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浪子俠心 | 上頁 下頁
四二


  她本自信在楊逸塵的心中,佔有絕對的優勢,可是現在情勢整個變了,她不知道楊逸塵在感情上會不會動搖。

  由於勾起傷心往事,紀瑤屏又淚如線流,等百智方丈說明,咽聲道:「塵哥,現在你明白了麼?為了昔日的誓言,為了你孩子將來的身份,我已發出了喜帖,在名義上我們已是夫妻了啊!」

  楊逸塵此刻因心情激動,俊目中含滿了淚水,聞言不由大窘,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處理眼前的局勢。

  紀瑤屏為自己受了十八的苦,何況還生了昭洵那個孩子,然而眼前唐秋霞對自己卻有救命之恩,何況又是新婚,棄下任何一方,都將成為罪不可恕。

  「毒神」唐義一見這種情景形,感到不對,急忙接口道:「逸塵,別忘了你在後園中對我立下的誓言!」

  紀瑤屏立刻會意唐義言中之意,念頭一轉,覺得要爭取楊逸塵就在這緊要關頭,頓時大叫道:「塵哥,我不要緊,但你無論如何,應該想想昭洵那孩子,他是你親生骨肉呀,怎能讓他一輩子沒有父親?」

  百智方丈也朗聲道:「老衲千里奔波,也是為了使你楊施主能骨肉團圓,楊施主,你不能再錯下去!」

  唐秋霞一見楊逸塵複雜的神色,也感到不妙,惶然了。

  急急道:「塵哥,我怎麼辦?你不會不顧我吧!」

  楊逸塵受到雙方緊逼的煎熬,意識又開始混沌起來了,他感到心胸間有一股氣,幾乎要爆炸出來,偏偏覺得胸前壓著二塊磐大石頭,欲言不能。

  驀地間,他狂吼一聲,淚如瀑水而瀉,大叫道:「我怎麼辦?怎麼辦?」接著又是一聲震天狂笑,就在笑聲中,人影平空竄起,向莊外疾掠而去。

  這突然的變化,使唐秋霞大驚失色,忙急呼道:「塵哥……塵哥……」人也急忙騰空追去。

  在莊門口的紀瑤屏自然也大吃一驚,也急急叫道:「塵哥……你要到哪裡去……」身形如箭離弦,也急迫而起。

  可是唐義在一驚之下,眼見這種情,腦中驀地掠過一絲意念!必須阻止紀瑤屏,否則自己妹妹必會吃虧。

  這念頭不過電光一閃而過,他猛然一聲大喝,身形也疾掠而起,揚手撒出一把藍汪汪的唐家獨門「七毒砂」。

  七毒砂像狂風中的塵霧一樣,向紀瑤屏滿身罩去。

  紀瑤屏想不到唐義會下這種毒手,而且身法這般快,要避已遲,被這把「七毒砂」十十足足,打中全身,一聲慘哼,嬌軀如風箏斷線,墜落地上。

  一旁的少林方丈及達摩五老一見「毒神」唐義毒砂出手,神色不由一變。

  這刹那,百智方丈陡起殺機,也一聲大喝,雙掌凝足禪門無相神功,雙掌進發,疾向唐義遙推而去。

  一代掌門,功力何等高深,這一記無相禪功,含怒而發,威力何異排山倒海,唐義毒砂出手,倏感一股重如山嶽般的罡風,已壓到身上,匆忙間,雙掌一翻,硬拚一掌,但功力與少林方丈一比,何止相差二籌。

  只聽得雙腕哢喳一聲,硬生生被震斷,一聲狂嚎,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嘭的一聲,也摔在地上,心脈五臟已震得寸寸碎裂。

  但是他倒在地上,雙目餘光望見不遠地上躺著抽搐的紀瑤屏,嘴角仍露出一絲痛苦的微笑,雙眼一翻,氣絕而亡。

  在他心中,眼見紀瑤屏也將死去,他覺得死還值得,至少,自己妹妹可以去了一個威協。

  從楊逸塵舊病復發而遁,到唐義的死,這些驚人的變化,不過發生在一刹那間,卻造成了二死二走的悲慘結局。

  見百智方丈低誦了一聲佛號,伸指淩空指了地上要死未死的紀瑤屏周身七大主穴,沉喝道:「五位長老,快搜藥,救人要緊!」

  陽光普照著大地,在陽光下,以毒名震江湖的四川唐家,呈現著一片淒慘景象。

  少林高僧帶著中毒垂危的紀瑤屏走了,臨走並且搜取了唐家獨門解藥,此刻莊門內的廣場上,躺著「鐵面毒神」唐義的屍體,及幾個因阻擋少林僧人人莊搜尋解藥時被擊傷的唐門弟子。

  現在十餘個未受傷的唐門弟子正目含淚水忙著為同門治傷,處理善後,有的正跪在唐義遺體旁,含淚吞泣,沉痛地致哀。

  他們不但悲痛欲絕,而且也有一份無法言喻的彷徨。

  三天前還熱鬧地辦著喜事,現在卻變得家破人亡,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

  如今掌門人亡故,唯一繼承人唐秋霞追蹤楊逸塵,不知去向,正所謂群龍無首,今後該怎麼辦呢?

  就在群心惶惶之際,一陣衣袂飄風之聲,淩空而降,那些已成驚弓之鳥的唐門子紛紛抬頭,同時發出一陣驚喜的呼聲:「師姑……」

  不錯,白影如風而落,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擔心著去向不明的唐秋霞。

  可是本來神色哀頹,秀眸含淚的唐秋霞一見胞兄已橫屍地上,嬌容更加灰黯蒼白,撲身跪在唐義屍旁悲喊著大哥,放聲痛哭起來。

  新婚的丈夫沒有追回,現在卻又眼見這種淒慘的情形,使她再也禁不住這份沉重的打擊,於是四周一干唐門弟子也被引得放聲痛哭起來。

  悲淒的哭聲,在風中飄浮著,連天上的炎陽,都變得慘澹無光。

  驀地,唐秋霞舉袖拭幹眼淚,霍地起立,由於她這一突然的舉動,使得跪在地上的那些唐門子弟俱停止了哭泣,抬頭注目。

  只見這位平素仁慈,從未發過怒的唐秋霞,臉色鐵青,仇恨之氣,充塞著她的眉宇,紅腫的秀眸,射出令人悚栗的光芒,緩緩從每個人的臉上溜過,才蒼啞地沉聲道:「你們都是家兄的弟子,可是家兄已經亡故,從現在起,四川唐門,在江湖上已名存實亡,所以你們是留下,抑或離去,我讓你們自己選擇!」

  這十余名弟子未等唐秋霞說完,轟然紛紛起立,大聲道:「我們要報仇,只要師姑在,弟子等誓死相隨,為掌門人復仇。」

  壯烈的語聲,顯示出每個人內心的激動,這也是她平日待人寬厚,使人不忍相棄的關係。

  而現在,唐秋霞在聽完後,臉上微微綻開了一絲悽楚的笑容,她心內終算感到一絲安慰。

  但在刹那間,這絲笑容不見了,變成了滿臉陰霾,籠罩著一片寒霜,點點頭說:「若各位真願相隨,以後就要聽我的話,並且要不畏任何艱苦。」

  「喏!」眾弟子轟然相應。

  「好!」唐秋霞的目光再度巡視一周後,沉重地道:「現在各位暫時聽從唐輝的派遣,唐輝,你過來。」

  一位年約二十四五歲的剽悍少年,立刻疾步趨近,垂首躬身道:「弟子唐輝聽令。」因為他正是「鐵面毒神」的首席弟子。

  唐秋霞沉重地道:「現在我發出第一道命令,卻包括著許多事,希望在日落之前,完全做好。」

  唐輝肅然道:「弟子全力去辦!」

  唐秋霞道:「先派兩三個,分頭向親友發出家兄喪訃,其餘人請將家兄收殮,就在這廣場中埋葬,這些事完畢後,吩咐各人收拾些隨身簡單行囊,於今晚隨我離開!」

  唐輝聽完最後一句話之後,不由大愕,抬頭問道:「師姑,我們為什麼要放棄這片基業?」

  唐秋霞悲沉地道:「要復仇就必須暫時放棄這片莊院,只要能夠雪恥復仇,又何愁不能回來?同時你千萬囑咐發喪的同門,對任何人不准洩漏我們離開的消息!」

  唐輝神色益發愕然了,唐家至親好友不少,要向勢力深厚的少林尋仇,更應該向親友求援,怎麼反而要隔離消息,這麼措置呢?

  唐秋霞見唐輝緊皺的雙眉,似乎已知道他心中的疑竇,輕輕一歎道:「唐輝,你是不懂我此舉的深意麼?」

  唐輝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唐秋霞凝重地道:「其實我此舉是不得已的,憑四川唐門的力量,要向泰山北斗般的少林尋仇,無異是螳螂擋車,雞卵碰石,就是所有的親友俱肯伸手,也無法抗衡少林的深厚實力,所以若要復仇,必須自秘行蹤,另出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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