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浪子俠心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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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沒有佩兵器,可是從那炯炯逼人的眼神中,紀昭洵已知覺是一位江湖高手,頓時脫口「你是准?」 藍衣文士笑道:「萍水相逢,何必問姓道名,紀少俠,不瞞你說,楊家堡前那一幕,我看得清清楚楚,我非常同情你,所以明知不該說,也不忍不現身相告了!」 紀福此刻已急不可待地接口道:「楊逸塵的下落,閣下知道?」 藍衣文士微微一笑,得意地說道:「普天之下,除了不願透露的人之外,恐怕唯有我最清楚了!」 紀昭洵精神一振,急急問道:「人在那裡?」 藍衣文士簡單地回答道:「在嵩山少林。」 在少林?紀昭洵主僕不由訝然相對而視,大感意外。紀福皺眉問道:「朋友既仗義相告,何不把話說清楚一些,楊逸塵怎麼會藏在少林!」 藍衣文士含笑道:「這點我可不清楚,不過十餘年來,人被藏在少林,卻是一點也假不了!」 紀昭洵也皺眉懷疑地道:「閣下既早已知道,為什麼不早些說出來?」 藍衣文士卟嗤一笑道:「早點說?跟誰去說,若同你說,你今天才露面,不是在楊家堡看到你,路上相遇,我也不會認識你是誰? 若要對令堂夫人說,可是十八年來江湖上根本看不到她的影子,終南紀家莊自倒了『劍掌雙絕』紀正宗,鐵鎖大門,根本沒有半個人影。「紀昭洵為之語塞,卻見藍衣文士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道:「要我對別人說,我也不敢,若是傳出去,早已是一場大風波,而且消息一洩露,少林和尚一定立刻明白是我放的風聲。 「那批和尚已經關照過我嚴守秘密,我生平雖沒怕過任何人,卻惹不起少林,至於要我對『百蝶神劍』楊超倫說,我又不想! 楊家堡聲名如日經中天,我生平行蹤無定,獨來獨往,犯不著去討這個好,拍這記馬屁,現在請少俠想想,我若早說,該說給誰聽?「紀昭洵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但仍禁不住懷疑地問道:「但是少林寺為什麼要把他藏起來呢?為什麼不願閣下洩露消息呢?」 藍衣文士仍含笑道:「這話你應該去問少林寺的和尚,佛門不是凡地,所以一切也不是凡人所能揣測的,我是凡人,自然不會瞭解那批和尚是為了什麼?」 「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一點點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楊家堡那火熱熱的場面,相信被你一攪,也該散了,此地不可久留,你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說著瀟然向岳陽城方向離去,步履如行雲流水,轉眼剩下一粒黑點。 又是一個突然而來,突然而去的人物,可是這次,給予紀昭洵的感覺,不是溫暖,而是神秘。 那出色的口才,那銳利的目光,那含蓄的話語,那神秘的笑容,著實費人猜測思忖,他呆呆出了一會神,倏然側首問紀福道:「福伯,你摸得出他的來歷嗎?」 紀福始則沉思著搖搖頭,繼則微微一笑道:「少爺不用去猜,到了少林不就可以知道他身份了麼?」 紀昭洵微微一怔,倏然領悟了,若自己找上少林,少林和尚知道是他放的風聲,豈不是從少林和尚口中能發掘他的來歷身份? 「對!」他掘拳一擊掌,道:「福伯,咱們就立刻上少林!」 由於那藍衣文士臨去的警告,紀昭洵與紀福二人就加快了步伐,避免與鄂南三叟及狄英一千人再碰上,但到了岳陽城外,已是萬家燈火了。 這時,由於突然得到了楊逸塵的消息,使紀昭洵熱血沸騰,一時之間卻忘記了崔家風臨別的約會。 等到在岳陽城外匆匆打過尖,想起了崔家風之時,二人離開了岳陽城已經約摸二三十裡了。 但是紀昭洵轉念一想,尋師之事並不急,倒是眼前父訊已獲,應該趕快了斷。 於是,母親那憔悴滲淡的音容,代替了腦中如花笑容,可是他心頭卻仍然不免紊亂複雜,矛盾百起…… 天雖然已入夜,但天上的烏雲卻仍濃濃密密,夜色是一片漆黑,漆黑的驛道上,已沒有行人的影子,四周充滿了寥寂和淒涼。 紀昭洵與紀福施展腳程飛奔著,陡然遠遠望見漆黑的大道中,有一個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像一枝禿禿的樹幹,也像一塊石頭,絲毫不動。 但說是樹幹,絕對不會生在官塘大道中央,若是石頭,也不會有人搬塊巨石,無緣無故地放在道中。 紀昭洵與紀福心有所疑,立刻放慢了腳步,距離一點一點接近,黑影雖然還看不清楚,但是微風吹過,下半截似乎在微微晃動。 這晃動的分明是二角衣擺嘛,紀昭洵心頭一緊,立刻停住了腳步,雙方距離仍有十余丈,紀福也緊張地揚聲喝道:「前面的朋友是哪一位?」四周在話聲落後,靜悄悄地,那黑影依然木立,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紀昭洵頓時毛骨悚然!深夜荒道,無星五月,四周沒有人煙,莫非是什麼冤魂出現不成? 他記得在稚齡之年,在終南荒谷中,依在紀福懷中,聽他說過這種恐布的離奇傳說,曾嚇得一夜未眠,眼睜睜地害怕鬼魂光臨,而現在他雙腿微抖,不自覺地側首向身旁的紀福望去。 只見紀福也一臉緊張之色,倏地舉手抽出肩上長劍,低聲道:「少爺,不對勁,注意點!」 紀昭洵心頭更加一緊,舉手一探肩頭,摸了一個空,這才發覺自己此刻已沒有長劍,不由更加著慌,卻見紀福已把劍遞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接過,因有一劍在手,膽子微微一壯,大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黑影仍舊一動不動,沒有一絲回音,像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可是因距離已近了四五丈,依稀已可看清那黑影像是一個人形,並非木石,只不過光線太黑,面目仍無法看清而已。 二人移步雖慢,但距離終於慢慢接近,八丈……七丈……六丈……五丈……四丈……三丈…… 倏然那黑影有了動作,右手一舉,嗖地一聲,多了一樣東西,唰地一聲張開,竟是一把精光閃閃的扇子。 模糊的臉影中倏亮起二道灼灼猶如秋陽閃電般的眼神。 幾乎同時,紀昭洵也看清對方的面目了,駭然發出一聲驚呼! 紀福也吃驚地訝然呼道:「表老爺,原來是你,真把人嚇了一大跳……」 不錯,佇立荒道黑夜中的人正是「鐵扇書生」狄英,只見他臉布重霜,冷冷道:「老夫等候你們多時了!」 紀福一見他神色不善,內心一震,慌忙攔在紀昭洵面前急急道:「表老爺有什麼重要事吩咐麼?」 狄英陰沉地一笑道:「老夫要親手送這個雜種上陰間去!」 紀昭洵頓時駭怒交進忖道:「為什麼紀家的人,卻這麼緊緊逼著自己,絲毫不肯放鬆呢……」 他心頭倏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悲哀中,他儘量控制平靜自己的情緒。 他知道,此刻不比白天在楊家堡,對方在眾目之下,還有一些顧忌,而在這深夜荒道中,一切已失去了憑藉,真動上手,自己縱然加上紀福,也根本不是對手,這種情形下,唯有保持沉默,靜待發展。 而紀福聽了狄英的話,臉色也頓時一變,急急道:「表老爺,這是何苦,俗語說,不看金面看佛面,少爺縱有頂撞表老爺的地方,表老爺也該看在已死去的老莊主份上,寬容一二!」 「鐵扇書生」哈哈一陣狂笑道:「紀福,我知道你跟了老莊主十餘年,忠心耿耿,誓不渝二,老夫相信,你也知道我一切也是為了老莊主慘死,擺不平心頭一口冤氣……」 紀福慌忙接口道:「表老爺用心可對天日,老奴焉有不清楚之理……」 「你能清楚就好!」「鐵扇書生」狄英又把話頭接了過去,揮揮手道:「現在你讓開一邊,老夫要斃了那小子!」 紀福怎肯讓開,急急道:「表老爺既是為了老莊主,又為什麼同我們少爺過不去呢,老奴這又不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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