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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這時已有幾名丫環迎了上前,一見小姐弄了個重病男人回來,大家都驚奇形於臉色,忘了招呼施禮。

  唐秋霞沉著臉揮揮手,示意丫環們退下,把楊逸塵扶入樓下書房,放倒在一張竹床上,立刻對銀花吩咐道:「到前面告訴我大哥,說我回來了,正在救個人,忙好後自會到前面相見,別的什麼都不要說,同時關照上下房的那些姐妹,別露風聲。」

  由於她臉色從未有這麼凝重過,銀花不敢再問,應了一聲,立刻出了書房。

  「慢點!」唐秋霞又叫住銀花,吩咐道:「回來的時候,到前面藥櫃中,把那瓶『赤煉水』取來,我這裡已沒有了。」

  銀花頭心一凜,她聽唐秋霞在路上說過要以毒攻毒,但用的是「七翠花」劇毒,現在又要「赤煉水」作什麼?她悶在肚子裡,不敢問,匆匆地向前院走去。

  只見房中的唐秋霞已擺出了許多抬病用物,一樣樣在揩拭,一見銀花,接過磁瓶,道:「把他上身衣衫退下,翻過背來!」

  說著已拿起桌上一枝發亮的銀針,仔細的打開那瓶「赤煉水」以針醮漫,一遍又一遍,謹慎已極。

  銀花這時已將楊逸塵上衣褪下,忍不住問道:「小姐,你用什麼方法?」

  唐秋霞依然量著銀針上毒液,目不移視的道:「我要用金針過穴之法,用醮『赤煉水』的毒針,打入他腦經二脈……」

  銀花心頭驟然一顫,毛髮悚然,她平時耳目薰染,也知道唐家所有毒藥,這「赤煉水」

  是集天下百種毒蛇的毒涎,精煉而成。

  小小一滴,足以見血封喉,命喪頃刻,屍體立化濃血,現在用針漫後,插入不列於奇經八脈的中樞神經,誰能受得了?

  銀花慘然望瞭望昏迷的楊逸塵,剛才她雖主張不顧他,殺死他,但卻不同意小姐這番毀屍滅跡的舉動。

  因為既要殺他,又何必帶回家來,多出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怔怔想著,唐秋霞似已量好了針上毒液的分量,緩緩走近,在楊逸塵背上,玉手按了按經脈部分,銀針一舉,貫力刺人楊逸塵的背心脊髓骨……

  【第四章 君山戰鼓急如雷】

  悚然而視的丫環銀花,一見銀針刺人楊逸塵的背心,情不自禁地渾身一抖,她一生從未見過兇殺場面,尤其唐秋霞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女菩薩,她雖不時跟著小姐在外面奔跑,但做的都是善舉,是以此刻不由暗暗一歎!覺得一條生命,就這麼默默地結束了,而且盞茶時刻後,將落得屍骨無存,化為一灘濃血。

  剛才她雖鄙恨著楊逸塵,然而現在,她不自覺地浮起一層傷感,不過她對唐秋霞此舉是諒解的,唯有如此;才可以永絕後患,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只見唐秋霞刺下銀針後,立刻又在桌上拿起一隻磁瓶,套上手套,傾出一朵同眼珠差不多大小的翠綠色小花,那正是獨門劇毒「七翠花」。

  她命銀花倒了一碗清水,讓楊逸塵側過身子,撬開他的牙關,和水把那朵劇毒小花,灌了下去。

  銀花倏然不懂,以「赤煉毒汁」殺一個人,已經夠了,又何必再加上一種更劇的毒藥,想著,不由輕問道:「小姐,你何必多費手腳?」

  唐秋霞冷冷道:「你懂什麼?」

  銀花詫聲道:「小姐不是要殺他?」

  唐秋霞秀眸一飄道:「別自作聰明,你幾時看到我用毒殺過人?」

  銀花一呆,訝然道:「但是小姐除了『七翠花』以外,怎又加上『赤煉毒汁』?」

  唐秋霞微微一笑道:「這是我歷年參詳各種劇毒的心得,我要以毒攻毒來治療他錯亂的神經,使他不再發瘋,變成一個正常的人。」

  銀花驚奇地道:「這怎麼可能……赤煉之毒,雖比不上『七翠花』毒性複雜,但也性劇無比,些微一滴,已足可使人變成一灘濃血……」

  唐秋霞微微一笑道:「你僅一知半解,這是我多年研究的心得,任何劇毒,若用得適當,一樣可以治病,『赤煉』雖毒,但若捏准用量,卻有麻痹神經,產生鎮定的效果。」

  說到這裡,雙靨泛起些微得意之色,說道:「天下用毒名家雖多,但能研究出以毒治病的人,可能還沒有,這就是四川唐家與別人不同的地方!」

  銀花簡直是聞所未聞,聽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微微一歎,道:「小姐,你何必在他身上化這麼多心思?」

  唐秋霞也輕歎一聲,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終覺得情形曲折,暗有蹊蹺,只有冒險先治好他的瘋症,問一問他!其實用毒鎮神,我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是否能如想像,還得看他反應。」

  這時,楊逸塵的臉色,已起了變化,灰黯的臉色,倏青黃交雜,紫紅不停,唐秋霞知道毒力已經發足,遂不再多說,伸手拔下銀針,玉掌輕揮,接連數掌,拍活楊逸塵的血脈,使他仰過身來躺著。

  「瑤屏……瑤屏……」昏迷達一月之久的楊逸塵,又在喃喃地叫著。

  在叫聲中,只見他緩緩睜開無神的目光,倏然啊呀一聲,自語道:「我頭腦怎會這麼痛?」

  唐秋霞嬌靨上閃過一絲欣然之色,這種反應,正表示她以毒治瘋的方法及分量,沒有錯誤,於是柔聲地說道:「這是必然的現象,你現在應該努力克制一下!」

  方復蘇而半醒不醒的楊逸塵,聽到這聲燕呢鶯囀般的嬌語聲,這才發覺有人。

  稍為呆滯的目光一轉,看到了唐秋霞及銀花,頓時掙扎起身,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二位是誰?」

  唐秋霞玉掌,壓止住他掙扎,微笑著道:「看來你的神志已經清楚多了,但愈像初露,不宜亂動,快快躺著!」

  銀花也接口回答道:「這裡是川南唐家!」

  楊逸塵一動之下,果覺全身酸痛,只得躺著不動,口中喃喃念著:「川南唐南……唐家……」

  倏又啊地一聲,驚奇於色地道:「莫非是以毒馳名江湖的四川唐家?喔,我肚中怎會這麼難過!」說著雙眉緊皺。

  唐秋霞嬌靨禁不住浮起一股喜色,這種神經正常的反應,雖慢了一點,但效果卻好得出乎自己預料。

  她含笑地說道:「不錯,你現在必須平靜一下,因為你此刻渾身是毒!」

  楊逸塵神色怔然地問道:「我體內怎麼會有毒?」

  唐秋霞緩緩道:「我給你服下了『七翠花』!」

  「什麼『七翠花』?」

  唐秋霞在桌上拿起一支磁瓶,傾出一粒翠綠小花,托于戴著手套的掌心,解釋道:「此花一朵七瓣,呈綠色,產於雪山頂,本身寒毒奇重,任何生物一沾即凝血發寒僵死,本名原是寒毒草。

  「但我們採集後,另加上六種寒性劇毒,各具獨特藥性,故而取名七翠花,任何人不要說吃下去,只要碰上一碰,立即無救……」

  楊逸塵神色倏然大變,呐呐道:「你為什麼要對我下毒?」

  唐秋霞微笑著說道:「這是以毒攻毒,救你性命!」

  楊逸塵神色益發訝然,唐秋霞趁機問道:「要明白這段故事,話得從頭說起,你想想,你以前是住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故?」

  楊逸塵目光凝視著屋頂,眉頭緊蹙,不知是因劇毒交攻而痛苦,抑是在運神凝思,目光一片茫然。

  唐秋霞倏然感到一陣失望,發覺他神經雖漸漸恢復正常,但記憶仿佛已經失落……就在失望之際,卻見楊逸塵喃喃道:「我好像被人關在一間房子裡……很久……很久……

  有時我也會跑出來,但每次都又被抓了回去……「唐秋霞精神一振,由於這些話,心中好奇之心益盛,急急道:「你想想,那是什麼地方?

  每次抓你回去的是什麼人?」

  楊逸塵又想了半晌,才斷斷續續道:「好像是一座寺院……都是和尚……」

  唐秋霞心中益發肯定,他口中的寺院,必是嵩山少林,因為除了少林外,根本沒有別的廟。

  只見楊逸塵又喃喃說道:「我好像口渴,飲了許多水,後來腹痛如絞……以後我好像跑出來……什麼也不知道了……」

  唐秋霞微微一笑說道:「不錯,我深夜趕路,恰巧遇你攀車求救,察看之下,才發覺你中了嚴重的砒毒,而且毒浸五臟……所以我把你運來此地,以毒攻毒……你明白了麼?」

  「砒毒?」楊逸塵吃驚地望著唐秋霞,倏然眉頭皺得更緊,沉吟地道:「我現在覺得倏冷倏熱,更加難過起來……」

  「這是必然的現象,現在我正要以『七翠花』之寒性攻除砒霜火毒,然後再喂你服下解除『七翠花』劇毒的解藥,你就會慢慢地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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