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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姑娘不要逼人太甚。」

  「是你欺人太過,焉能反責於我?」

  「也罷,在下就見識一下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妙手小如來』丁嬙有多大能耐?」

  話聲未落,人已卓立于地,黑儒衫隨風微徽飄動,很有那麼股瀟灑的味道,但散亂的黑髮披肩,眼神渙散,滿臉胡渣子,又的確不好看。

  丁嬙聽他一口叫出自己名姓,道:「你知道我?」

  明亮的月光下,但見他是位廿五六歲的年輕人,也許刮掉鬍子,看起來會更年輕點,但他似乎很愛惜胡渣,摸了摸,十分清淡的道:「小酒鋪消息靈通,全天下也只有丁嬙一人急著尋秦快,卻莫明所以。」

  丁嬙這次正面仔細打量年輕人,遲疑道:「你的確很像秦大哥,但我又不敢相信你會是他。」

  年輕人似笑非笑的問道:「姑娘多年沒同他打交道了?」

  丁嬙神色立即黯了下來,道:「也該快七年了!」

  「七年不是短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

  「你是說……」

  年輕人揮手打斷她話尾,平靜的道:「在下的意思是他既然清失江湖,定然厭倦了那種生活,姑娘何苦強迫于他?」

  「他親口答應的事,怎能就此算了?」

  「姑娘如今身兼數長,還有什麼需要他為你效勞麼?」

  丁嬙登時怔住,的確,從前只知要找出秦快,卻從未認真想過要他為自己辦什麼事,如今給年輕人一問,不禁躊躇起來。

  「姑娘……」

  丁嬙收攝心神,冷然注視年輕人,道:「尚府是官宦人家,你身懷奇技,真是那家親戚?」

  「官宦人家就不能學武麼?」

  「不,我打聽過,你是六年前才來投靠尚謙,可能以前也是混跡江湖,不知何因洗手隱退,敢問大號為何?」

  年輕人古井不波,平淡的道:「不愧神偷,居然打探得這麼清楚,不過,即使在下曾混跡江湖,也是個沒沒無名的小角色,那來大號唬人?」

  「不,有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方才你落地的身法不俗,對敵又這麼平靜,宛如天地萬物全在你控制之下,似閣下這種人物,從前會沒沒無聞?我不信!」

  「姑娘一意高捧在下,卻也莫可奈何。」

  「你出言自稱『在下』,顯然未忘情江湖,是麼?」

  年輕人微微一震,強笑道:「跟江湖人只好說江湖話……姑娘還有事麼?」

  丁嬙又想起自己被耍之事,道:「彼此均是武林一脈,就手下分高低吧!」

  「姑娘很有自信?」

  「對你,我估不出你的能耐,不敢說有十分把握,卻也不得不教訓你戲人之過。」

  「在下絕無戲弄姑娘之心。」

  「巧言合色,罪加一等。」

  「也罷,姑娘出手吧!」

  丁嬙也不謙讓,招呼一聲,人已欺到,披風飄揚,如卸虛而至,單掌微揚,輕拍而出。

  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含蘊無匹內力,一片無形無影的暗勁隨掌湧出,直向年輕人卷去!

  年輕人一動未動,容得暗勁近身,陡地往左跨步,橫飄三尺,輕易躲過這一掌。

  「果真深藏不露!」

  丁嬙叫一聲,她不認為年輕人是一時好運才逃脫掌下,出手愈加謹慎了,但見她雙掌一翻,有如數十隻白蝶紛紛飛向年輕人,仍然暗藏勁力。

  「這次就像話多了。」

  年輕人這次沒有橫裡閃躲,雙目神光一閃又沒,數十隻白蝶在他眼中只是兩隻白嫩的柔荑在翻飛,他並兩指,看准姑娘腕脈,由下而上截去!

  丁嬙何等機靈,沉腕收招,雙掌一劃,以全身力道拍向年輕人,自問年輕人必閃躲或迎拒,不料他居然呆立當場,不聞不動,心中急速轉念:「也許他真的只是取巧躲過我二招,這雙掌打上去,豈不舍他喪命?」

  雙方並非生死大仇,丁嬙遂立即將勁道削去九分,雙掌以一分力道印在年輕人中宮!

  「姑娘性子雖有點刁蠻,卻心懷慈悲,在下就此謝過。」

  經過丁嬙面前時,年輕人匆匆丟下話來:「待你想清要在下為你做任何事,托人送個口信到尚府。」

  人影一閃郎逝,待丁嬙張口結舌豁然轉身,年輕人早已了無蹤影,丁嬙呼道:「秦大哥,你為什麼要躲著我?我要你做的事就是重出江湖,重出江湖……」

  待喊累了,才頹然坐倒地上,喃喃道:「秦大哥怎會變成那樣子?真令人不敢相信,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二眼充血,他為何要如此虐待自己?」

  「不行,必須找到他問個明白。」

  豁然起身,丁嬙走了數步又停步,自語道:「也許他回去休息,他也該好好休息,不應該打擾他,還是等天亮再去吧!」

  想了想,又自語道:「可是,他已被我識破行藏,萬一怕我尋去而躲起來,至時又到那裡找人?」

  「不會吧,秦大哥要我捎個口信到尚府,定然告訴他們他的去處,至時再跟蹤不遲。」

  「秦大哥啊秦大哥,我非逼你重出江湖不可!」

  丁嬙自得一笑,眨眨眼也不見人影了。

  天微明——

  尚府的下人就開始忙了,給大戶人家做事非易事,規矩多,人口雜,要做的事也多,當然,工資也多。

  一個十七八歲的俏姑娘立在門口張望,自然有人招呼道:「姑娘,大清早的,找那位呀?」

  丁嬙可非俗世女子可比,落落大方道:「你們表少爺起身了麼?」

  那位下人不懷好意的打量丁嬙一陣,吃了丁嬙二個耳光子,才道:「不……不知姑娘……找那位表……表少爺?」

  丁嬙沉吟一陣,道:「沒名沒姓的那一個。」

  那位下人長長「哦」了一聲,道:「尚府共有四位表少爺,分別是劉允真、劉慶唐、蘇尚益,最小的那位表少爺,小的們都不知名姓,脾氣最古怪,六年來,小的甚至數得出他共說了多少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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