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浪子俠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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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這一遲疑,還沒有說話,五內沸騰的紀正宗認為陸定無異是默認相信了。 頓時又一聲狂笑道:「陸大俠既然相信白大俠之言,此事好辦,但是!」 語聲一沉,目光如炬,凝視著陸、白二人,峻聲接下去說道:「老夫要問問,若查出並無此事,該怎麼辦?」 白樂山冷冷道:「紀兄能否先說說怎麼查法?」 紀正宗大喝一聲道:「紀福何在!」 廳門口閃進一名三十餘歲的家丁,正是他貼身管家紀福,哈腰凜然道:「喏!老爺有什麼吩咐?」 紀正宗大聲喝道:「把二裡外的宋老夫子立刻找來,就說請他出診,快!」 「喏!」紀福應聲而退。 紀正宗這才冷笑一聲,對白樂山說道:「宋老夫子並非武林中人,他的醫道在長安濟南一帶,白大俠大概也有個耳聞,這個辦法,白大俠認為如何?」 白樂山點點頭道:「這樣確實可靠,喏,查無其事,白某任憑紀大俠怎麼辦,但查有此事,紀大俠又如何?」 紀正宗長笑一聲道;「小女若要有敗德之行,老夫還有何面目見天下士,謹奉一顆頭顱,滿腔鮮血,為陸家謝罪!」 陸定唯恐事情鬧得太僵,忙道:「紀兄,千萬別這麼說。」 紀正宗立刻打斷他語聲,斬釘截鐵地冷聲道:「老夫生平從來說一不二,但是不論小女有沒有白壁之瑕,咱們這門親事也就不必再提了,對於尊府,紀某不敢再高攀!」 陸定愣了一愣,臉色更加難堪起來。 這時大廳中雖滿是人,卻寂寂無聲,倏見紀福喘著氣急步奔入,垂手稟道:「宋老夫子到!」 紀正宗揮手目光一抬,只見一頂青布小轎,已停在大廳門口,轎簾一掀,走出一個顫顫巍巍的白髮老人。 這位宋老夫子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扶著拐杖,在二名家丁扶持下,走進大廳,當他眯起老花眼,一見大廳中喜獨花燒,這麼許多人,頓時吃了一驚。 他哦了一聲,對紀正宗拱了拱手,呵呵笑道:「原來尊府有喜事,老朽失賀,老爺子,是什麼人有喜?」 紀正宗一肚子怒氣,鼻孔中重重一哼,擺手道:「是小女,老夫子請坐!」 宋老夫子一怔,覺得對方神色口氣都不對勁,倏時愣住了。 當他目光再度一掃後才發覺廳中每個人的神色都凝重冰冷,沒有一絲喜氣,心中頗感奇怪起來。 只見紀正宗又喝道:「紀福,傳話讓小姐出來,並先準備五十兩黃金。」 紀福應了一聲,立刻退出廳門,片刻之間,只見他手托一個銀盤,盤中足足十錠金光閃閃的小元寶。 紀正宗伸手接過,重重往宋老子座前的八仙桌上一放,目視老夫子沉聲道:「等下請老夫子代小女診斷六脈,據實而言,此區區之數,作為薄酬!」 宋老夫子一見滿盤黃金,呆了,吃吃道:「紀莊主,令愛是什麼病?任何病也要不了五十兩金子啊,咳!老朽診金例有所定,出診最多五錢銀子,這…這……」 白樂山卻微笑接口道:「紀莊主診金,你老夫子只管收下,只是診斷後,可不能有隻字虛言。」 宋老夫子發覺事態好像並不簡單,不由抬頭望著白樂山詢問道:「這位……可知紀家千金是什麼病?哦,今天不是紀家千金大喜之日嗎?又怎麼鬧病了呢?」 白樂山詭秘地一笑道:「老夫子,什麼病你診斷後,不就知道……」 話聲倏然打斷了,因為廳後已響起一陣步履聲,賓客們紛紛讓開,只見天仙化人一般的紀瑤屏,在兩名丫環扶持下,緩緩移著蓮步,走了出來。 此刻的紀瑤屏心情緊張地移著足步,她覺得自己盼望的一刻已經來臨了,只等父親暗中一解開自己氣穴,立可挑開覆面紅綾,說明自己意志,跺足一走。 可是當她進入大廳中後,倏覺廳中一片沉默,好像沒有人一般,這種靜寂的氣氛太窒人了。 她頓時感到氣氛不對,心中想道:「難道廳中沒有人,照理推測,現在應該鼓樂喧天才對啊?……」 她臉上覆著紅綾,雖看不到四周的一切,但目光在紅綾中由地上斜瞟,依然可以看清兩旁鮮明的袍角及一雙雙足靴。 這表示廳中有人,而且不在少數,那麼為什麼這般靜寂呢?她暗暗猜測著,在陣陣疑雲中,身子已被扶著坐落第一張太師椅中。 眼角瞟處,發覺隔著桌子也坐著一個人,卻不知是誰,接看只見貼身丫環舉著一根紅線系在自己腕上。 「這算什麼名堂?」驚疑中的紀瑤屏更加驚疑了,她卻不知道一場慘劇即將發生,對面坐的不是別人,正是終南名醫宋今人老夫子。 其實若宋老夫子以手診脈,情勢的發展,或者不會那麼糟。 可惜這老了彌昏的古董,卻依著男女授受不親的古禮,像御醫替皇后診脈一般,以絲線系診腕脈。 當然這也是他看在巨金上,想當眾故意露一手,揚揚名氣,卻把個紀瑤屏墜人五里霧中,不及措手應變。 此刻,宋老夫子靜靜闔目,三指執著那根紅線,默默一察,倏然一皺眉。 他這一皺不打緊,立刻使一旁虎視眈眈的紀正宗心頭一跳,宋老夫子緩緩睜目對紀正宗道:「令愛確實有病!」 紀正宗按著心跳,沉聲道:「什麼病?」 宋夫子恍著腦袋,道:「體內氣脈不順,但是老朽卻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尚要再詳細診察!」 一聽這話,紀正宗一口氣松了過來,哈哈一笑,拱手道:「老夫子盛譽果非虛傳,請夫子再詳細診斷一下!」 他藉著一拱手,卻暗暗施出指穴法,發出一片勁氣,解開了紀瑤屏那被制七天之久的氣穴。 紀瑤屏渾身一震,體內真氣倏然暢通,這時她也聽清楚宋老夫子的口音,心中又升起一片疑雲暗忖道:「究竟是怎麼一樣事?此刻怎地把這老冬烘請了來,考較起他的醫道來了?」 不說她心中更加納罕,對方的宋老夫子被紀正宗一捧,心頭非常受用,頓時渾身飄飄欲仙。 蓋當今之世,能以絲線診脈,察出症狀的,就連皇城御醫算在內,還真找不出幾個這麼高明的,他暗暗覺得這一下,足夠自己成名露臉的啦! 在得意之余,宋老夫子於是再度閹上雙目,按下興奮的情緒,默默診察,可是這一次,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因為就這片刻功夫,這位紀家千金不但氣脈順了過來,而且根本毫無病症,憑他數十年的經驗,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可是一旁的白樂山也沉不住氣了,他見宋老夫子眉心一皺,頓時冷冷道:「老夫子,怎麼樣,診出什麼端倪了麼?」 宋老夫子搖搖頭,接著倏然神色大變,此刻,他倏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這位千金大喜之日,倏然請自己來出診,雙方親家都在場,敢情是發覺了這位未出閣的千金,已經身懷六甲?而且紀莊主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黃金,莫非就是暗示?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感事態嚴重,他猛然睜開目光,劈面就看到紀莊主的目光炯炯逼 視過來,猶如兩把火光。 紀莊主的名頭,這位宋老夫子是耳熟能詳的,這主兒不好惹,於是他眯著老花眼,看看問話的白樂山。 卻見白樂山也目閃精光,沉沉地凝視自己,分明也是一位難惹角色。 宋老夫子心頭開始在打鼓,面前金光閃閃的金子,在他眼中幻成了一把利劍,他暗暗後悔自己來時不打聽清楚,出這趟要命的診。 他神色蒼白,額上冒出一顆顆黃豆的汗珠,手腕發著輕抖,腦中只盤旋著二個問題,是按脈直言呢?還是昧著良心說假話呢? 直言無異得罪了紀莊主,但不實言,將來的麻煩更大,事情總有戳穿的一天,等那位主兒找上門來,一條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腦筋正在來回牽著磨,眼前紀正宗見他蠟黃的臉上,汗水滾滾淌下,不由也變了眼色,急急喝道:「怎麼樣?」語氣神色間,卻絲毫沒有暗示。 「這……這……」宋老夫子被紀正宗一逼,更加囁嚅起來,不知怎樣回答。 「老夫子!」紀正宗雙目通紅,一聲大吼:「你怎麼不說話?」 宋老夫子耳中震得轟轟然,簡直急得尿屁直流,呐呐的道:「好像……呃……咳……好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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