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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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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生、秦勞一揮袖子,秦快穴道齊解,驟然—— 秦快雙腿蹴向秦生,雙掌拍向秦勞,這小子硬是不肯認輸,有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秦生以右掌貼床,整個身子倒立而起,避過秦快雙腿,同時以迅雷般的速度反蹴秦快腦門。 秦勞更絕,整個胸膛反而迎上秦快襲來的掌風,秦快大驚,欲撤掌已不及,此時感到一股勁力逼向腦門,遂將掌風轉移,與秦生腳底碰個正著。 秦快雙掌沾了秦生鞋底灰塵,哇哇抱怨道:「阿伯真不衛生,居然以腳和人對掌。」 自己人比武,通常不用真力,最多使個一二成,對上幾十掌也無傷大雅。 秦生笑眯了眼,似在道:「你手俺腳,合稱手腳『並』用,大吉大利。」 秦勞嚴肅的盯著秦快:「你再不老實點,老子將你雙手雙腳綁在床上,看你睡不睡?」 秦快連忙投降,趴下就睡。 秦生、秦勞又開始在空中對招過掌,但沉思的時間一次比一次久,顯然均在思考武學中的奧妙道理,秦快看著他們過招,時有感觸,也隨之沉思。 不久,他從床底摸出一罎子酒,灌了幾口,滿意的哈口氣,這一「哈」可驚醒了思考中的秦生及奏勞,看到秦快喝酒,怒不可抑騰向他的床,一把搶過酒罈子,怒道:「好小子,你嫌命長啦,受了傷還喝酒?」 秦快舔舔唇上酒漬,道:「昨日不也喝了不少?」 秦生及秦勞仿佛吃了「齊心丸」,齊道:「昨日有外人在,不能教訓你,今天可不跟你客氣。」 秦快有氣無力的又趴回床上,懶洋洋道:「不喝就不喝,留著孝敬二位老人家。」 秦生及秦勞盤膝坐在床邊,也不客氣輪流灌了幾口,秦勞有點興奮道:「阿惰,這些日子俺和你堂伯悟出了一套掌法,想不想學啊?」 秦快無可無不可的道:「現在麼?」 秦生連忙搖頭道:「當然不,等你傷好才能教你。」 「到時再說吧!」 其實秦快心中另有打算,只是不好說出來,只好以睡覺解除即將面臨的困窘。 秦生、秦勞也各掠回床鋪,當然,酒罈子也跟著走。 酒罈子二張床之間飛來滾去,突然,到了秦勞手上不再飛向另一邊,朝秦生打個手勢,秦生遂自鞋底搓起一粒米大泥丸子射向門梁,「噗」的一聲,一簾白布遂垂掛下來,暫時代替了門。 這時—— 傳來衣袂帶起風的聲音,表示有人上山來,「秦門雙惰」耳尖,大老遠就聽見了。 上山拜訪的是個瘦小漢子,顯然很畏懼「秦門雙惰」,絲毫不敢自屋縫打探裡邊情形,將一方紙包壓在離屋丈遠的大石下,急衝衝又溜走,生怕「秦門雙惰」突然如鬼魅般出現在身後一樣。 秦生、秦勞理也不理,不知從那裡摸出厚硬的杠子頭,啃得津津有味。 沉睡中的秦快突然發聲道:「阿爹,你知道『洗滌山莊』的事情麼?」 秦勞懶洋洋的道:「以前不是告訴過你麼?」 「俺是指十五六年前山莊被亡的秘辛。」 秦勞沉默,秦快轉向秦生,秦生也不答,秦快遂道:「你們是知道而不肯說吧?」 秦生煩躁的道:「別自作聽明,反正它跟你無關,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秦快進一步逼迫道:「既然與俺無關,說來聽聽有何妨?」 秦勞語重心長的道:「阿惰我兒,一個組合的潰滅,並非一朝半日能達成,其中的內秘非局外人所能瞭解,就像一柱梁上寄居一隻白蟻,雖然毫不起眼,但不早日將它除去,經年累月終將蛀腐樑柱,至時才發現已是來不及,只有望著梁子倒下,誰也無能為力阻止這種變化,懂麼?」 秦快沒有表示什麼,也不再問,他聽得出父親語氣中隱含著痛苦,那是他所不知道的,卻也不想再揭開父親心底的瘡疤,只有忍著一肚子疑問。 半個月後,秦快的傷已經完全癒合,卻整日價愁眉苦臉,因為秦生、秦勞緊緊監視著他,限本不肯讓他下山活動。 那日瘦小漢子壓在大石下的紙包,開頭是寫著一些恭唯久仰的話,目的是請「秦門雙惰」剷除一條獨眼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獨行大盜尤九如,代價一萬兩白銀。 「秦門雙惰」拿一萬兩銀票跟秦快比一比,還是覺得秦家命根比較重要,又將紙包放回原處,等於變相的拒絕。 為此,秦快試探道:「阿爹阿伯該不會打算養俺一輩子吧?」 秦生及秦勞眼中閃著關懷,秦勞道:「老子不會關你一輩子,只是讓你暫時避避鋒頭。」 「多久?」這是秦快最關心的問題。 秦生舉起三根指頭,秦快一看差點昏倒,因為他明白這三根指頭是代表「三年」,不是三個月或三天,這是他們三人的習慣,若是三個月,指頭會微微彎曲,若是三根指頭平伸則代表三天,秦生的指頭直指向天,秦快就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難怪他愁眉不展了。 這日又有生意上門,「秦門雙惰」看也沒去看一下,秦快卻心思大動,打開來看,觸目一張五萬兩銀票,他就明白這筆錢不好賺,卻也沒啥大驚小怪,「秦門雙惰」多年來不知接了多少次這麼大數目的生意,其中最大一票是五萬兩黃金外加十萬兩白銀,問題出在魯境最大的富豪,夫妻膝下只得一女,長得貌賽嫦娥,被舉為魯境第一美女,那富翁哀姓夫婦將一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不料一年被魯境一個在黑道上很有勢力的幫派搶去,女孩不甘被辱趁隙懸樑,雖然及早發現被救下,從此卻瘋瘋顛顛形同白癡。 山東人的性子十分魯直,哀姓夫婦見愛女如此,哀夫人一病去逝,哀家主人憤恨難當,立誓要報仇,幾經打聽親自找上「秦門雙惰」,卻說什麼也要見「秦門雙惰」一眼,在外頭等了一日,終因秦快不忍放他進去,講明一切經過,「秦門雙惰」立即接下這筆生意。 多年的江湖生活訓練了秦生、秦勞敏銳的直覺,一與哀家主人談幾句話,就瞭解他說的沒有一字是謊言,再則魯境那個幫會「毒蛟幫」在江湖上的聲譽十分壞,會做出那種事,秦生、秦勞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或懷疑。 他們採取的方法是各個擊破及正面屠殺,所有頭目級以上的幫眾一概殺卻,只七天,一個「毒蛟幫」遂告瓦解,替哀家報了大仇,也使他們的名聲如日中天。 有這樣的雙親,秦快感到很驕傲,雖然有些人批評他們是為錢才主持正義,秦快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無親無故,誰願意抬自己的腦袋去碰一個有組織的幫會?化錢消災,自古同然,況且只憑一顆「正義的心」是混不了飯吃。 回想孩童時期的情景,沒有玩伴同樂,日子自是十分孤寂,卻也經歷了許多其他人一生中也不能碰到的事情,助長秦快的人生經驗,對他日後的幫助極大。 打開所附的紙條,秦快喃喃念道:「謹于此懇切請求秦氏雙傑狙殺『千面人傑』冼上謙這個偽君子、假道士,茲孝奉紋銀五萬,懇請笑納。『依月小樓』耿修拜上。」 紙條上沒寫「千面人傑」冼上謙如何偽君子、假道學,但「千面人傑」這個人秦快略有耳聞,顧名思議是極精于易容術的江湖人,「依月小樓」耿修向來不大與江湖人打交道,如何會與冼上謙有過節? 秦快也沒去費心思量,江湖道上的恩怨一日有上百件,或大或小,誰也管不了那麼多,秦生、秦勞既不想管,秦快也就不便干涉。 將紙條及銀票包回油紙包,突然,有沉重的腳步聲傳到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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