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浪子俠心 | 上頁 下頁


  陸定左首那匹駿騎上,坐著的也是一位年約五十許的老者,清臒的臉,顯出令人莫測高深的智慧,一身銀灰壽字緞袍,正是陸定的知交,名滿關中的「落魂雙鈴」白樂山,也即是這次喜事的證婚人。

  當隊伍到達莊門前時,紀正宗及一干親友立刻迎了上去,陸定父子及白樂山也紛紛下馬,雙方把握一陣,寒睛招呼。

  紀正宗這時拉著陸定的臂膀,呵呵笑道:「親家,老朽這邊一切都準備好了。」

  陸定點點頭,笑道:「紀兄,以後咱們是一家人了,千萬別客氣。」

  紀正宗這時又向白樂山一抱拳,道:「煩勞白兄證婚,老朽日後得好好謝謝白兄!」

  「落魂雙鈴」白樂山卻淡淡一笑,回禮道:「陸兄之事也即老朽之事,何勞紀大俠相謝!」語氣竟出奇的冷淡。

  紀正宗微微一怔,但這時在陸家迎親隊伍後面的一干江湖君豪紛紛圍上來招呼恭賀,使得紀正宗忙於回禮招呼,也無法去多作思索,於是在鬧哄哄中,他轉眼即忘卻這點疑問了。

  人隨著花轎,開始向紀家莊湧入,到了大廳內,紀正宗吩咐下人接待,忙成一團。

  喜堂中紅燭高燒,在清晨的光線下,卻顯得有點黯淡,只有桌後壁上那塊大紅的喜字,卻紅得令人刺目。

  紀正宗在匆忙中倏瞥見白樂山與陸定在喁喁私語,而陸定神色卻連連變化,似乎有什麼嚴重的事使他又驚又疑。

  這刹那,紀正宗不由想起門口白樂山的態度,心頭頓起了一陣疑雲,他索性裝作無意的走近,呵呵笑道:「白兄與親家談得好投機!」

  「落魂雙鈴」白樂山沒有說話,陸定卻手撫長髯,乾咳一聲,換上一臉勉強的笑容,期期艾艾說道:「紀兄,老朽正有一事相詢,但……但是……希望……」

  斷斷續續的說著,目光卻不時移向白樂山,有點欲語又止的模樣似乎在向白樂山討主意。

  而白樂山的目光卻充滿了鼓勵,沉聲道:「陸翁,這是關係門庭聲譽之事,千萬遲疑不得,好在紀大俠也是明理之人,話說開了,反而好,若無其事,算是一宗小誤會,若有其事,現在挽救還來得及!」

  紀正宗一看二人舉動,已經疑雲暗生,再聽完白樂山這番話,事情竟與自己有關,更加驚愕了,不由急急道:「究竟是什麼事這麼嚴重?親家,你就痛快告訴老朽,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陸定又乾咳一聲,似乎萬分作難的,呐呐道:「那只是今晨風聞的一點消息,咳!是關於令愛千金的一些謠言,唉,老夫也不知怎麼啟口!」

  紀正宗神色微微一變,狐疑地問道:「是關係小女的謠言?陸兄何妨說出來聽聽!」

  這三人的說話,卻已驚動了圍在近處的一干賀客,親友,紛紛把目光集中過來,陸定目光一掃,輕聲道:「紀兄,此地不方便,咱們還是借一步談談吧?」

  紀正宗卻是烈火脾氣,他覺得若是關於自己女兒的事,沒有什麼需要避人的地方,當下一笑說道:「親家,這裡不是你的親友,就是老朽的知親故交,沒有什麼話不可說的,是關係小女什麼,你說出來不妨!」

  陸定似想說又不想說,頻頻望著一旁的白樂山,方才沉重的說道:「紀兄不要生氣,咳J聽說令愛已有了知……知心人,而且關係頗深!」

  紀正宗神色陡然一變,沉聲道:「陸兄是指那一個?」

  陸定神色尷尬呐呐道:「聽說就是紀兄的對頭冤家之子楊逸塵。」

  紀正宗想不到這位親家臨迎親之前,竟會問出這件令人掃興的事,當著百餘賓客,這豈不是打自己耳光了,他臉色通紅似火,立刻大笑一聲道:「陸兄說這番話的用意,老朽就不懂了,不是紀某自己吹自己的女兒好,憑小女的容貌,雖不能說比上古的西施王嬙,但在當今之世,也夠得上傾國傾城四個字,江湖兒女,不同世俗,紀某曾命她遊歷江湖,以增長一番見識,像這樣一個少女,據老朽所知,追她的俠少浪子,又何止姓楊的一人?」

  這番話不但說得冠冕堂皇,而且針鋒相對,把長安大豪陸定說得臉色飛紅,連連點頭稱是。

  大廳中百餘賓客的嘈雜聲音,早已靜了下來,他們為這番演變而驚奇。

  紀正宗說完這番話,又沉聲道:「陸兄,紀某為人,從不作偽,話已說明白,但不知陸兄剛才那番話是另有下文,還是別有他故,當著眾親友,事關小女聲譽,老朽不得不問個明白。」

  這時的陸定,神色相當狼狽,被窘得幾乎下不了臺,「落魂雙鈴」雖已暗暗告訴了他許多秘密,但是,這秘密關係卻太已嚴重,話說出收不回來,若無其事,親家豈非變成了冤家?

  陸定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莽撞,不由把幽怨的目光掃視了白樂山一下,心頭連連轉了幾個念頭,覺得還是不說為妙,當下呐呐道:「紀兄……恐怕小弟受謠言所誤!咳!實在抱歉,尚希勿罪!」

  可是紀正宗卻沉不住氣,凝重的道:「陸兄,話要說就說明白,究竟是什麼謠言?」

  「這個……」陸定被他一逼,不知怎樣措詞,一旁的白樂山卻開腔說道:「白某與陸兄是三十年故交,故不能不說話,不過白某是旨在澄清謠言,對雙方來說,無弊有益,聽說……」

  陸定忙喝道:「白兄且慢……」

  白樂山語聲一頓,正色道:「陸兄,小弟是為了陸兄,若事後發覺如白某所得消息那般,陸兄那時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何況陸公子一生幸福也將斷送!」

  陸定一呆,紀正宗已厲聲道:「白大俠請快說,老夫今日倒要知道你聽說了些什麼大事?」

  白樂山鎮靜如恒,緩緩接下去道:「……聽說令愛不但已與『傲公子』楊逸塵有了白首之盟,而且關係也超渝了尋常……」

  「胡說……住口……」紀正宗神色一厲,一聲大吼,震得整座大廳,嗡嗡作響,接著他發出一陣狂笑,目光一掃個個變了顏色的眾親友道:「家雖非公侯富貴門弟,但紀某對女兒庭訓未綴,平日課文訓武,再由她母親授予女紅六禮,不能說沒有教養,小女平素端莊,有口皆碑,豈會做出不恥之事,白樂山,你信口污辱,可有什麼證據?」

  大廳中頓時響起一片嗡嗡議論聲,紀家的親友,目光皆露出仇視之色,望著「落魂雙鈴」白樂山,陸家的親友也用懷疑的目光,望著白樂山。

  但白樂山卻平靜地緩緩說道;「白某也希望別人是無中生有,但言者鑒鑒,令人不得不疑,要說證據嘛,聽說就在令愛腹中!」

  此言一出,滿廳譁然。

  紀正宗雙目精芒如火,渾身發顫,嘴唇嚅動者,半晌倏對陸定厲聲道:「陸大俠,你也相信?」

  陸定神情默然,他知道白樂山從不妄言,言必有據,但若說相信,到底缺少真憑實據,此刻不敢作答。

  他倏想起應該問問白樂山從什麼地方得來這些消息?

  為什麼昨夜不提,到現在迎親之際卻爆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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