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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我說過不行就不行!」唐秋霞平日個性雖溫順慈和,這次卻發了四川人的蠻脾氣。

  百智方丈神色一變,道:「若施主再固執,老衲被逼只得硬闖了!」

  「毒神」唐義一見少林方丈動了真怒,心頭頓時大震,他估量對付一個紀瑤屏,自無問題,但加上一個少林方丈,絕對攔不住,何況還有達摩五老及知客僧,這些都是功力深奧,在武林中極少敵手的人物!

  他念頭一轉,立刻沉聲喝道:「大師,可否等待片刻!」

  百智禪師一怔,遂點點頭,「毒神」唐義目光一掃,向二旁唐門弟子打了下眼色,輕聲對唐秋霞道:「大妹子,先退到大廳再說!」

  唐秋霞意會兄長要做什麼,遂點點頭,於是門口八九個唐家弟子默然地轉身,迅速地過了一片十丈左右廣闊的平沙場子,進入大廳。

  「毒神」唐義押在最後,卻並未直接進大廳,雙手一負,在廣場中踱步了一周,似心事沉重,委決不下,一圈踱過,像已決定了什麼,一頓腳也進入了大廳。

  百智方丈眼見這種情形,頗為奇怪,一時之間,摸不透唐義的用意何在。撤走門口所有弟子要自己等,是表示已準備請楊逸塵出來呢?還是另有其他陰謀呢?

  這位高僧靜靜站著,因為自持身份,不願逾越常禮,以免陷人以口舌,但一旁的紀瑤屏,卻已開口道:「方丈大師,我看唐義不懷好意,另有詭謀,此刻若不沖進去,還待何時呢!」

  百智方丈白眉一皺,冷冷道:「紀檀越最好能平靜一點,魯莽行事,無補於實際,反會促成僵局!」

  紀瑤屏冷哼一聲,默然不言,她心中盤算過,單憑自己對付唐家,實無什麼把握,現在有少林和尚出頭,樂得先袖手旁觀,坐待其成!

  於是在靜待中,時間如水一般溜過去。

  唐家莊內莊外,呈現一種奇異的沉寂。

  在唐家前廳中,「毒神」唐義在進入廳門後,立刻吩咐弟子們準備兵器,顯示出已準備一戰。

  唐秋霞神色則充滿了憂慮,望著兄長調兵遣將,心頭有一份無言的感激,她知道兄長不惜將唐門百年基業孤注一擲,完全是為了自己。

  「毒神」唐義在調振定當後,倏對唐秋霞道:「大妹子,你暫時鎮守大廳,愚兄到後面去一下!」

  「我?」唐秋霞不由一怔!

  唐義沉重地道:「那批和尚自恃身份,一時之間,諒不至有什麼舉動,我在廣場中已暗撒下劇毒『散功追命香』,嘿嘿,任何人闖進來都是死路一條!我進去一下就出來!」

  說完快步沖進廳後。

  再說後園中的楊逸塵自唐秋霞出去後,獨自一人靜坐片刻,感到無聊,回頭正見銀花正在收拾房子,不由問道:「大爺叫小姐出去有什麼事?」

  銀花正在擔心前面動靜,聞言慌忙回首笑道:「婢子不知道,諒來不會有什麼事情?」

  楊逸塵輕唔了一聲,覺得既沒有要緊事,剛才又為什麼匆匆忙忙的奔走?他頓感到銀花言行矛盾,不由奇怪起來。

  四周倏然變得異常靜寂,一種空虛的感覺,驀地襲上楊逸塵的心頭,他倏想起唐秋霞出去這般久,怎麼還不回來呢?

  就在他沉思中,小樓外倏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聲,還未等他探首張望,履聲已上了小樓,他愕然抬頭,方迎到門口,房門倏然推開,只見唐義神色凝重地昂然而入。

  「啊!是唐兄」楊逸塵大感意外地招呼著,一時摸不到頭緒,心想:這是怎麼一回事?

  卻見唐義揮退了銀花,冷冷一拱手道:「逸塵,愚兄此刻有言不吐不快!」

  楊逸塵忙抱拳揖讓,道:「唐兄,彼此已為一家人,請直言無妨!」

  唐義點點頭道:「你還記得愚兄以前一再不肯答應舍妹嫁你之事麼?」

  楊逸塵一怔,不知怎麼接口,卻見唐義沉重地接下去道:「以後經不過舍妹一再苦求,以死相脅,使得我做兄長的,不能不順從她的決心,但是你知道我反對你的理由麼?」

  楊逸塵愕然搖頭。

  唐義冷冷說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昔年紀家莊的事,江湖上對你的名聲,批評得並不好,因此我是恐怕我妹子會遺恨終生。」

  楊逸塵臉色一變,旋又長歎一聲道:「若以世俗眼光來看,我楊某確是一無是處,但撇開禮數不談,我何嘗有錯?至於對令妹,逸塵承重生之恩於前,複蒙委屈下嫁于後,楊某終一生不能報德于萬一,又何敢使她終生遺恨,唐兄,你的話使愚弟莫測高深了!」

  唐義神色凝重地道:「你能明白我妹子對你的情意就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紀瑤屏來找你了!」

  【第六章 吊影散作千里雁】

  「紀瑤屏?」楊逸塵心頭大震,一時五味俱呈,不辨酸澀,呐呐道:「她……她來此做什麼?」

  唐義目光炯然地道:「用意莫測,但我對你昔年之事,略有所聞,不得不先為我舍妹打算一番!」

  楊逸塵肅然一揖,道:「唐兄,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對紀瑤屏,我楊逸塵自信沒有虧她,春夢一場,只能憑添悵惆,卻不會影響我對令妹忠忱報答之心,楊某今後一生,若負令妹,天下不容,謹此為誓,唐兄可以放心。」

  唐義聽完這番話,沉凝的臉色,才露出一絲笑容,一拍楊逸塵肩膀:「如此愚兄放心了,妹夫,上前廳去。」

  在四川唐府的大門外,少林方丈百智禪靜靜地等了半個時辰,不但莊內沒有絲毫反應,展目望去,連人影子都看不到半個。

  百智禪師在愈來愈焦灼的心情中,有點慍怒了。

  在武功而言,因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位少林高僧不敢自詡為天下第一,但在武林中的地位聲而言,他自信當今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

  可是現在竟被人冷落在門口,不聞不問,不說這種滋味不好受,而唐門這份態度,豈非包涵無比的輕視和冷漠。

  百智方丈從未嘗過冷門羹,此刻已耐不住,一提中氣,揚言大喝道:「唐施主,你若再不出來回話,老衲等只好冒昧闖進來了!」

  喝聲方落,只聽一陣尖笑,立刻從十丈遠的廳中,隱隱傳了出來,是唐秋霞的笑聲,接著道:「大和尚,希望你們能平和地退回去!否則就不妨闖闖試試,告訴你,少林七十二種絕技雖名震天下,可是別忘了唐門卻也有七十二種絕毒,中人無救,若大和尚們堅持要鬧翻,咱們不妨比一比!」

  百智方丈臉色頓時一變,揚聲道:「唐施主,可否容老衲進府一談!」

  「隨便,大門開著,沒有攔著大和尚,只要你們不怕死,儘管請進!」

  沉默半天的紀瑤屏對百智方丈淡淡地冷笑道:「方丈,我說如何?那唐義果已在這院子中做了什麼手腳,看樣子剛才不跟著沖進去,現在已晚了!」

  百智方丈神色接連數變,長眉連挑,冷冷道:「少林門戶,若被這種空無一人的形勢所嚇退,威嚴何在,好歹要闖上一闖。」

  慧覺僧立刻上前幾步接口道:「掌門師尊及五位師叔暫且靜待,讓弟子先去開道,若無意外,弟子再向師尊師叔呼!」

  百智方丈點點頭,沉聲道:「那麼慧覺,爾千萬小心,注意一切東西,千萬別用手碰,進門立刻以蓮台功,離地二寸蹈虛前進,屏住呼吸,等人了大廳,才回頭招呼!」

  慧覺領命立刻一提真元,施出佛門上乘輕功「蓮台功」,雙足平著離地二寸,一步步向莊內大廳走去。

  由這些地方,可見少林絕學果然不同凡響,精奧無比,只見慧覺此刻肩不動,步若浮雲移月,塵埃不起一步步接近大廳。

  四周靜寂無比,大廳門戶半虛掩,更是沒有一絲動靜,這種奇異的現象,更使得慧覺絲毫不敢大意,但他目光巡掃,卻看不出一絲異樣。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慧覺就在這種毫無阻攔下到達大廳口,這刹那,他暗蓄真力,右臂一揚,發出一股柔勁,推開虛掩的廳門。

  廳門方啟,廳中驀響一聲大喝:「打!」

  四柄長劍,如靈蛇一般,突地穿門而出,向慧覺僧當胸疾刺而到,劍鋒暗發,勁氣寒骨,出勢之成,無與倫比。

  這種突襲,可說是在慧覺意料之中,也可說在意料之外,敵情不明之下,加以看出劍畏劇毒,慧覺豈肯硬擋,怒喝一聲:「無恥之徒,竟敢暗算!」身形卻疾速飄退一丈,落下場子中。

  可是他這一開口,屏不住呼吸,鼻中立刻聞到一絲淡淡的異香,奇怪!這黃沙鋪的廣場中,並沒有栽著什麼花草呀,香從何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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