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浪子俠心 | 上頁 下頁
三二


  只見那突然掠落的竟是一位約十八歲的俊武少年,白衣飄拂,神容憂煩,嘿!不是別人,正是紀昭洵。

  於是東西二棚中頓時起了一二聲驚噫,卻見紀昭洵目光向楊逸仁及尤飛一掃,接著抱拳道:「二位請勿動手!」

  話聲方落,臺上的武當掌教已揚聲詢問道:「這位少俠是准?」

  紀昭洵忙向臺上遙遙一禮,朗聲道:「小可終南紀昭洵,奉家母之命,特專程趕來,阻止這場無謂爭端。」

  武當掌教臉色一動,言自驚噫,東棚中的「鐵扇書生」狄英卻已疾閃而出,厲笑一聲,喝道:「野小子,你有什麼資格搗亂會場?你又憑什麼出頭阻止,上次幸逃一死,今天難道又要找死?」

  紀昭洵劍眉不由一揚,但怒容一閃即隱,冷冷道:「狄大俠,看在你是長輩,我今天再讓你一次,家母與父親成婚喜帖早已送出,諒你也早已收到,我紀昭洵的身份已明,毋庸贅言,你老還有什麼好爭的?」

  「鐵扇書生」呸起一聲,厲聲道:「你母親忘了祖宗,虧你還有臉說得出口……」

  紀昭洵怒喝道:「住口,我母親怎能忘了祖宗,正因沒有忘記祖宗,故而命我來阻止你瞎鬧!」

  「鐵扇書生」臉色鐵青,似乎再也忍不住怒氣,大聲道:「尤當家的,先斃了這小子再說!」

  「陽世閻羅」尤飛早已對紀昭洵憎恨于心,聞言厲笑一聲道:「小子,你先嘗嘗尤大爺的『閻王索』!」

  嘩啦啦一聲暴響,丈餘環鏈一振,向紀昭洵撥風掃去,這一出手就是狠毒絕招「閻王追命八式」中的精著,但見烏光電掣,勁風如儔。

  哪知招式方出,武當掌教已如風疾掠而下,右掌一甩,向尤飛手中環鏈劈去,口中大喝道:「慢點,讓紀少俠先把話說完!」

  一代掌門,功力果然不同凡響,尤飛出手於先,卻被後來的掌風擋個正著,鐵環一觸那股潛勁無倫的掌風,又是一聲暴響,頓時震得倒卷回去,尤飛蹌踉退了三步,因懼于武當一派盛威,竟愕在當場。

  武當掌教一掌擋退尤飛,卻對紀昭洵慈和地道:「少俠,令堂為何不來?」

  紀昭洵肅然回答道:「家母正有事前往少林!」

  「唉!」武當掌教竟然一聲長歎,搖搖頭道:「俗語說,會無好會,令堂明於心而昧於行,貧道實感惋惜。」

  這番話,紀昭洵心頭雪亮,是指母親既明知君山大會必起爭端,不親自來阻止,卻命自己來,顯然是失鄭重。

  其實紀昭洵對母親發帖前往少林之舉,也是憂困萬分,可是他此刻不得不為母親辯白,於是朗聲回答道;「家母並非避重就輕,實因急欲查明昔年事變的陰謀人物,故不克分身,道長千萬別誤會……」

  武當掌教頓時哦了一聲,面露詫容,一旁的「鐵扇書生」狄英卻厲笑一聲道:「昔年終南紀家莊慘變的陰謀者就在眼前,紀瑤屏不來此地覓凶報仇,卻去別處,這豈不是天大笑話!」

  紀昭洵俊目一掃四周,沉聲說道:「關於這一點,小可正要向各位武林前輩面前公佈,家父是受冤十八年,也使三湘楊家無辜遭受牽連,但真正的陰謀者,卻是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滿場響起輕嘩,臺上的五大門派代表詫然起立,武當掌教詫容更濃,西棚中的「百蝶神劍」父子更是一片驚喜之容,但唯有東棚中「鐵扇書生」狄英邀來助拳的高手愕然怔呆,神色複雜。

  蓋十八年來鐵案已定,卻在今天刹那之間翻了過來,這突然而來的消息,怎不使人驚駭呢?

  尤其「鐵扇書生」此刻臉色一連數變,厲聲問道:「小子,你說出這番無端之言。不實在的消息,是奉紀瑤屏之命,蓄意幫楊家?還是另懷用心?」

  紀昭洵劍眉一挑,冷冷反詰道:「狄大俠,你怎麼知道區區是無端之言?又怎麼知道區區是說謊?」

  「鐵扇書生」淒厲地長笑一聲,道:「十八年來鐵案如山,你空口一言,卻把案情全部翻過來,可有什麼證據?若你交待不出一個實憑真章,今天你休想先離君山!」

  這番話說得獰厲已極,紀昭洵也不由被激得動了真怒,冷笑一聲道:「若有確實證據,狄大俠該如何自處?」

  「果如汝所言,狄某當場自裁,一死以謝天下,以贖冒犯楊家之罪!」

  紀昭洵複又冷笑一聲說道:「區區並不想多犧牲一條人命,若你狄大俠能從此不顧問紀家之事。於願已足!」

  「好!你說!」狄英氣得鬚髮直豎。

  紀昭洵目光再度巡視場中一圈,鄭重地宣佈道:「小可最近已見過兩個人,一個是失蹤十八年的家父,一個是隱匿十七年的『落魂雙鈴』白樂山。」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起了騷動驚呼,只見西棚中的「百蝶神劍」沖人場中,激動地喝問道:「你是說逆子已經現身?他在哪裡?」

  這位三湘大俠耳聞自己長子當年並未施出如狄英口口聲聲所說的卑劣手段,氣已平了一大半,父子連心,關注之情,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來。

  紀昭洵卻搖搖頭道:「家父現于何處,因為尚未到宣佈的時候,恕在下暫時保守這個秘密。」

  其實紀昭洵卻是有口難言,在他腦海中,少林寺中那幕慘變,仍歷歷在目,父親中毒,多半已喪命,只是屍首尚未尋獲,這段故事怎能說得出口?

  可是「百蝶神劍」卻誤會了,他以為紀昭洵是顧慮楊逸塵的安危,顧慮狄英在場,不便透露,是以強制著激動的心境,沒有問下去。

  一旁的楊逸凡卻插口道:「家兄現在好麼?」

  紀昭洵長歎一聲道:「小可正要繼續向各位宣佈,家父早在十八年前,于終南紀家莊受傷離開後,因心神受刺激過深,已成瘋子。」

  此言一出,西棚中頓起一陣驚呼,「百蝶神劍」父子更是臉色一變,南棚中也起了一陣騷動。

  因為對當場所有人來說,這些消息,無不是出乎意料之外,怎不令人驚奇激蕩。

  然而就在紀昭洵話聲方頓刹那,「鐵扇書生」卻厲聲道:「小子,你說了半天題外文章,卻並沒有證明楊逸塵清白……」

  紀昭洵冷冷打斷他話聲道:「狄大俠不必急躁,若家父昔年因情變而報復,豈會因鬱難泄而成瘋,在場不乏前輩高手,這點不妨請大家評一評!」

  武當掌教聽得連連點頭,「鐵扇書生」卻臉色一變……

  紀昭洵卻加重語氣,繼續宣佈道:「因家父成瘋,理智已失,不能親口說出十八年來的經過,故小可為了追查水落石出,曾往訪昔年當眾宣秘,使外祖自裁的『落魂雙鈴』白樂山大俠!……」

  狄英厲聲接口道:「十七年前老夫就訪問過白大俠,他親口告訴老夫,所以能知道紀姑娘那段隱情,卻完全是楊逸塵告訴他的,豈能有錯?」

  紀昭洵一哼道:「可是過於十七年的現在,白大俠向小可所說的,卻與同你狄大俠所說的大有差異!」

  「鐵扇書生」一愕,喝問道:「他怎麼說?」

  紀昭洵緩緩說;「他為一言失慎,心生內疚,閉門懺悔,等小可找去後,才發覺當初那個深夜找他透露密情,冒名家父的人並不是家父,那人當年也極年青,只是以巾蒙面,無法看見真面目而已,所以白大俠自稱昔年是受人利用而不自覺……」

  「鐵扇書生」聽到這裡,氣得恨恨一頓腳,厲聲道:「老夫不信,白樂山現人在何處?」

  紀昭洵輕輕一歎,沉重地吐出兩個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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