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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玉虛真人微微一怔,溫和地詢問道:「貧道不懂狄施主說的文斷是什麼意思?武斷又是什麼意思?」

  「鐵扇書生」狄英解釋道:「文斷只是按事評理,武斷卻以今天一會為終結,在各派高人及來此江湖同道面前,以武功一搏,定下場數,計下勝負,作一了結,負的一方聽評勝方處斷。」

  「哦!」玉虛真人點點頭,仍以試探的口氣問道:「依狄施主之見,是願文斷?抑是武斷?」

  「鐵扇書生」斬釘截鐵地說道:「武斷!」

  玉虛真人白眉不禁微蹙,狄英已沉痛地長歎一聲,接下去道:「十八年來,老朽為了替表兄紀正宗報仇雪恨,邀請的同道,死在楊家堡中的,已不下三四十人,若今日一言即了,不但便宜了那老匹夫,老朽又何以對那些已死的同道家屬交待,這些希望掌教能夠諒解。」

  他這邊剛說完拱手一揖,西棚中的「百蝶神劍」已剔眉虎地起立,大聲道:「楊家堡十八年來何嘗不是死傷十余名高手……」

  話未完,臺上的玉虛真人已經搖搖手阻止「百蝶神劍」再說下去,仍然以柔和的口吻對「鐵扇書生」說道:「狄施主,貧道瞭解你的心意及苦衷,是騎虎難下,不得不作孤注一擲屍」掌教能明白老朽立場,我狄某感激萬分屍「鐵扇書生」連忙接口抱拳作拱。

  玉虛真人也稽首道:「不過,貧道能否先請問狄大俠一件事?」

  「請問,老朽知無不答。」

  玉虛真人點點頭道:「請問終南紀家與楊家冤從何生,仇從何起?」

  「鐵扇書生」眉頭一皺,他覺得武當掌教有點明知故問,但腦中一轉念,立刻明白武當掌教問這番話的用意,心頭不禁怦然,他覺得這一問,正是擊中了自己這邊的弱點,但又不能不回答,於是沉聲說道:「紀楊兩家,三代世仇,那楊老匹夫不以江湖傳統規矩報仇,卻暗中唆使兒子誘姦紀大俠之女,現把消息洩露給『落魂雙鈴』白樂山,紀大俠一時失察,愧羞自裁,這種顛覆紀家的手段,簡直卑鄙齷齪透頂,令人髮指,掌教覺得楊家是否無恥!」

  「住口!」「百碟神劍」猛然大喝一聲道:「老朽根本不知此事,且得訊之前,早已斷絕父子關係,何能把『唆使』罪名套在老夫頭上。」

  「鐵扇書生」冷笑一聲接口道:「掩耳盜鈴,並不能卸掉你的罪孽,古語養不教,父之過,不論你們是否已脫離父子關係,楊逸塵終是你的兒子,誘姦紀家姑娘,使她腹中懷孕事實俱在,楊老匹夫,你是欲蓋彌彰。」

  說完發出一聲尖利的長笑。

  「百蝶神劍」氣得渾身發顫,卻見玉虛真人連連搖手道:「二位切勿作口舌之爭,貧道話還沒有說完。」

  「百蝶神劍」終於抑制住自己的火性,只見武當掌教長歎一聲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貧道自不便斷言誰有理,誰無理,只是有一件事,卻使貧道困惑萬分。」

  說到這裡,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帖子,向東西兩棚揚了一揚,道:「日前貧道來此途中,倏收到這一張喜帖,署名的卻是紀姑娘及楊家公子,不知雙方施主收到了沒有?」

  此言一出,「百蝶神劍」臉色頓時難堪起來,「鐵扇書生」的臉色,不用說更加難看了。

  他們當然都已收到,只是雙方各自為了顏面,都不約而同地避免提起這樁消息。

  武當掌教這時皺著眉頭,目注東棚的狄英說道:「紀姑娘與楊大公子經過十八年後誤會,現在已經破鏡重圓,上面寫著少林掌門作證,諒不會假,而雙方的長輩卻為此事欲作火拼,貧道實在弄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狄施主,不知道你對這事有何解釋?」

  「鐵扇書生」的臉色不由一窘!

  他覺得武當掌教這一著,實在太厲害,事實如此,自己否定也沒有用。

  但不否定,豈不失去了尋仇的立場,他暗暗把紀瑤屏恨得心地癢癢的,但紀瑤屏人又不在,恨又何用?

  他正在不知如何回答,卻聽得「百蝶神劍」在西棚中驀地大聲接口道;「啟稟掌教,老朽決不承認這項婚事,老朽已派人赴少林查詢逆子下落,覓獲後必處以家法……」

  「鐵扇書生」一聽這番話,頓時松了一口氣,長聲大笑聲道:「姓楊的不認這筆帳,紀姑娘是親仇不分,數典忘祖,與老夫替紀大俠報仇,沒有干係,希望掌教真人不必困惑,更不必扯到一齊去。」

  武當掌教聞言嘆息了一聲,目視雙方,說道:「貧道等來,原是抱著息事寧人之意,看來現在是無法辦到了!」

  說完轉身向臺上其餘五派代表人低聲商議了一陣,複轉身對台下雙方道:「既非動手不可,貧道與五派代表願作公證,但不知楊大俠有什麼意見?」

  「百蝶神劍」也知道今日一會無法善了,於是毅然應聲道:「老朽沒有意見,但願今後對方勿再苦纏不休!」

  「鐵扇書生」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哈哈長笑一聲道「只要你,百蝶神劍『能勝過咱們,以後自然不會有麻煩。」

  武當掌教又嘆息一聲道:「話不必多說,但願雙方各按江湖規矩行事,以五陣定勝負,勝負一定,即不能再作異言,現在雙方可各出一人,開始第一陣交鋒!」

  話聲方落,東棚內一人倏然起立,向狄英抱抱拳道:「讓尤某試鋒第一陣!」那人容貌醜陋,赫然就是「陽世閻羅」尤飛。

  尤飛點頭,疾掠出棚,飄身落於場中,西棚中適時也走出一人,正是威猛不凡的楊逸仁三公子。

  「陽世閻羅」尤飛一見楊逸仁出場,發出一聲粗獷的獰笑道:「上次沒有打成功,今天尤某就領教閣下劍上功夫,姓楊的,亮劍吧!」

  話聲中,一抽腰間「閻王索」,嘩啦啦一陣金鐵交鳴巨響,九個烏光發亮的鐵圈連成的索鏈,已拖在地上,沉勢準備。

  楊逸仁鼻中一哼,反手甩出肩上精鋼長劍,舉劍亮出門戶,冷冷道:「在下必定使你尤當家如願以償。」

  這時場中的氣氛頓形緊張,北面臺上及東西南三棚中的幾百對目光俱集中在這二人之身上。

  大家都知道「陽世閻羅」尤飛的功力及狠辣個性,尤其那條不列兵器譜的「閻王索」招式,絕都不遜于「金玉雙劍」之下,一場龍爭虎鬥的好戲,將立即開鑼,怎不令在場所有高手,心神俱沉,屏息以待。

  場中的「陽世閻羅」尤飛,神態雖有點張狂,言語間,似乎並不把楊逸仁放在心上,可是此刻臨到動手,卻並不跋扈,手執環鏈,謹慎地移身游步,尋隙欲欺。

  楊逸仁雙掃炯然,也同樣地對峙遊身,劍尖朝天,劍柄平胸,左手劍訣斜指,一付躍躍欲沖的樣子。

  就在這雙方要動未動,緊張刹那,半空中驀地響起一聲清嘯,嘯聲如鳳歲九天,隨著嘯聲,一條人影,疾瀉場中。

  這情形不但使場中的尤飛及楊逸仁一怔,各退了兩步,停身注視,就是臺上及棚中觀戰的所有江湖人物也頓時詫然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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