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浪子俠心 | 上頁 下頁
四一


  智慧深沉的慧覺立刻感到不對,急忙屏住呼吸。

  在大門口的百智方丈及達摩五老一見慧覺遭襲,心中個個大怒,因見唐家防守以大廳為主,以為場中並沒有什麼問題,六條身影電掠而起,向莊中撲來!

  紀瑤屏自然也隨後緊跟著。

  百智方丈身形一起,口中已喝問道:「慧覺,廳中有多少人!」

  慧覺轉身一見方丈疾掠而人,頓時大急,閉住的真元,不得不再開口,急急大喝道:「師尊速退,場中有問題。」

  一句話,嚇得達摩五老及百智方丈駭然色變,淩空倒翻回莊門口,但是慧覺這一開口阻止,不知不覺又吸入一口香氣,頓覺得全身升起一股懶洋洋的感覺,神思昏昏,他頓時大驚,猛提一口真元,欲倒縱回大門口,哪知在一提真元之下,更加駭然,蓋在這片刻功夫,身內的真元,竟已無法凝聚。

  就在這時,莊門口的百智方丈已大聲問道:「慧覺,爾如何了?」

  慧覺還未開口回答,唐義倏出現廳門口,冷笑著揚聲道:「這位大師已中子獨門的『散功追命香』,若無解藥,二個時辰內,散盡功力,一個時辰後,抽搐而亡。」

  百智方丈臉色大變,大聲道:「慧覺,確是如此麼?」

  此刻慧覺轉身踉蹌向莊門口奔去,聞言對百智方丈痛苦地點點頭,到了莊門口,立刻盤坐地上,垂簾運功起來,欲以本身的修為,暫時抑制住吸入的毒香。

  唐義揚聲大笑道:「慧覺大師,本門劇毒,都各具特性,你妄想以運氣克制,只有更加痛苦!」

  百智方丈厲聲喝道:「唐施主,你好毒辣的陰謀!」

  唐義提高聲浪道:「四川唐門,本以毒馳名江湖,不過我『毒神』素不以毒害人,除非被逼自衛,大和尚,你們自己欺人太甚,咎由自取,能怪哪一個?不過,只要你們自願立刻退離,唐某自當奉上解藥,知客大師的生死,唯在你方丈一念之間!」

  百智方丈又氣又急,啞口無言,在理上說,「毒神」唐義的確理直氣壯,無言可駁,但是那番話,無異是城下盟,堂堂少林豈能屈於劇毒之下,貪生怕死。虎頭蛇尾,向你哀求一顆藥麼?

  但若無解藥,慧覺豈非死定了?

  事實與尊嚴,在百智方丈心中激烈地交戰著,何況至今尚未見到楊逸塵……

  就在這裡,冷眼旁觀的紀瑤屏覺得不能不開口為少林和尚解窘了,立刻揚聲道:「姓唐的,只要你把楊逸塵請出來,少林方丈自然不會耽著不走!」

  唐義冷聲道:「我妹夫就在大廳中,若你有本事,何不闖進來見他!」

  「哈哈哈哈……」

  紀瑤屏倏然仰天狂笑起來,接著尖聲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唐義一怔,道:「你明白什麼?」

  紀瑤屏尖起喉嚨大叫道:「我明白你們兄妹根本不敢讓楊逸塵出來,唯恐他會走,我明白楊逸塵並不會愛你妹子,否則又何怕接受一次愛的考驗?」

  「哼!誰說不敢!」廳中傳出一聲尖叫,唐秋霞怒氣勃勃地走了出來,身旁跟著的正是楊逸塵。

  唐義似乎為了氣氣紀瑤屏,故意大方地與唐秋霞、楊逸塵緩步走進場中,反正他們已服下了獨門解藥,「散功追命香」對他三人自不會發生作用。

  走到場中,唐義已大聲狂笑道:「我妹夫出來了,紀瑤屏,你有話快說,早些死心吧!」

  這時的紀瑤屏,若非害怕場中那種無影無形的劇毒「散功追命香」,恐怕早已撲過去了。

  十八年來,遭到許多白眼,受了許多冤屈,在此刻一望見豐神朗玉的楊逸塵,頓時化作二行清泉,自秀眸中滾滾而落,良久才進吐同一聲:「塵哥……」

  這「塵哥」二字似乎包括了無數欲訴的衷情,也似乎包涵了十八年來愛恨交織,無數的委屈,然而下文卻被一陣抽搐咽住,只見她雙肩起伏,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邊楊逸塵,昔日深受刺激,精神失常,變成一個瘋子,但混沌的腦中,紀瑤屏的倩影,依然常常地印刻著,十八年混沌一夢,此刻重逢,也禁不住一陣激動,張口叫了一聲:「屏妹……」

  可是也在吐出「屏妹」二個字後,頓住了下面的話,接著一聲微歎,他倒並不是欲言無語,而是覺得如今情形皆變,瑤屏已作他人婦,自己也是使君有婦,有許多話,說已不宜,不如不說,於是變了話鋒,接下去道:「你來作什麼?」

  紀瑤屏愴然咽哽地叫道:「塵哥,你忘了昔日太乙峰頂的山盟海誓了麼?」

  往昔的回憶,如潮水一般地湧人楊逸塵的腦際,使他不由長歎一聲,道:「昔日不是我的錯,紀瑤屏,我在峰頂枯候了七日七夜,最後被你父親一掌,幾乎打碎了我一生,唉,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再提,再說,如今你已羅敷有夫,我也成了家,提又何益?」

  紀瑤屏失聲痛哭,大叫道:「塵哥,我父親對不起你,我沒有對你不起,再說我並沒有嫁給陸家啊!」

  楊逸塵神色頓時一震,紀瑤屏的話,對他來說,無異的意外的消息,他念頭還未轉過來,「毒神」唐義卻冷笑一聲,接口道:「紀瑤屏,你不必施出狐媚陰謀,想把我妹夫騙回去,誰不知道你想殺他!」

  楊逸塵頓時想起唐秋霞告訴自己的話,對於十八年來,紀家的人,積極謀處自己那番消息,他是知道的,因為他向唐秋霞問起紀瑤屏及少林僧來意時,唐秋霞已把心中一番推測告訴了他,也把紀瑤屏為什麼要殺他的原因說了出來,當然唐秋霞不會明瞭後來少林寺那段變故,更不會知道紀瑤屏並非要殺楊逸塵。

  所以此刻楊逸塵神色一整,立刻道:「紀瑤屏,聽說你此來是欲為父報仇,但我可以向你聲明,昔年我絕沒有去找過白樂山,對這件事,日後我還要找那白匹夫理論,所以若真欲為令尊雪仇,不應該找我……」

  紀瑤屏一怔,唐秋霞卻冷笑道:「既然弄清楚了,我倒要問你一件事,三個月以前,我塵哥怎會身中劇毒!」

  對於中毒那件事,楊逸塵本仍疑於心底,只因瘋病初愈,猶如大夢初醒,舊愁新恨,使他灰心衰頹,懶得追究。

  此刻被唐秋霞一提,不由怔然接口道:「秋霞妹,這事與她不相干吧!」

  唐秋霞哼了一聲道:「怎麼不相干,你沒見這些少林和尚與她一齊來吧,而你卻是在少林中的毒,這種情形,你難道還猜不出來。」

  百智方丈沉聲喝道:「女施主,你切勿以誤會之詞,推波助瀾!」

  唐秋霞冷笑道:「方丈大和尚,你不會否認楊逸塵是在你少林寺中吧!」

  百智方丈沉聲道:「不錯,楊施主的確被老衲收容了十八年!」

  楊逸塵大感怔然,訝然暗付道:「我在貴寺有這麼長的歲月?」仔細思索,隱隱覺得的確如此。

  卻見唐秋霞冷笑道:「既然承認,我塵哥中毒之事,大和尚還有什麼話說?」

  百智方丈沉聲道:「並不是老衲下的毒,老衲若有害楊施主之心,不會在十八年後的今天!」

  唐秋霞大笑道:「這話我也相信,下毒的人,除了那紀瑤屏之外,不會有其他人,而堂堂少林,若不得你大和尚同意,誰也不敢在少林寺動一動,故若非你大和尚同意,她也沒有那份膽,敢在少林寺下毒,大和尚,你還有什麼話說麼?」

  百智方丈幾乎答不上話來,神色連變,厲聲道:「你完全是一片附鑒之詞!」

  楊逸塵一見紀瑤屏竟然沒有搶口辯駁,神色不由為之一變,道:「紀瑤屏,事實是否如此?」

  紀瑤屏搖搖頭,悲痛地歎道:「完全不是,不過下毒的人,是家僕紀福!」

  百智方丈突然插口道:「楊施主,你是否能相信老衲?」

  楊逸塵沉思半響才道:「大師德高望重,有話請說!」

  百智方丈合什低誦了一聲佛號,才把前後經過的情形,詳詳細細地說一遍,這番話聽傻了楊逸塵,他想不到十八年來經過這麼許多意想不到的曲折變化。

  但這番話卻也使唐家兄妹驚呆了,唐秋霞於明白了一番經過後,首先不安地望著楊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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