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沉沙谷 | 上頁 下頁 |
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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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會川大破天全分舵之戰,查汝明內心中又不能自抑地連想到了陸介,她記得就是在那一天,在山背的斜坡上,她親口告訴了陸介,他就是自己行遍天下所找的男子,她當時是何等的羞澀與激動!但是,陸介在分享了她心中的秘密之後,卻一言不發他舍她而去。 然後,她和陸介——她未來的丈夫,最接近的一天,應該是在沉沙谷邊上,但是,卻是人鬼異途了。 於是,查汝明無聲地流淚了。 徐熙彭慈祥地撫著她的秀髮道:「明兒,別哭,金寅達他師徒兩個,我姓徐的早晚有他們好瞧的。」 查汝明低下頭去,淚線有如珍珠般地在她白玉般的雙頰上滾動著。 破竹劍客面對著這個傷心欲絕的少女,平時的一股機靈,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急得搓搓雙手,乾笑了兩聲道:「過幾天,各派的門人要到沉沙谷找姓金的晦氣去,看樣子這何摩想來也是投那條路,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如何?」 一聽到「沉沙谷」這三個字,查汝明的心情更悲痛了。她一生的幸福都隨陸介埋葬在那滾滾黃沙之中了。 其實陸介再出,力拼五雄,已是多日以前的事了,但一方面五雄不會向人提起,二方面青木及陸介師徒為了陸介的家仇,以及何摩的「殺身之仇」,尚待清算,所以也不曾和江湖中其他人接觸,因此武林中對這場驚大動地的大戰竟一無知悉,而且就是慢慢地知道了,傳播的也不會如此之快。 所以不管是陸小真、查汝明或破竹劍客,大家都以為陸介是已葬身在沉沙谷中,只有天真的姚畹仍因堅信自己的直覺,倒反而不傷心欲絕。 破竹劍客話一說出口,又暗道糟糕,自己一提沉沙谷豈不是「火上加油」?他連忙一把抓住查汝明的左臂道:「明兒,咱們跟上他,快!」 他腳下一使勁,只見他雖帶上了查汝明,但身形仍如行雲流水般地,一點沒有拖泥帶水之感,真把畹兒看了嚇了一跳。 但更使畹兒大吃一驚的是,林外破廟的兩扇柴木門這時忽然呀呀地打了開來,無風自動,而且廟門裡如鬼魅般地顯出了一個人影。那人一身青色長衫,臉孔隱在黑暗之中,只聽他口中道:「久聞神龍劍客索精易容之術,這回是真瘋還是假瘋?」 畹兒大喜,脫口喊道:「張大哥!」 那人刷地一聲,跨出廟門,身子轉向這邊道:「是畹兒嗎?」 畹兒連跳帶跑地奔了出去,張大哥見到真是她,微微歎了口氣,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道:「你還不快回去,你大哥真要急死了。」 畹兒嘟起了小嘴道:「張大哥,你真掃人家的興,唷!你怎麼也會在這裡的?」 張大哥慈祥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娃子,我不能來不成?」 畹兒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怪不得我總覺得有人跟蹤著我,原來是你,來!我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 她牽住了張大哥的右手,往林中走去,口中揚聲道:「陸姊姊,這位就是我常說的張大哥啦!」 張天行笑道:「人家早就走了,你還窮吼什麼?」 姚畹一怔,臉色一沉,但迅又笑道:「我不來了,你又唬人,陸姊姊不會丟下我的。」 她撥開樹葉望去,只見方才她們伏著的灌水堆下,冷清清的一片草地,哪還有陸小真的影子。 姚畹心中湧起了莫名的惆悵,寒星似的雙目中,迅即浮現了一片紅霞。張大哥左掌輕輕抵起了她的右掌。右手在她手背上緩緩地撫摸著,用類似父親的口吻道:「你從黃鶴樓下來後的一舉一動,直到目前為止,瘋瘋癲癲地在江湖上鬼混,你還小……」 畹兒略一掙扎,收回了右手,毅然地道:「我不管,我要去找陸姊姊。」 張大哥一個旋身,擋住她的去路道:「上次你是放不下你那查姊姊,這次又鬧毛病啦!」 畹兒左肩一晃,身子卻往右硬挪了兩步。嘴中道:「陸姊姊的心碎了,我怎能讓她一個人在江湖上走?」 她的口氣之中,嚴然有保護陸小真的責任。她的動作雖是機靈,而且迅速無比,但她只覺眼前一花,張大哥仍是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道:「好,我讓你去,但是我還有許多事要說。嗅們先談談。」 畹兒往林子的那端望了一眼,張大哥知道她的心意,遂笑道:「你放心,你那陸姊姊不會放棄何摩的,而憑何摩這走三步停一停的走法,你就是明天起程,也追得上他們的,要不然,我用五鬼搬運大法把你搬去如何?」 畹兒哪會不知道他是在鬼扯,但聽他說得有理,心中也定了不少,卻又被他逗得輕輕一笑道:「唁,你什麼時候和太上老君打上了交道啦。」 張夭行道:「我這五鬼搬運大法可與眾不同,你那五個老鬼拜兄只要我遇上了,待略施小計,他們一定會把你搬到你那陸姊姊的身邊去的。」 畹兒被他這一哄,嘴中薄嗔道:「哼!我道是真的,你又知道些什麼啦?」 張大哥臉色一正道:「可真知道的不少。」 畹兒笑道:「就是說不出來,是不是?」 張大哥頗有些洋洋得意地道:「錯了,我正要說給你聽,咱們先找個地方談談。」 畹兒玉指一指方才何摩所坐的地方道:「就在這池邊如何?」 他們走到了池邊,找了一塊乾燥的地方坐了,張大哥略為考慮,方才緩緩地道:「我有一件事,不能不管,但又不能管,所以我要說給你聽,你願不願意照著我的話去做?」 畹兒聽他說得嚴重,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張大哥長長地吐了口氣,仿佛放下了心頭重擔地道:「我已誓不再入江湖,但這件事不但危及整個武林,而且嚴格地說,也和你有關,你知道嗎?」 畹兒一怔道:「和我也有關係?」 張大哥點了點頭道:「因為,這是我們伏波堡的一宗不可告人的內幕的餘波蕩漾。」 畹兒心直口快,不知天高地厚地道:「是不是你的『金師弟』的事情?」 張大哥臉色一變,但又迅速轉為平和地道:「不錯,正是你上次在黃山上聽到的那件事。」 畹兒撿起了一塊石頭信手往他中一丟,只聽得嘩地一聲,冒起了一支水花,她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道:「是不是金師兄還活著,沒有死在寒熱谷中?」 張天行大驚,聲音都變了道:「你怎麼知道的?」 畹兒心中雖是十分激動,因為她的推理正確了,好勝之心在她心中猛烈地發揚著,她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繳動,才笑道:「唔!只是猜猜而已。」 張大哥沉默了半晌道:「你有個大姊姊,也叫做『姚婉』,你可知道?」 姚畹緩緩地抬起頭來,她的眼中迸出了一滴珍珠般的淚水,她沒有說話,但是,此時無言勝有言啊! 張大哥平視著水面,他不忍,也不能面對著此時的姚畹,他口中仍不能抑住多年來積壓下的情感道:「她的名字是從女旁,你的是從田旁,當時師父為,你取名的時候,我知道他心中是後悔不及的。」 姚畹口中迸出了一句道:「但是,他毀去了我的大姊姊,我恨他。」 她自己也為這句話所震驚了,她自從在黃山聽到了三四十年前的秘事之後,她就想說這句話,但她一直把這話積壓在心中。她早年喪父,母親又難產而死,自從知人事之後,她極力把父親在心目中描述成為一個偉人,這樣多多少少可在潛意識中補償了一些她應得而失去的慈情。所以,她不忍批評自己的父親,但忍耐是有限度的,而現在的姚畹已超過這限度了。 張大哥忽然一轉話題道:「我第一次懷疑到金師弟仍未死,是在上次大家挑我伏波堡梁子的時候。試想百年來,天下皆知我伏波堡藏有一張不可捉摸而形同廢物的龍涎香藏圖,但卻能相安無事,俗語說得好,無風不起浪,為何大家會來找我伏波堡的麻煩?而且,這張圖的秘密,當世應該只有二個半人知道,我和你大哥是清楚的,此外便是掌管藏寶樓的李總管,也只知道藏處,可也沒打開來看過。但是,為何來人用聲東擊西之計,輕易便取走了這張圖,當時害得你大哥還以為萬無一失,連追都不追,這事奇怪透了。」 姚畹道:「可能是事出偶然啊!」 張大哥一擺手道:「這機會太少了,我在離堡之後,便四下探聽消息,最後證明,這次風濤全是一個人掀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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