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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秦快立即奔到路口,但見一名散發頭陀打扮的五十開外漢子一步一步走上來,不像有武功的人以輕身街上山。

  秦快認識他,而且極為熟悉,打他懂人事,每年總有一次或二次見他上山拜訪,也知道他有一身不下於秦生或秦勞的武功,只因年輕時行惡太多,中年時受一名高僧點化,大澈大悟,從此行善助人,非有必要不再用武,成為一名苦行頭陀,曾受他救助的人就稱他「大善頭陀」以示尊崇。

  秦快連忙打招呼道:「大頭陀,這一年來可好麼?」

  「大善頭陀」不改往日豪爽,卻有點悲哀道:「蒼生平安,老子就好,可惜蒼生又有難了。」

  他自稱「老子」,秦快聽慣了也不覺得刺耳,道:「有大頭陀在,蒼生自有救,大頭陀寬懷,請裡面談。」

  秦生、秦勞也迎了出來,寒喧幾句,「大善頭陀」開門見山的道:「閩粵一帶鬧大水,沿海人民無以為生,正面臨饑餓卻難,特來請求二位施主慈悲。」

  秦生難得露出溫柔的微笑,道:「大頭陀不必客套,需要多少才夠?」

  「大善頭陀」也不客氣的道:「此次大水氾濫成災極為慘重,需要三十萬兩銀子才足夠解救遭難的百姓。」

  秦生、秦勞點點頭,秦勞道:「阿惰,數數看家裡有多銀子?」

  秦快取錢之際,「大善頭陀」誠摯的道:「多年來,天下蒼生不知有多少是靠二位才得脫現數。」

  秦生、秦勞難得開懷大笑,秦生道:「咱們是什麼交情了還客套這些,大頭陀存心要我們二人因慚愧而臉紅?」

  秦勞接著道:「天下富有的人錢太多,拿些分給貧窮的人也是應該的,只是我們的方法比較霸道,放眼天下也只有寥寥數人真正瞭解咱哥倆,你就是其中之一,老子不幫你又幫誰?」

  「大善頭陀」豪邁一笑,道:「咱們是同病相憐,也只有你們才瞭解老子。」

  三人放懷大笑,像多年老友一樣談論著彼此見聞,也只有此時,「秦門雙惰」才一反常態,侃侃而談。

  不一會,秦快拿著一疊銀票上前,道:「總共二十六萬八千兩,尚差三萬二千兩。」

  秦生沉吟道:「剛才那筆生意多少?」

  秦快心知肚明的一笑,道:「五萬兩,『乾麵人傑』冼上謙,『依月小樓』耿修。」

  秦生望了堂弟一眼,道:「大頭陀,可以等麼?」

  「大善頭陀」真摯的道:「等個三五天沒關係,回程老子可以趕一程,只是苦了你們。」

  秦勞右臂伸直,食指指向秦快,道:「老子出去幹一票就像吃飯,只是這小子,必須請大頭陀好生看住,千萬別讓他溜下山。」

  「大善頭陀」一臉不解,他是極喜歡秦快的,難得他自小家境富裕,「秦門雙惰」卻讓他過這種貧乏的生活,他卻不爭不鬧甘之如飴,也絲毫不因為有這麼厲害的靠山而驕橫胡鬧,遺害江湖,「大善頭陀」想不出秦生、秦勞對這種子嗣還有什麼不放心?

  秦勞的表情眼色令「大善頭陀」瞭解其中內涵,道:「老子明白了,會代你們看住這孩子。」

  秦生、秦勞重重抱拳,道:「有勞了,大頭陀,全靠你周全了。」

  「大善頭陀」還禮,嚴肅道:「就像二位剛才說的,憑咱們的交情還須客套麼?」

  秦快可一點也不明白,像呆子一樣看著他們,是愈聽愈迷糊,愈看愈狐疑,卻也不會笨得去發問,他們如果肯說早就說了。

  只金銀雙煞及冷玉環的尋仇,就值得秦生、秦勞為秦快緊張,甚至要他躲三年以避鋒頭?

  不,不可能,秦快絕不相信,若說為了不想讓他去調查「洗滌山莊」及圓環之秘,這又為什麼?

  秦快決心要一查究竟!

  二天來,秦快一直都很老實,實際上不老實也不行,「大善頭陀」對他照顧之周到,已到了亦步亦趨的地步,別提下山,出門一步都令他緊張兮兮。

  屋裡有足夠的酒食,秦快一點下山的藉口也沒有,只有乖乖在「大善頭陀」視線內活動。

  終於忍無可忍,秦快發火道:「俺不下山就是,何必像監視犯人一樣緊迫盯人,活似如芒在背,魚刺哽喉,真是太過份了。」

  「大善頭陀」不慍不怒,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歹你就委屈幾天吧!」

  人家給你笑臉,你自然不好意思扳臉,秦快緩氣道:「俺這麼大個人了,出去走走,難道還怕俺遺失?」

  「大善頭陀」搖搖頭,道:「其中大有文章,小孩子不要多問?」

  「小孩子?」秦快猛地跳起來,叫道:「二十啷當的人還算小孩子?」

  「大善頭陀」目光慈祥,道:「你認為你大了?在我們眼中你永遠都是小孩子。」

  秦快頹喪的道:「原來你們有這種想法,難怪神秘兮兮的什麼都不肯說,俺是小孩子?真荒唐!」

  「大善頭陀」眼一瞪,大刺刺道:「反正你給老子乖乖待著,不要打偷溜的鬼主意。」

  秦快無聊的從床底摸出一本書,拍拍灰塵,躺在床上翻看,心中卻在忖道:「阿爹、阿伯若合力要關俺三年,俺逃出去的機會等於零,如今只有大頭陀一人,想甩開他的可能性較大,只是,該怎麼引開他的注意力?」

  想著,露出一絲難以查覺的笑意,不多時,書落地,以棉被蒙住頭忽忽大睡。

  「大善頭陀」不時伸頭打量他,良久,呼口氣道:「早憋得慌,這小子總算睡著了。」

  不放心似的掀開棉被看了秦快一眼,伸出指頭想點秦快穴道又覺不妥,拋下棉被,如飛似的沖向茅廁。

  秦快「嗤、嗤」笑了,放輕手腳將床褥整理成有人睡的模樣,然後一溜煙躲進秦生床底,也是「大善頭陀」二日來窩的地方。

  剛以床底書冊擋住身形,「大善頭陀」後腳已經進來,朝秦快床鋪走去,道:「阿惰,別貪睡,起來吃飯,身架子也得練練——」

  邊說邊掀開棉被,這一看只差氣得沒把一口鋼牙咬斷,惡狠狠道:「剛走不久,老子還追得上,可恨啊,小子,你存心掃老子顏面,捉回來少不得痛揍你一頓,叫你躺上三日夜。」

  身形直掠往山下,氣憤之下也就發足全力,恍如掣電。

  好一會,秦快爬出,拍拍灰塵,喃喃道:「俺就是自認輕功不比你強,才不敢先走啊,得罪了,大頭陀,容後圖報。」

  人也跟著飛掠下山,這裡離山下並不遠,慢慢走,一個時辰就到,秦快施展絕技「草上飛」,有如流星趕月,不多時即抵山下,繞路趕往「洗滌山莊」。

  黃山之麓「洗滌山莊」,最近多了幾位房客,「冷姑」及圓月、彎月、江阿打是一批,吉塞爾及五位九尺高的護衛是一批,「大路財神」陸啟明及王大禿、張小禿又是一批,各據一院,誰也不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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