋角上插著的那支嗎?」 張大哥站起身來道:「此旗是堡中外姓弟子的信物,但在你大哥這一代,因為金師弟的緣故,並沒有收過一個外姓弟子,所以世上只有三把,就是我、陸師弟和金師弟的。」 姚畹收起了旗子道:「這把原來就是金師兄的了。」 張大哥點點頭道:「師父當初把他逐出門牆,也就繳回了信物,但是臨終又撤回了前誓,所以你大哥把這旗子插在堡門口屋角上,原來有向金師弟招魂的意思,哪知道,咳!」 張大哥不忍再說下去,發出了一聲幽然的長歎。 畹兒和他走上了池邊的土石路,張大哥道:「你先往沉沙谷去,我料何摩雖是瘋了,但仇恨天全教之心恐怕並沒減少,這次天下武林群赴沉沙谷找金師弟和天全教主師徒倆報仇,何摩一定會去的,所以你那陸姊姊也會去的,我隨後就趕到,我得先去找一個人的下落。」 畹兒隨口問道:「找誰?」 張大哥望著雲天道:「陸師弟!」 姚畹驚道:「但是……」 她止住了口,因為她發現張大哥的臉色極其難看。 但是,她覺得張大哥舉止失常了,因為他和陸師兄已有四十年不見面了,在三兩天之中哪找得著? 良久,張大哥始夷然道:「我已打聽出十五年前,陸師弟曾搬到附近一處大宅院中,現在我得去查問一下,聽說他已有了一子一女,我想總不會訊息全無罷。」 姚畹這才知道,張大哥平日也默默地下了不少功夫,她心中暗暗佩服,口中卻道:「那我走了。」 她正要起步,張大哥道:「且慢。」 姚畹轉過頭來,張大哥欲言又止,最後終於暢聲道:「你若遇上了金師弟他師徒倆,除了我吩咐的之外,你最好不要動手。」 姚畹知道張大哥仍是眷戀著昔日與金師兄的友情,她由衷地感動了,她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異然的微笑,卻不知是同情還是讚美? 張大哥默然地注視著她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旭日的霞光之中,他木然地長歎了一聲,仿佛自己也回享了少年時的快樂。他沉痛地喃喃自語道:「畹兒,不是我不告訴你陸介未死的事,實在是你不能再縱情啦!唉!」 烏雲輕輕地遮住了月兒,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絲電花,那又白又黃的光激,在黑黑的天上織成了一幅令人心寒的圖案。 電光照著一株奇大的槐樹,槐樹下靜靜地立著一個青衫的人,他那臉色白的比電光還要慘然,他口中喃喃地道:「不錯,這地方應該是叫古槐園,這株高達雲霄的大槐樹不是一個絕佳的標誌嗎?但是,又哪來的宅第呢,咳!附近又沒人家,難道……」 忽然,他機警地往附近的林子裡一躲,片刻之間,在漆黑中,飄然走來兩人。 他們默默地走著,有若鬼魅一般,忽然為首的一人抬頭一望黑暗中屹立的大槐樹道:「不錯,正是這兒。」 另一人迫不及待地道:「師父,你終於要告訴我的身世了。」 「師父」一字一字地道:「十三年前的一個晚上,我路過此地,恰巧遇到有人尋仇的事,便救下了你,但我只從一個臨終的婦人口中得知你的名字,此外便一無所知了。」 他們便是青木師徒了。 陸介歎聲道:「天哪!難道我陸某人就此不明不白地度過了一生嗎?」 聽得「陸某人」這三個字,林中人不禁一怔,老淚奪眶而出。 青木道長道:「往事已矣,你只有再加努力,咱們走吧,你的仇人尚在沉沙谷邊等你呢。」 陸介凝聲道:「不誅金寅達,誓不為人。」 青木語重心長地長歎了一聲。 呼地一聲,他們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良久,林中傳出來了一聲痛苦的嘶喊聲,那青衫的人心中狂道:「金師弟,你好狠心,竟會下此毒手!陸師弟為你折了一臂,還被逐出堡去,你、你、你怎能下手!陸介啊陸介,原來你就是陸二弟的兒子……老天啊,你真會作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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