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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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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清水臉蛋上漾起一片笑意,道:「好吧,貴店有什麼好吃的?」 劉通包如數家珍的道:「老黃酒、鹹水花生、鹵豆干、面餅、饅頭、鮮肉包子,全是我親手調製的。」 小姑娘微蹙眉,冷淡的道:「就這幾樣?一天能賺多少?」 劉通包挺有耐性的打哈哈道:「三餐溫飽總是有的,不知姑娘要那幾樣?」 小姑娘以手漏風,道:「每樣都來一點吧,我懶得再到別處尋飯莊了。」 劉通包不理她話真假,不一會,捧來幾隻小碟子擺上,布上碗筷及酒杯,職業性的道:「姑娘慢用,有需要再吩咐。」 說完又登、登、登趕向裡頭最陰暗的那一桌,見表少爺趴在桌上休憩,忙取來一件外衣給他披在背上,客人語音模糊的道謝一句,劉通包道:「表少爺累了,到我房裡躺會兒吧。」 客人微微搖頭,劉通包遂收拾桌上殘食,見八寶鴨飯只被吃了一點點,又道:「鴨飯我幫你溫著,你餓了再吩咐一聲。」 客人「嗯」了一聲,就沒下文,劉通包卻已經很滿足的收拾東西下去。 小姑娘是練武人,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心裡可真不是味道,再看見桌上粗糙的食物,再也忍不住的喚來老闆,不快道:「那位客人是皇太子,吃得特別不一樣?」 劉通包尷尬的搓著手道:「姑娘包涵,小店只賣桌上這些東西,那位客人是老顧客,所以今天特地為他燴制八寶鴨飯,這是不賣的。」 這時伏在桌上睡的客人,懶懶傳出話來:「老劉,客人要就賣吧,免得蝕本了。」 小姑娘聞著這聲音,激動得沖過去,顫聲道:「你……你是……是秦大哥?」 客人動也不動,只不帶感情的道:「半路認大哥,姑娘真有意思。」 小姑娘紅了紅臉,卻又不死心道:「你真的不是秦大哥?我是小嬙呀,你答應要為我做一件事,你忘了?你想使賴?」 原來小姑娘即是「妙手小如來」丁嬙,那日被秦快送返家勤學武功,再度混身江湖,聽到的消息卻是秦快已失蹤四年,從此,大江南北遍尋秦快,這日找到皖境長沙了,得知這家小酒店龍蛇混雜,消息最靈,遂找上門來。 多年,秦快那口遺傳磁性透著懶散的嗓音令她念念難忘,如今這位客人的嗓音實在太相似,如何不令她起疑? 客人卻懶得理她,起身朝內室走去,道:「老劉,床鋪借睡。」 劉通包早侍立一旁,忙道:「早說睡床較舒服嘛,別忘了蓋被啊!」 丁嬙如何容他脫逃,忙喝道:「慢著,將你的臉轉過來我瞧瞧。」 光線實在太暗,客人起身即朝內堂走,丁嬙無法看清他面容,遂有此一問。 客人停步卻不回身,劉通包已急巴巴道:「姑娘此舉是什麼意思?可別驚走我的長客。」 丁嬙揮揮手,胸有成竹道:「我壞疑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倒要問問他,躲著這麼多年是什麼意思?」 不待客人有舉動,這時有個破銅鑼似聲音喊道:「劉通包,表少爺在不在你這裡?」 「在、在、在。」劉通包忙應著,只見一名僕役打扮的漢子街進來,一見客人就氣急敗壞的忙叫道:「我的好少爺,再半個時辰就是太爺生辰,你怎麼還在這裡?快跟小的回去拜夀。」 客人輕「嗯」一聲,跟著來人走了。 丁嬙從側面看見客人滿面胡渣,眼神渙散,眼中佈滿血絲,不由搖頭道:「原來是有錢人家的統褲子弟,鎮日泡酒缸的。」 又沖著劉通包一笑,道:「也難怪你特別巴結,親自燴制八寶鴨飯請他嘗新,如今他走了,鴨飯還賣不賣?」 劉通包笑顏逐開道:「當然賣,有半隻未動過的,我去給你端來。」 看著桌上焙制得恰到好處的鴨飯,丁牆不禁食指大動,舉箸挾著米飯,突然怔住,因為她挾到的絕不是八寶鴨飯中任何一樣材料,是一塊食指大小的細竹片。 丁嬙盯了劉通包一眼,目及他正伏在櫃枱上打盹,遂將竹片上的米菜撥掉,上頭書著:「今晚二更,尚府後山頭見。」 沒有落款,十字剛好填滿食指大的細竹片,字體潦草,看不出是那一體(如瘦金體之類),當然,如此不具個人風格的字,實難以令人猜出是誰所書。 將竹片翻前覆後看了仔細,丁嬙憑她那雙傲視群倫的賊眼,同樣看不出究竟,忖道:「會是方才那個統褲子弟?他不論服飾、聲音,均與秦大哥有幾分相似,但,秦大哥會如此墜落?他是為了什麼?若不是,那個敗家子約我有何事?」 不管如何,丁嬙是決定赴約了。 尚府後山頭並非屬於尚府,為牧童放牛羊之地,亦是孩童嬉戲的好所在。 夜露浸體,雖說寒冬遠去,但尚泛著絲絲冷意,丁嬙緊了緊披風,回望無人,自語道:「真見鬼了,已二更天,連個人影也沒有,該不會要我吧,給姑娘查明,非偷得你山窮水盡不可。」 真是三句不離本行,連罵人都帶著賊語氣。 陡地,樹梢微一抖動,丁嬙喝聲道:「鼠子何人?還不快滾下來!」 人沒有滾下來,懶氣畢露的聲音不耐煩道:「姑娘又再次驚擾在下奸夢,真謂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迨不欺俺。」 丁嬙微抬螓首目往發聲的大樹,道:「是你約我來此相見的?為何不肯現身?」 「白日在酒店看得還不夠?」 「我想知道你尊姓大名?」 「何苦?」 「那你又為何約我至此相見?」 沉寂半晌,樹上那人才道:「傳聞你四下尋找秦快?不知與他有何淵源?」 「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白天於酒鋪聽姑娘說他曾答應為你辦一件事,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丁嬙冷哼一聲,語音冷漠道:「你既非他本人,我有告訴你的必要麼?」 「不說也罷,你請吧!」 丁嬙可氣了,挨著冷風前來赴會,原來對方是為了問她這個,頓時彎月眉兒一揚,叱道 「何方鼠輩膽敢戲弄姑娘,下來見個真章!」 「養辯于訥,藏鋒於鈍,最是處事大要,姑娘光芒太露,恐會招來是非。」 「難得你會說出這番大道理,寒夜邀我至此,卻三言兩語打發我走,卻不知道理何在?」 「姑娘尖牙利嘴,在下難以消受。」 「那是你自找的,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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